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慕楓
伊奧悄悄地將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納入眼底,語帶調侃地道:「當新郎的人不應該跑到這裡來喝酒吧。」
「怎麼?難不成你有更好的建議?」在別人眼裡,她是個性淡漠、無情的人,但是她從不曾利用或欺騙別人的感情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和緹香結婚的事才會讓她感到煩躁和不安。
伊奧笑了笑,「我記得中國人不是有句話,專門用來形容新婚之夜的嗎?叫春……什麼的?」他會說國語,一般日常生活的對話都難不倒他,但是什麼成語、詩詞之類的他就完全不通了。
叫--春?韓楚差點把含進嘴裡的一口酒噴出來。還發騷咧!
「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大概不知道國語是不能隨便斷句的,不然意思很可能就會差了十萬八千里。
「沒錯,就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妳已經……」他看了看表,「浪費萬金了。」
管他千金還萬金,她是不可能回去和緹香共度春宵的。
「真是幽默啊。」她冷冷地評論。
伊奧面容一整,正色道:「妳覺得妳能瞞她多久?」
韓楚正要開口回答之際,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小帥哥,你自己一個人啊?會不會太孤單了點?我來陪你,如何?」
她撇過頭一瞧,一個體格像頭熊般壯碩的男子笑吟吟地瞅著自己,還有一股酒味撲鼻而來。
敢情他老兄是眼睛有問題嗎?還是醉到眼花了?伊奧那麼大個人就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他竟然視而不見!
「不必了,我有朋友在。」她毫不遲疑地拒絕了對方的提議,不經意地瞟了他的手一眼。
伊奧面無表情地瞪著那只熊掌。他要是再不識相地把他的熊掌移開,就別怪他要動手把那只踰矩的熊掌剁下來紅燒。
「別這麼快就拒絕我嘛!只要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讓你發現我的好處。」熊也似的男子表情曖昧地朝韓楚眨眨眼。
她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我沒興趣,你找別人去。」
這麼俊美的男子可不多見呢!「可是我對你很感興趣呢!」他的手悄悄地、開始不安分地在她的肩膀上輕捏揉撫。
不可原諒,他竟敢對韓楚毛手毛腳!莫名的怒火迅速地在伊奧的胸腔內延燒開來。
「你--」她還來不及懲戒他不規矩的手,伊奧已經搶先一步發難了--他欺身上前抓住男人不規矩的手,順勢反折到背後,男人奮力地掙脫箝制的同時,也一拳朝他的臉揮過去。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憑什麼管我們的閒事啊!」
格開他的拳頭,伊奧迅速地抬腿曲膝朝男人的肚子狠狠地一頂。「我們的關係你沒有資格過問。」
「噢!」肚子上結結實實地捱了那麼一下重擊,五臟六腑差點被擊碎,感覺胃裡的食物全都湧上了喉頭,爭先恐後地想往外宣洩,男人悶哼了一聲,臉色慘白地蜷曲著身體倒在地上。「啊--我的手……」
伊奧把他的手掌踩在腳下,「下次你再敢亂來,我就讓你不安分的手永遠都沒辦法再動,聽到沒有?」
「聽……聽到了。」男人的聲音裡盈滿痛苦,酒醒了一大半,痛楚的感覺也由神經迅速地傳遞到全身。
「滾!」他抬起腳。
男人連滾帶爬地逃離。
伊奧一轉身就對上韓楚的視線--
她微慍地道:「我可以自己搞定他,你根本用不著出手。」她已經說過不只一次,偏偏他依然故我地一意孤行。
「保護妳的安危是我的職責。」伊奧坐回他的位置上,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似地繼續喝他的酒。
「在你的眼裡,我是那麼不濟的人嗎?」她氣煞地瞪著他、要是連那種外強中乾、不堪一擊的傢伙都對付不了,她憑什麼領導費迪南家族!
