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穎瑄
楔子
這是一個保守而充滿濃厚古式氣息的小鎮,在這裡道德的約束和禮教的束縛像一張教人喘不過氣的大網,緊緊的捆綁住每一個鎮民貧瘠而缺乏夢想的心靈。
這個依山傍水的小鎮有著靈氣迫人的原始風光,上天還賜予這個小鎮肥沃、充滿魔力的土地和甜美的水質,讓這些鎮民們世世代代都能仰賴養植茶葉維生。
即使如此,鎮民們的生活卻依然貧苦,時常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因為所有的茶園均是屬於鎮上富甲一方的沈家所擁有。
然而,尹氏茶莊的千金棗尹竹暄,卻是這個小鎮上的鎮民們另一種寄托的力量。
她屬於美麗優雅的性情女子,家裡是從事茶葉販賣的商家,從小在父母的有心調教之下,她習得許多關於草葉方面的醫藥知識,並且加以配合茶葉的養生之道,所有的鎮民都將她視為是救苦救難的化身。
卻在一次沈家小開沈文麒在茶莊內對她的驚鴻一瞥後,便對她深深迷戀,甚至不顧她的意願要強納她為妻,更不惜準備以巧取豪奪的方式來搶取她。
但,由於沈家是地方上出了名的霸氣人家,她寧死也不願意嫁入沈家的態度,終究惹火了當時的沈家人,逼婚不成的沈家終於想到一個既陰狠歹毒,又可以逼她乖乖就範的方法。
沈家人買通了鎮上的法紀人員和她身邊的女僕,將術數巫蠱之書藏入她的房間,隔天立即被他們搜查而出,沈家人偕同法紀官異口同聲咬定她妖言惑眾,使用妖術來迷惑蒼生。
依據當時的法律而言,被人說成使用邪術的人只有一個下場,就是在決定行刑日之後,必須在鎮民的眾相圍觀下被活活燒死,當成祭獻的供品獻給至高無上的神。
除非在行刑那天,有個男人願意從人群之中跳出來。自告奮勇願意娶她,但這種機會幾乎是微乎其微的,因為會成為祭品的女孩多半都是以罪犯居多。
但,教沈家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倔強而高傲的她,居然說什麼都不肯對沈家進行妥協,她寧可被當成祭品奉獻給神明,活活被燒死也甘願。
行刑那天,被當成要獻給神明的祭典新娘靜默無語的被逼上了火架,她出乎意外的平靜,看著腳下的火焰慢慢燃起來的同時,圍觀的群眾裡突然一個低沉而不容反抗的男性嗓音要求停止行刑。
在火苗四竄的火焰中,她認出了那個要求停止行刑的男人正是紅樹林外,那幢剛落成的白色豪宅的男主人。
於是他在眾人詫異又驚愕的目光下解救了祭典新娘,讓她免於被燒焚的命運。
於是他將祭典新娘帶回了他的豪宅,甚至讓她成為豪宅中的女主人。
但是沈家並沒有因為這樣就放過她,反倒還能想出別的辦法來處處為難她,想盡辦法要離散她和她的夫婿。
於是為了杜絕沈家的迫害,她便下了一個這樣的詛咒:
在她無論死前或死後,她的魂絕不離開這幢豪宅,她要生生世世留在這裡保護居住在這幢房子裡的人。
倘若任何沈家子孫想將這幢豪宅夷為平地的話,那麼所有不利於沈家的詛咒都會應驗,而且報應在子孫身上!
