第19頁 文 / 駱沁
不等他站定,「夜」立刻又攻了上去,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快速地穿梭交會,冷拓影招式沉穩,一波波的進攻都帶著強勢的後勁;而「夜」的武功純以輕功見長,轉眼間已各自過了數十招。
在一個對掌後,兩人各自往後飄開數丈,冷拓影面無表情,冷然地看著高踞枝頭的「夜」,微瞇的綠眸中閃過驚異的光芒。這名男子的武功和他在伯仲之間,兼之他又一心閃躲不和他正面交鋒,在這一時半刻間根本無法分出高下。
可惡,那個香凝郡主居然沒告訴他她的情人武功厲害到這種程度,也不讓他有個心理準備,存心害他嘛!「夜」表面上笑得自若,心裡卻是不住暗咒。
「喂,兄弟,武功不錯喲!」「夜」斜倚樹頭,輕鬆笑道,開始閒話家常。「你怎麼練的啊?教教我吧!」
「郡主人在哪裡?」冷拓影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只是專注地盯視著他。
「別這麼拘謹嘛!我最怕這種人了。」「夜」不由得皺起眉頭,熱絡地揮著手」「放輕鬆,放輕鬆。」
「郡主呢?」冷拓影依然不為所動,執著同一個問題。
「你這人很無趣耶!」「夜」不滿地喊,語音未落,突然有兩顆石子各自由他的頭頂和下盤攻來,無路可選的他,只得歎了口氣,身子往後一仰,躍下了樹。
還沒站定,冷拓影的身形已竄到了眼前。
「你偷襲,小人!」「夜」連忙問躲,疾退之餘忍不住抗議。
「青出於藍。」冷拓影短道,攻勢不曾稍停。
看不出這個冰塊臉也會說笑嘛!「夜」好笑地挑了挑眉,隨即往他身後看去,放聲大喊:「大哥我打不過人家了,兄弟們趕緊一刀砍了郡主啊!」
冷拓影一驚,連忙回身看去,卻哪裡有其他人的蹤影?心知有異的同時,他立刻俯低身子,正好閃過了身後的突擊。
「要耍奸詐還是我這個藍比較厲害吧!」早知偷襲不會得逞,一掌擊出後「夜」立刻趁此空檔往後掠去。開什麼玩笑?要是硬碰硬的來,他很可能會被打扁在地啊!愉悅的聲音越來越遠,轉眼已退到了數十丈之外。
冷拓影一躍而起,立即追去,卻在掠去數步後猛然頓止對方正笑臉盈盈地拿刀架在郡主的頸子上!
日夜牽掛的人兒就在眼前,卻是處於危險之中,冷拓影心裡千頭萬緒。老天爺,他多希望此刻被刀架著的人是他!
「拓……」柳香凝低喊,頸子上立刻多了道口子。
「沒人叫你說話!」「夜」喝道。唉,這窮凶極惡的模樣還真是不適合他呀!
「你若是敢傷了她,我會用盡任何方式追尋你至死。」冷拓影沉聲道,幽綠的眸中盈滿了殺人的沉濃慾望。
現在他相信了,這兩人真是天生一對,連恐嚇詞都像了個九成九。「夜」抿緊了唇,一張俊臉上儘是強力忍笑的奇怪表情。
她看到他了,她曾經以為此生再難以相見,如今,他就在她眼前,就在她眼前!柳香凝難抑心中的激動,忍不住又紅了眼眶。這段日子,她哭的次數超過她以往落淚的總和,但,怪不了她呵,他不在她身邊,她只能是抹遊魂呵!
