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洛明晞
「我看……」她黑瞳轉啊轉的。「我幫你回信好了,這次就幫你成就番好事,幫你找個年輕又有活力的女孩。看你大學四年孤伶伶一個人也怪可憐的,只有我這個老歐巴桑陪著你。」林靜蕾習慣地拉著他的手偎在他身上。
「少貓哭耗子。」他啐道。
「唉呀,別不識好人心,身為姐姐的我看你這樣,女友一個一個背離,傷心難過得只得將所有心力投注在課業與工作上,姐姐看了也於心不忍啊。」她煞有其事的將手指著心窩。
「背離?是誰造成的!」他一把搶過信,揉成一團後準確無誤地空心投進遠處的垃圾桶。
「又增添一顆破碎的心。」林靜蕾搖了搖頭。
「沒那個誠意,就別答應人做這等事。」他冷睇了她一眼。
「誰說我沒誠意來著?在她們求我代為轉信的時候,我可是百分之百誠心的想幫她們做事耶。」這樣子增添戰績比較快,不用老等著毅去尋人選後她才有機會出手。她有些戀上這種勝利的舒暢感覺。
「走吧。」他根本不想與她談論這檔子無聊事。
「去哪?」時間還早,原本一天時間是計劃拿來溫書的。
「回『棋羅』。」
「又是工作!」毅老是不得閒,看來他真因失戀而成了工作狂。
「棋羅」是三哥三年前以開了幾年貨車存下來的資金自行創業的公司,配合毅的商業頭腦,發展至今,已是頗具規模的貨運公司。
「棋羅」短期內成功的在台灣貨運界佔得數一數二的地位,除了泳毅規劃出精確的經營方向功不可沒外,阿三的衝勁也不容小覷。歷經三年前失戀的衝擊,阿三將所有的心力放在工作上,像個工作狂似的帶領公司在一片不景氣之中殺出重圍,創造一則台灣傳奇。
「今天有客人來。」他不顧她跟不跟得上來,逕自大步走。
「客人?」
「大哥的客人,將到公司幫忙。我畢業就要去當兵,得找個人頂替。」
「這個人一定極具本領,能與個性陰晴不定的三哥共事的人肯定不簡單。」阿三自失戀以來性情大變,連她都不敢招惹。
「比跟你這個老是人來瘋的女人在一起好多了。」
他冷冷地丟下話,轉頭就走。
「林靜蕾,將阿毅的手放開。」
靜蕾與泳毅兩人手牽手,還未步入公司,辦公室內即傳來冷冷的警告。
「三哥,該叫毅放開才是吧。」林靜蕾走進辦公室,趕忙拉著吳泳毅的手覆著她的,而後在阿三面前秀。
只見阿三怒目圓睜的直瞪著小弟。
小弟到底在想些什麼?任著這個瘋女人纏著他。聽說拜這女人所賜,小弟在學校風評極差,所有對小弟有意思的女孩子全都望之怯步。對付這種瘋女人不一腳踢開,還跟她客氣呢。
「大哥,不是說有客人?」泳毅不理會大哥莫名的怒氣。
「在那。」阿三指著隔避透明玻璃的會客室。
遠遠望去,是個極標緻的女子。
「不介紹一下?」林靜蕾說。
阿三領著他們走向會客室。
「謝佑晴,我小弟吳泳毅,朋友林靜蕾。」阿三冷肅著臉簡短介紹。
「你好。」謝佑晴起身,帶著親切的笑向兩人握手打招呼。
謝佑晴!這名字頂熟的。咦?她不就是三年前狠狠甩掉三哥的女子?那個富家千金?
林靜蕾帶著驚訝看向吳泳毅。
吳泳毅向她點點頭。
真的是她……怎麼消失三年後又出現?當年不是嫌三哥沒家也背景再加上只是個貨車司機,拋棄三哥另尋了個門當戶對的對象嫁了?
