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穎瑄
夏致遠的頭顱俯了下來,以粗暴的近乎強勢的姿態攫獲了她的櫻唇。
沈荷影忿忿地用力推開了她。夏致遠對她這突如其來的反應,也顯得既震懾又慍怒,他鐵青著一張臉,嗓意中有著微慍的怒意:\"為什麼要拒絕我?我以為你也一樣沉醉其中的,不是嗎?\"
\"我沒有和你一樣沉醉其中,請你不要妄下定論,你棗你剛才差點強暴了我!\"沈荷影的胸口正在劇烈喘氣,天曉得!她要用多大的自制力才說的出這樣口是心非的話。
這句話果然成功的挑起了夏致遠的怒意,他臉色鐵青的慍視著她,他的語氣森冷的彷彿來自地獄:
\"該死的你,沈荷影!你非得用這種尖銳苛刻、言不由衷的話,才能扼止你也深深被我吸引的事實,是不是?\"
\"我沒有言不由衷,也沒有被你吸引,我沒有忘記我是個有未婚夫的女人,從頭到尾不過是你在一廂情願。\"天曉得她要多麼努力的撐住自己,才能說出這句話。
夏致遠的臉色愈發鐵青了,\"你的意思從頭到尾都是我在死纏著你,你根本沒有正眼瞧過我一眼?\"
沈荷影強迫自己正視他似乎盈滿無數痛楚的男性臉龐,決定快刀斬亂麻,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再和夏致遠再有任何牽連和瓜葛了。
\"夏致遠,不要再自欺欺人,你怎麼會傻得以為我會拒絕掉徐家這麼好的一門親事,而和你這個成天游手好閒的酒鬼在一起?\"說到這,沈荷影強烈的感覺到自己心底的痛楚,如果可以她真的願意代替他承受這種言語的刺痛與傷害。
\"這就是你的真心話,原來你從頭到尾都把我當成一個不折不扣的酒鬼,一個人生已經作廢,沒有任何出息的廢人,是不是?\"夏致遠憤怒而激動的緊緊抓著她纖細的肩頭,近乎暴怒的問道。
沈荷影的淚水伴隨著心痛與煎熬潸然落下,但她知道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打退堂鼓。
\"沒錯,但你就真的是這樣,不是嗎?你這個外地人來到這個小鎮之後,成天過得儘是醉生夢死的宿醉生涯,只會逃避自己的人生和理念,這個小鎮不是你躲藏自己的地方,你是一個必須回到世界的正常人,不是只能窩在這個偏僻小鎮的通緝犯!\"
\"你現在是在趕我離開這個小鎮,你恨不得我快點離開免得壞了你和徐子軒的好事,是不是?\"夏致遠突然放聲大笑,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我雖然是個不事生產、不圖振作的酒鬼,但萬萬也沒想到自己會討人嫌到這個地步!\"
沈荷影不敢回視他一眼,她知道自己只要稍稍看他一眼,便會流露出許多她極力隱藏自持的感情,她又怎麼能夠將他束縛在這個窮鄉僻壤裡,讓他成為一輩子都鬱鬱不得志的醉漢?
於是,她索性再度將心一橫,硬著心腸刺激他道:\"沒錯,而且我還看不起你,如果你想讓我看的起你,你就趁早結束掉這種醉生夢死的生活,想辦法重拾你從前的光彩和自信。\"
夏致遠又笑了,笑得既悲哀又痛苦,\"沈荷影,你再次讓我見識到你的天真和無知,你以為你剛說的事很容易就可以實現?如果有那麼容易的話,我就不會過著這種成天喝醉、自欺欺人的生活。\"他用著一種仇視般的眼神瞪視著她,粗裡粗氣的對她吼道:\"你滾吧!沈荷影,我一點都不需要你,也請你以後別再我面前自抬身價,或裝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話甫落,夏致遠憤怒的轉過身子準備離去了。
沈荷影流著痛楚而有口難言的淚水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她是那麼明顯的感受到他的痛楚和怒意,也知道自己已經深深的刺傷了他的男性自尊。
當夏致遠快步走出小木屋重重的拉上大門,沈荷影獨自一人蜷曲在角落裡,四周的空曠和漆黑緩緩聚攏過來,包圍住獨自在痛飲這種艱澀和苦楚交集出的感受裡。
月色透過破缺窗戶的一角投射在她蒼白的臉上,她的淚水像決堤的洪水般,淹沒了因為情殤而抱頭痛哭的她。
就在一個月後,茶園裡的風波已息,沒有任何人再去探究茶園內的損失究竟是人為造成或者真是傳說中的\"祭典新娘\"所為。
時間就在平穩的生活和規律的作息之間緩緩流逝,平靜無紋得幾乎激不起一絲波紋。
這兩個星期以來,沈荷影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渾沌昏沉的狀態中,胸口時常感受到一股快要窒息的感覺。
這樣的情緒完全來自她對夏致遠悚息難安的感受,她不敢去分析壓在她胸口的沉重情愫究竟是什麼,她根本承擔不起這樣的結果。
尤其是在她和徐子軒的婚事已完全敲定在過完年之後。
然而,日子愈久她心底的惆悵也就愈發鮮明,她這才明明白白的體會到自己愛上了夏致遠的事實!