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冷拓影只覺像有隻手緊緊握住了他的心臟,痛得他無法呼吸。都是他的錯,讓她陷入驚恐之中。「放了她。」他冷肅道。
「夜」挑眉,揚起一抹欠揍無比的笑容。「我、不、要!」
冷拓影瞇起了眼,專注地看進對方的眼裡,揣測著他下一步的舉動。柳香凝在他手上,他不能輕舉妄動。
驀地,一旁樹叢發出的輕微聲響引起「夜」的注意,「夜」用眼角餘光看去,登時睜大了雙眼。
這個大好的時機冷拓影當然不會放過,他立刻一個箭步上前,拳頭狠厲地直襲「夜」的門面,趁著他往後閃躲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柳香凝救回。得手後,第一個動作就是帶著柳香凝急速後掠,防對手再次來奪。
果然,「夜」驚慌地奔來,冷拓影采防備姿態,人既已救回,他便可肆無忌憚地放手一搏,不料「夜」卻腳步不曾稍停地越過他倆,直朝身後的樹上奔去。
「有大貓呀,貓呀,我最怕貓了!」「夜」一直竄上了樹的最頂端,才驚懼地叫喊。
這突來的轉變讓冷拓影怔愣,還沒反應過來,柳香凝驚懼的低呼聲拉回了他的神志。「小心,有老虎!」
冷拓影倏地回身,一隻身長約七尺的老虎正耽耽地盯著他們,他心中一凜。
空手搏虎他是否能夠敵得過?望進那雙寫滿飢餓的獸眼,冷拓影轉身用內力將柳香凝推出。「逃!逃得越遠越好!」他喊道,轉身迎上正一撲而上的老虎。
柳香凝安穩地落在數十丈外的草地,她驚慌地朝他看去,卻看到他幾乎被老虎的身軀所淹沒。人跟虎鬥怎麼鬥得過?他甚至沒有武器!柳香凝咬緊唇,不讓擔慮驚呼出聲,因為她怕他一分了神,很可能會招來致命的一擊。
「你快去幫他啊!」柳香凝奔至「夜」躲藏的樹下,壓低音量急喊。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夜」忙不迭地搖頭,抱著樹幹的手收得更緊。「我這人天生跟貓犯沖,你叫我做什麼都成,就是和貓打交道的事不幹!」
「那不是貓,是老虎啊!」柳香凝不禁為之氣結。
「都一樣啦,它們的祖宗是同一個人!」「夜」的頭搖得更凶。
這是那個狡黠靈活、將一切都掌控在指掌間的人嗎?一時間,柳香凝只覺哭笑不得。「你身上有武器,快借給他呀!」
「對哦!」「夜」一拍額頭,連忙取下纏在腰間的軟鞭和懷中的短刃,隨即就要擲出,後來一頓,又將短刃收回了袖中。「喂,兄弟,接著!」他衷心希望這位仁兄會使軟鞭,好將他從貓的魔掌下救出啊!
即使他用盡全力,每一個拳頭都像打在又硬又實的沙袋上,一點效用也沒有,而點穴卻又因方位不對,完全白搭!正當冷拓影不知該怎麼辦時,突然聽到「夜」的喊聲,連忙一躍而起,閃過老虎的撲抓,接住軟鞭往後躍去,拉開距離。
見對手逃離,老虎轉移了目標,掉頭往柳香凝和「夜」所處的方向走去。
「天呀!我最討厭貓了,你別過來呀!」「夜」驚叫連連。
冷拓影臉色一變,連忙手腕一抖,往虎面上揮去。「過來,別找錯對象!」
老虎吃痛,不悅地轉回方向,咆哮著朝冷拓影走去。
冷拓影緩緩後退,始終保持一定距離,不住揮動手中軟鞭,將軟鞭末梢全都打在老虎鼻頭,痛得它弓起身子,不住怒吼,最後再也忍受不住,縱身往冷拓影撲去。
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冷拓影施展輕功一躍而起,落下時正好跨坐在老虎背上,軟鞭繞過老虎頸子,使盡全力收緊!
老虎開始用力躍動,想將背上的負擔甩下,卻是不管怎麼動都甩不下,頸子上的束縛越收越緊,緊到它開始吐出了舌頭,前爪不住耙地。
「那條軟鞭我不要了……」「夜」見狀喃道,一條勒過貓的軟鞭要他纏在腰間,這等子噁心事說什麼他也不幹!
「拓……」見他已控制了局面,柳香凝立刻邁步奔近!卻被冷拓影喝住。
「別靠近!它還有氣!」冷拓影將手收緊,直到老虎雙目眥出、口吐白沫,全身已停止了動作,確定它已斷氣時,他才鬆開手,站了起身。憶起方纔的驚險,冷拓影不禁冷汗淋漓,若非多了軟鞭相助,怕他已力盡,更遑論置虎於死。
「拓……」一聲低柔的哽咽輕喊拉回了他的視線,一轉頭,就看到婷婷裊裊的她站在兩步外的距離,眼陵含淚地看著他。
那抹楚楚可憐的神色足教人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裡疼惜……冷拓影倏地握緊了拳,感覺指甲刺入掌肉的痛楚。但那人不該是他,不該是他……他斂了滿腔的激動,拱手低頭冷道:「郡主您受驚了,屬下即刻護送您回王府。」
柳香凝朝他邁出的蓮足硬生生地頓住。「分別這些天,你只有這些話對我說?」她看著他,語音裡帶著顫抖。她還以為他會來救她,是已想開了一切,沒想到,他拘泥的仍是他的職責!
冷拓影不曾抬頭,依然冷冷地淡道:「郡主成親將至,屬下祝您與駙馬白頭偕老。」
緩緩地,柳香凝笑了,晶瑩的淚珠滑過腮際,落在她盈滿苦澀的唇角。「血統為何?身份為何?我說服不了爹,也說服不了你,難道一切都得等來世重生才有轉圈的餘地?!」
冷拓影猛烈一震,冷然的表情龜裂。她的呼喚烙進了他的心坎,那該是他的罪愆,卻為何成了她沉重的負擔?他沉痛地閉上了眼。
「受死吧!」突然,一聲大喊打斷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