既然她被說成是個妖女,專以邪說異術去迷惑眾人,那麼她索性就下了這個詛咒,讓所有的沈家人畏懼這股神秘的力量,並且懂得如何去敬畏這棟白色豪宅。
而後的沈家也的確是經歷了一些起起落落、興衰交替的事跡,但所有的沈家子孫卻將這棟白色豪宅視為詛咒和不祥的象徵。
沒有任何沈家人敢逾越雷池一步。
春去秋來,四季輪轉,這個傳說也在鎮民們的口耳反覆之中爭相流傳……
第一章
一九九八年的夏季。
七月的艷陽像白花花的水怠般到處潑灑,洩得滿地亮晃晃的,幾乎教人暈眩迷亂的睜不開眼睛。
現在正巧是中午最炎熱的午休時刻,四周寂靜的連一絲風吹過都沒有,對沈荷影而言,這個小鎮一直是個廢棄的荒城,死寂而且毫無生氣。
沈荷影瞇起了她那對美麗澄澈的雙眸,細細打量著眼前這棟古色古香的建築,似乎想要看出它和從前的不同。
這棟古式宅院打從她曾祖父時就迄立於此,它躲過了無情戰火的肆虐,時代交迭的興替,直到她的父親沈家興從她祖父手中繼承到這棟大宅院後,索性大肆整修一番,將它改成二層樓式融合了西洋風的建築,為了保持住它原來的古樸獨特的中國傳統風貌,所有的宅院的座落地點與精神訴求完全沒有改變。
這棟宅院也因此成為鎮上最醒目的建築物,是沈家望族的精神象徵。
沈荷影疲累的歎了口氣,她掠了掠巳被汗水濡濕的秀髮,手上的行李也幾乎沉重快教她提不住,她才索性提起勇氣按了門鈴。
來幫她應門的是在她家幫傭十多年的趙嫂,當趙嫂一開啟大門,望見門外竟然是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沈荷影時,興奮而感動的淚水立刻湧入了她的眼眶。
\"荷影小姐,真的是你?先生跟我說你今天就要回來時,我還真的不大相信!\"趙嫂喜出望外的說道。
沈荷影經過了偌大長寬的大庭院,庭院的所有景致和她離家時一樣完全沒有改變,白色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地磚兩側種植了各式各樣的中西花卉。
這種處處綠蔭,湖水圍傍的天然景致,頓時消彌了不少炙熱逼人的暑氣,沈荷影居然有種放鬆的感受,平靜的尾隨著趙嫂回到了她離家之前所住的房間。
一推開房門,沈荷影禁不住詫異的瞪大了雙眸,房間裡的一切擺設和她在離家之前完全一模一樣,根本沒有任何的變動,所有傢俱仍維持著剛離去時幾淨茶明、纖塵不染的模樣。
望著這個曾經伴她度過無數憂傷成長歲月的房間,她竟有好一陣子的怔忡出神。
\"坐了這麼久的車,你也一定很累了吧?你先去浴室洗個澡,睡個小午覺,傍晚時我會來叫你起來吃晚飯。\"趙嫂一邊幫她打理著床鋪和寢具,一邊對她熱絡的說道。
沈荷影不勝感激的對她笑了笑,躊躇了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問出盤旋於心已久的問題,\"不知道爸爸和大媽都還好嗎?離家這幾年我並不是那麼常和他們聯繫,所以棗\"
趙嫂在心底歎了一口氣,對於沈荷影這個溫柔善良、脾氣內斂的女孩,她永遠多了一股莫名的憐愛和心疼。
\"這你可以放心,如果他們還在追究計較過去的事的話,他們就不會把你叫回來,更何況棗\"趙嫂輕聲的咕噥了一句,\"他們也不應該把上一代的恩怨波及到無辜的小孩身上。\"沈荷影聞言後,心頭微微一窒,她也明白趙嫂的言下之意,等趙嫂退出她的房間之後,她這才有充分的時間重新好好打量她的房間。
沈荷影緩緩的推開了那扇玻璃落地窗,站在陽台前觀望曹遠方蒼綠的山林,俯瞰數里遠的地方,還有幾畝正在采收的茶園,而這個寧靜而偏僻的小鎮也是她度過十五個年頭的地方。
沈荷影連忙喚回逐漸紛離的神智,回到雪白的床沿打開她的行李箱,開始打理她的所有衣物和私人物品,當她的眼神一觸及到箱底那幀靜靜橫躺著的母親照片時,她的心頭倏然掠過一幕。
在這個古老的家族裡,她的母親被視為一個醜陋而不名譽的禁忌,十年前她的母親曾為這個家族帶來了一場浩劫和災難,羞恥般的醜聞像傳染病般漫延了整個小鎮,也讓沈氏家族蒙上了恥辱和一個不名譽的難堪戳記。
思及此,沈荷影淡淡的歎了口氣,她望向梳妝台鏡中所反射出的纖瘦人影。經過歲月的淬鏈和洗禮,明顯的向眾人宣告她已然是個亭亭玉立、風姿綽約的女子。
她下意識地走向梳妝台前,眸光深沉迷離的審視著自己優美而細緻的五官,從小她就和母親長得相像,如今愈趨成熟女性化的她和母親更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的全身上下隱喻著一股神秘的美感,精緻的漂亮五官揉合著清麗與美艷的特質,她總是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就捕捉住所有人的目光與讚歎。
沈荷影成功的遺傳了沈氏家族的優良血統,更繼承了母親渾然天生的風華和美貌。
她輕輕的搖搖頭,一陣突如其來的疲累促使她忍不住躺在床上想休憩片刻,沈荷影疲倦的用手臂遮住了雙眼,所有關於十五歲之前在沈家的記憶像潮水般用她蜂擁而來。
首先闖入她腦海中的是她父親沈家興那張嚴肅、不苟言笑的臉,記憶中的父親一直是個脾氣古怪、嚴厲易怒的男人,在她的內心深處,她知道自己一直是憎恨父親的,她痛恨他的權威頑強,更無法諒解他的冷漠固執,他的父親把全部不該讓一個十四歲女孩承受的罪過硬推向她,獨攬這些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