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駱凡靈
楔子
話說北部的龍氏家族,不僅是醫生世家,且個個是權威,其經營的醫院分居北、中、南,甚至海外;總院設於台北,是首屈一指的A大醫學中心,主要目的在培養優秀的醫生,由院長龍彥所領導。其特殊的經營理念,加上優渥的待遇,因此每個從醫學院畢業的學生無不想進來。不過聽說訓練嚴格無比,沒有多少人能承受得了。
院長的四個小孩,也許是從小耳濡目染吧!個個對醫學的興可說是根深柢固。如今大兒子龍憲已快成氣候,是醫學院七年級生,正在實習階段。實習完即可順利當上住院醫師,再磨練個幾年,即可成為外科權威啦!二兒子龍璋就有些差強人意嘍!已是醫學院四年級,卻還整天混吃等死,不過成績倒還令人滿意,只是有些漫不經心、吊兒郎當。女兒龍瑤呢?醫學院二年級,還處於摸索階段,還沒對醫科產生太大的興趣,不過,長相標緻,是繫上的系花,有很多人追。
最小的兒子——龍軒,是個高二生,志願也是醫生,他最大的抱負是脫離家族事業,可見他有出息多了。不過其他人正拭目以待,看他要如何闖出名堂來。
總之,這個醫生世家在台灣可是頂頂有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要想一探究竟的人,均會為其勢力之龐大嚇著,更別說那些與龍家有關係的堂字輩、表字輩的人,當然也不是泛泛之輩就是了。
第一章
她一如往常,每次心情煩悶或有解不開的疑惑時,總會來看海;看著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想像它是位心胸寬大、毫無心機的智者,靜聽她心裡的話,而無任何怨言。
她愛海不是沒理由的;十八年的歲月均在南台灣度過,屏東是她的家,海在她生活中扮演著極重要的角色,久而久之,與海就離不了了。
「到底海是有心抑或無心呢?」她在心中低喃著。
一頭長及腰際的秀髮,似乎特別得到老天爺的垂愛,沒有刻意去保養就能生成如此直而烏黑亮麗,也沒被南台灣的烈日曬成褐黃色,還能像瀑布輕瀉一般,因而便成了她的特色。見過她的人無不讚歎,想多看一眼,更想看她長得如何。還好她五官端正,屬清秀佳人型,雖不是太出色,但配上她的頭髮,有股清新的感覺。
撿個地方席地而坐,長及腰部的發幾乎要與大地玩親親了,偏這秀髮的主人只顧著自己的煩惱,托著下巴,雙眼凝視著大海,卻也想不出什麼解決之道,只偷得此刻的安靜。
聯考前擔心考不好,聯考後卻要煩惱上哪間學校較適合。怎麼人生煩惱如此多,無窮盡似的;且隨年齡增長,煩惱也成正比的增加,難怪最近的小孩「少年白」那麼多。
「唉!」又一聲無奈的歎息。
父母親們給小孩的設限實在太多啦!像她的志願是當護士,父母卻說那太辛苦了,你怎麼做得來唷!還直說當老師好,領穩固的薪水,教教小孩子,找個人嫁掉,以後專心當個媽媽。天啊!他們怎麼沒想到,現在小孩子難教喔!花樣百出,還不時演出恐嚇老師、或是看不順眼時捅他個幾刀發洩一下,不然就擺出一副很「大尾」的樣子,一臉不在乎樣,令人退避三舍。光是這些,她壓根兒沒想到要去教書。自討苦吃啊!怎麼他們就沒想到這點呢?回去時一定要跟他們說清楚,天下父母心,一定會順著小孩的心意才是。想到這裡,心情漸漸開朗,已沒有先前的煩悶了。回家去吧!踏著輕鬆的步伐,一蹦一跳的回家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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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餐時間,駱嬿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爸、媽,我還是決定去台北念護理系,不管你們如何反對,我還是堅持我的志願,絕不更改。」
此話一出,卻換來父母的莞爾一笑,害駱嬿頓時一頭霧水,坐在一旁的姊連忙解釋道:
「小妹啊,當時爸、媽會說那番話,是想試探你的心意,怕你是一時興起才這樣說。以前你不也常這樣嗎?每次都要我們來收尾,搞得一家人烏煙瘴氣的。」
駱嬿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傻笑起來——她推卸責任的招牌表情。