焦惶不安和朝思暮想的情緒不時煎熬著沈荷影的心,她甚至開始後悔,也痛恨自己居然對夏致遠說了那麼尖銳而苛刻的話。
這些日子她顯得心不在焉的,甚至有股想和夏致遠天老地荒的荒謬感受,這感覺瘋狂的折磨著她,或許她真的該再去找夏致遠一次,除了跟他道歉那天苛薄至極的話語之外,她還想跟他坦白她對他的感情。
如果夏致遠也願意,或許他們可以一起離開這個小鎮,到外面的世界一起去體驗和闖蕩,去開創他們的嶄新生活。
敲定主意後,沈荷影特意選了一個她情緒狀況最好的下午,穿越過那片通往絕坐山莊的紅樹林,為的不過是想再見到夏致遠一面,對他坦承自己最真實的感受。
沈荷影佇足在絕塵山莊前面,但全然不見夏致遠的身影,於是她鼓起全部的勇氣趨身向前,輕聲的詢問正在灌溉花木的老伯:
\"請問住在這裡的夏先生呢?\"
\"夏先生?\"歐吉桑仰著頭思索了一下,才恍然大悟的說道:\"是不是那個總是喝得醉茫茫、不修邊幅的中年人?\"
\"是的。\"沈荷影連忙點點頭。
\"他回台北去了,臨走之前找到了我幫他修剪花木和打掃屋子,還一次結清了我的工錢。\"
\"回台北去了?\"沈荷影的心倏然一緊,像被人狠狠抽走什麼東西。
歐吉桑繼續修剪花木,一邊說道,\"是啊,他還是和一個打扮得非常時髦的漂亮女人走的,也沒交代什麼時候會回來。\"
\"他人巳經走了……\"沈荷影整個人空洞洞的,嘴裡無意識地反覆這個結論。
沈荷影滿心悵然的旋身離去,不斷在心底咀嚼著方纔她所得到訊息。
行經紅森林時,她才在嘴裡嘗到了濕濕鹹鹹的味道,原來是淚。
她輕輕闔上雙眸,晶瑩剔透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簌簌落下。
夏致遠是天上的謫他,亦是謬斯之子,他懷著滿身耀眼的光彩降落人間,她知道終有一天他會帶著眾所讚歎的才華重返天地。
而她卻只能像個毫無出息的小鎮姑娘一樣嚶嚶哭泣。
第六章
秋去春至,四季輪轉,即使物換星移或人事變化,這個擁有神秘氣息的偏僻小鎮仍笑看俯瞰著所有關於這裡的悲歡離合。
而沈氏家族也就在籌備徐子軒和沈荷影這小倆口的婚慶事宜裡,度過西線無戰事的三個月。
然而,隨著婚禮日期的逼近,沈荷影遂也變得更加沉默而心不在焉。
沒有人能夠發覺她那微妙而易感的心事,所有的人只將她的緘默沉寂解釋成\"婚前症候群\",甚至比她更投入的在準備她的嫁裳,以及豐厚不貲的嫁妝上。
這段日子下來她成了鎮民們的熱門話題,而這其間她也無可避免的聽到一些關於夏致遠繪聲繪影的傳聞,大半是對他目前活躍在螢光幕前的形象,感到不可思議的好奇。
夏致遠在回到熱絡的台北城後,完全一反過去成天宿醉的人生態度,他重返電視圈後不但寫了兩出賣錢又賣座的大戲,他的名字在暢銷書排行榜上的人氣也開始逐漸回升。
不但如此,夏致遠還有聲有色的搞起了文字工作室,還創建了一家公關形象公司,並且運用他在台北商圈的廣眾人脈,在短短時間內便籌措到足夠的資金,再加上他宣傳得當的結果,便是這半年來公司的業務蒸蒸日上,也跌破了許多自認為是行家們的眼鏡。
就這樣,夏致遠從人生的深淵底壑裡爬起,以著一鳴驚人的姿態攀上了人世的頂峰,他不再是從前躲在這個小鎮上的酒鬼,他創造了屬於自己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