當初這位謝小姐與三哥交往時,她只聞其名未曾見過本人,但林靜蕾覺得她似曾相識。
「毅,她好眼熟。」她低聲問。
「你曾不知天地之差的拿自己與她比較過。」他同她講話一貫清冷帶刺。
「三年前?」她努力搜尋記憶。
她極容易忘事,毅就不同了,所有見過的人事物似乎都在他腦中歸檔,只要一點點線索就能勾起所有相關記憶。
「是那個香奈兒女郎外?!」終於想起來了,林靜蕾興高采烈地拉著吳泳毅的手叫道。
當初三哥嚷著要與人談判,而後將愛湊熱鬧的她與毅趕離現場時在店門外遇到的艷麗女子,當初她還拿自己與她比較一番呢。
「林靜蕾,你是在嚷嚷些什麼?這裡沒你的事,你可以回去休息了。」阿三擰著眉下逐客令。
林靜蕾不理會他的驅趕;這三年來三哥看不順眼她仍纏著毅,每回見面總沒給好臉色看,尤其在失戀後,對她更是疾言厲色,若不是有毅擋著(毅每回皆不情願地被她硬抓來當擋箭牌),她懷疑真會被盛怒下的三哥拆解入腹。
「靜蕾,你帶謝小姐去熟悉一下環境,我與大哥有要事商議。」吳泳毅受不了這兩個一見面就吵的人,將林靜蕾遣離。
「好。」哼!還是毅最好,哪像那個豬頭三,心情不好老找她開刀。林靜蕾向吳泳三調皮的作了個鬼臉,而後轉向。
「謝小姐,走吧。」面容瞬息一變,換上甜美親切的笑容。「謝小姐,這裡是總公司辦公室,負責聯繫與規劃路線的管理工作,另外我們在各省都有據點。」
「叫我佑睛就好了。」謝佑晴甜甜一笑。
「哦,佑晴。」現在的她,與記憶中的冷艷模樣判若兩人。「怎麼想來幫三哥?」靜蕾帶她熟悉環境,邊找話題。
「嗯……我希望回到他身邊。」謝佑晴回得坦白。
「啊!」林靜蕾訝於她的宣言。「我以為……以為……」林靜蕾吞吞吐吐,不知該不該開口問。
「以為我三年前結婚去了?」謝佑晴接口。
「嗯。」林靜蕾更為她的直率所震懾。
「泳三也這麼認為。不過沒有。」謝佑晴搖了搖頭,臉上浮現一股落寞。
「你走路……我看你好像不宜久站,找個地方坐吧。」從方才即發現她走路有些怪,現在又見她冒著汗,雙腳不停的交互支撐重心。
林靜蕾帶她到泳毅的辦公室。
「我看你走路怪怪的,你的腳怎麼了?」靜蕾為她泡了杯熱茶。
「車禍。」
「聽起來好像很嚴重,怎麼發生的?」
謝佑晴沉默了一會兒,似正猶豫著要不要說。
「你若介意,可以不用說。」林靜蕾微笑道,畢竟這屬於個人隱私。
她搖了搖頭。「三年前要離開台灣時,任性所為。」
「任性?」
「對,不瞞你說,你應該也聽說當初我將嫁給一個我自認為條件及各方面都勝過泳三的華僑。就在將離開台灣時,我後悔了。當時因為自己的任性,在去機場的途中發生這場車禍。」她輕捶著腿。
「是……為了三哥?」林靜蕾猜測。
「嗯。」謝佑晴虛弱的笑了笑。「當年我太注意社會眼光,以學歷、職業、收入、社會地位這些外在條件來評估一個人的價值,這些無知蒙蔽了我的心,忽視了泳三的對我一往情深,也忽略了自己心中真正的感覺,在我發現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時,一切似乎都太遲了。」
真正的感覺……心中真正的感覺?謝佑晴的一番話讓林靜蕾感觸良多。憶起以前還有結婚念頭時,好似也同謝小姐一樣,極力以外在條件找尋「三高」的優質男生,然後陷入自以為的愛戀之中,從不顧及對方的人格特質為何,這種盲目的愛戀是愛嗎?她反省著。
也許是老天給她的報應,讓她遇到了邱言瀚,而後遭屈辱,誓言不婚,而後再遇到了毅,陷入矛盾掙扎之中。
對毅,自己是否也以外在條件來評估他?事實令她倒抽一口氣。自己好似不曾考慮過毅的外在條件,就這麼義無反顧地陷入無法自拔的泥淖之中,什麼金錢、學歷、甚至於年齡都被她拋諸腦後,這……這代表些什麼?
停!林靜蕾逼迫自己停止胡思亂想。
「那為什麼隔了三年才來找三哥?」林靜蕾開口再問,以轉移自己快控制不住的思緒。
「當時全身上下只有頭能動。」
「這麼嚴重?!」林靜蕾驚呼。
那幾乎是全身癱瘓!
「在國外治療、復健、休養,待能走路後才回台灣。」
「那種過程鐵定沒有你輕描淡寫如此簡單。」林靜蕾歎道,從全身癱瘓到今天像常人般行走,這需要多大的毅力!
「還好。」謝佑晴笑了笑。
「你一定很愛三哥。」林靜蕾下了結論。
她猜想佑晴的恢復是對三哥的那分愛支撐她克服種種身體障礙,只為讓自己恢復到與往常無異,才現身三哥面前。
唉!突然羨慕起三哥來,有這麼個女人深愛著她,而她呢……心裡頭浮現毅俊逸的臉,冷漠而模糊。
歎了口氣,她是沒那個福分,一輩子盼不到能回應她愛的人。
「三哥不知道車禍的事嗎?」林靜蕾再問。
「我沒對他說。」
「為什麼?」
「他對我……」謝佑晴凝蹙著眉,艷麗的容顏滿是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