「就是說嘛!不過這次看你這麼堅持,我想應該沒問題了吧。」駱家家長適時出場。
「嬿兒啊!你姊說得很對,不過還有一件讓我很不放心的事,就是你要到那麼遠的地方,從最南到最北,台北那麼繁華,那邊又沒人照顧你,就怕你被騙啦!」駱母操著不怎麼標準的國語說出了母親的憂心。
「不會啦!媽,我會很小心的,而且我也沒那麼單純啦!還有,我們班的一個同學也考上那裡,我們約好要一起北上的,不怕沒人陪我。」駱嬿怕母親改變心意,馬上搬出王牌,相信這樣能讓母親安心。
果不其然。
「真的啊?」三人異口同聲,這令駱嬿覺得好笑,卻也感受到家人對她的愛。
其實要離開這生長十八年的地方,還真有點捨不得呢。
「這樣我就放心多了。那趕快吃吧,菜快涼掉啦,快吃完,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駱母鬆了一口氣,心頭的一塊石頭落下,胃口也來了,吆喝著大家趕快用餐。
「嗯。」大家很有默契的動起碗筷。駱嬿覺得這餐吃得很窩心,心想這種一家人一起坐著吃飯談天說笑的情景,恐怕不多了,所以更加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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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的前幾日,駱嬿又獨自來到熟悉的海邊。這次不是來說心事的,也不是為了哪件煩惱事而來,而是來向大海告別。
「唉!真捨不得離開你呢。不過,我就要到台北唸書了,離開是一定要的啦!套一句老掉牙的話,我要跟你說『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但我一定會再回來看你的。」
話一說完,便引來一陣哈哈大笑。頓時,駱嬿覺得困窘死了,怎……怎麼有人在旁邊啊?剛才來的時候沒人啊,連忙站起來尋找笑聲來源——就在她身後,有一個捧腹大笑,笑得流淚、笑得很不紳士的男人。駱嬿反射性的板起臉孔,瞪著眼,如果說眼光可殺人,那麼駱嬿真的很想讓那人從她眼前倒下。
那男人見狀,發現了自己的不禮貌,而且對象是這麼美麗的人兒,於是馬上收起笑臉,正經八百的說:「對不起。」
哇,那表情變得可真快啊。
「我不是真的要笑你,只是你的措辭像在演肥皂劇,而你卻是對著空氣講話,我看你表情還那麼認真,連有人在看你都不知道。啊!對了,請問這是什麼地方啊?我好像走失了耶!而且我的朋友都不知到哪裡去了,不過還好我有手機,聯絡到了朋友,現在應該在找我了吧?你就不用擔心了啦。」
這人挺奇怪的,我們又不認識,幹嘛對我講那些?迷路干我屁事啊!我幹嘛要擔心?這年頭怪事真多!看他一身打扮,肯定是台北來的……駱嬿心裡如是想,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是——
「神經病。」她以三個字來回他的自說自話。
男人聽了,不相信眼前這位如白蓮花出水的小姐竟會說出那三個字,馬上掏掏耳朵,怕是自己聽錯了吧,於是繼續著他的自說自話:
「喂!小姐,你長得真好看,純純的,哪像台北的女生,火辣辣的,穿著又暴露,還流行什麼辣妹的,每天看都膩了。」眼角不經意瞥到駱嬿氣得通紅的雙頰,這才發覺自己老毛病又犯,連忙改口:
「抱歉、抱歉!我只要看到順眼的人話就會特別多,別介意啊!我就先自我介紹好了,我是醫學院七年級的學生。還有,我叫龍憲,請多多指教。」說完即伸出手作握手狀。
駱嬿心中遲疑了下,一把無名火自眼中燒起!怎會有這麼隨便的人呢?才第一次見面就表現得這麼熱絡,真不知這叫「龍線」的人有何企圖?「龍線」……嗯!好奇怪的名字啊,為什麼不叫「龍鬚糖」呢?
駱嬿也伸出了手,很用力的給他握下去道:
「我沒必要對你自我介紹吧?」說完即聽到一聲低叫。
「小姐,你真是冰山美人呢。喲!我朋友找到我了,就在不遠處。」
駱嬿循著龍憲手指處一看,果然有一群男女從三點鐘方向趕過來,後面跟著一輛吉普車,車上坐了一、兩個人,挺吵的,和著海水聲,根本聽不清楚前方來人說了些什麼。
看來這位先生有伴了,迷路對他來說似乎不是緊急的事,於是開口道:
「既然你朋友來了,就別再煩我了,我還要繼續演我的『肥皂劇』,你就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