「妳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他只是做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
從他得知她的真正身份開始,他就對自己呵護備至,壓根兒不把其他人狐疑的眼光放在心上。「不管有沒有,你以後不要再對我這麼好,會讓其他人懷疑我們之間有不尋常的關係。」
伊奧就事論事地道:「你已經娶了緹香為妻,其他人頂多會懷疑我有斷袖之癖而已,無妨。」
「伊奧--」她氣極地揪起他的衣襟。
他將她的手包覆在自己的掌中拉下,溫柔地攤開她的掌心,輕撫著她手掌上粗糙的繭,「我當然知道妳可以輕易地把那個傢伙解決掉,不過女孩子的手不該這麼粗糙。」他不希望她再繼續過這種動刀動槍、打打殺殺的生活。
在他眼底流轉的心疼光芒微微地打動了她的心,不過只有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她很快地恢復理智,抽回手。「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
她將杯中剩餘的酒一口飲盡,起身--
「我要回去了。」她掏出一張紙鈔往吧檯上一擱。
「不要對緹香太殘忍,她是無辜的。」
韓楚走出酒吧,上了車發動引擎,離去。
伊奧也駕著車尾隨在她的車後,一路護送。
在停紅燈的空檔,韓楚不自覺地盯著自己握住方向盤的雙手看,女孩子的手不該這麼粗糙,不然女孩子的手應該長什麼樣子?她不知道。
雖然伊奧仍舊十分盡責地協助她、保護她,但是她和他之間總是橫亙著一股不尋常的氛圍,兩人之間生死與共的情感仍然存在,只是多了一絲什麼,他看她的眼神裡也多了一絲讓人心跳脫序、渾身不自在的元素。
將車子駛進車庫,韓楚走進屋內。
在鐵門外的伊奧一直看著她進到屋內之後才掉轉車頭離開。
坐在沙發上打盹的安莎聽見開門的聲響立即醒來,「少爺,妳終於回來了。」
「不是告訴過妳,別替我等門了?」
安莎亦步亦趨地跟著韓楚,「少爺,緹香小姐很傷心,哭了好久才睡去。」她在門外聽得都為之鼻酸了起來。
「那又如何?」她進了房間。
安莎也跟了進去,反手關上門。「如……如何?」她答不上來。
「妳總不會是希望我去跟她說我愛她吧?」韓楚解下領帶。冒牌王子和公主是不可能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當然不是。」她可不希望韓楚小姐變成同性戀。「可是……」
「嗯?」韓楚挑起眉梢。
她很同情緹香小姐的處境,但是她也明白韓楚小姐不能對緹香小姐太溫柔,不然會讓緹香小姐越陷越深的。「沒什麼。」
「那妳也早點去休息吧。」她要去洗澡了。
「我等妳洗完澡再去睡。」幫韓楚小姐纏胸前的布條是她的工作,
現在都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等她洗完澡大概也快要天亮了吧。
韓楚十分堅持,「安莎,妳先去睡吧,等一下我自己來就行了。」
「好……吧,那我先去睡了。」眼皮已經很沉重了。
「嗯。」她頷首。
韓楚躺在按摩浴缸裡,伊奧說過的話又不經意地掠過她的腦海,反覆地、細細地審視自己的雙手,她粗糙的掌心裡長了好幾個大小不一的繭,那是握刀握槍磨出來的,只要她還是費迪南家族的下一任領導者,她掌心上的繭就永遠也不會消失的一天,她不可能像普通女孩子一樣--
韓楚甩甩頭。她想到哪裡去了!
她該思索的是接下來要展開的合作計畫……
第五章
一個星期過去,雖然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但是和韓墨碰到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一共說過幾句話也算得出來。她一直想找個時間和他好好談一談,找出他們之間的問題並解決掉,卻始終沒有機會。
她知道安莎很有心地想要幫助她融入這兒的生活,習慣她的新身份,她也知道有其他女傭並不認同她是韓墨的妻子,而且還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她想要義正詞嚴地斥責她們,可是她和韓墨之間的關係曖昧不明,她不知道該把自己定位在哪裡,又憑什麼去教訓底下的人。
緹香望著原本該掛在新房牆壁上的四十吋結婚照,此刻卻隨意地擱置在牆角,照片中的自己笑得那般燦爛快樂,渾身洋溢著幸福的光彩,完全沒有預料到婚後的生活竟是如此悲慘孤寂,說是棄婦也不為過。
「緹香小姐、緹香小姐。」
「安莎,什麼事?」她很快地隱藏好心中的難過。
安莎喘著氣,「少、少爺遭到狙擊,受傷了!」
韓墨受傷?「傷勢嚴不嚴重?有沒有生命危險?」緹香緊張地抓住她的手臂追問。
「剛剛傳來的消息,詳細的情形我也不清楚。」安莎老實說。
那該怎麼辦?緹香擰著眉思索,「知不知道他在哪家醫院就診?」雖然韓墨那樣對她,她仍舊是喜歡他、關心他的。
「在聖貝爾納醫院。」那是費迪南家族的專屬醫院。
「我去看他。」她立即道。
「我叫司機備車送妳過去。」安莎馬上去叫司機把車開到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