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黎孅(黎奷)
「喂－－」
「我有名字，你不要一直叫我喂。」小玉不禁為他的沒禮貌生氣。「我大你一歲，你叫我一聲姊姊也不為過。」
「要我喊妳一聲姊姊？妳想得美！」童浩冷哼一聲。
「叫我小玉也可以啊！」
「嗯心！」大少爺他不屑。「我跟童炘是不同等級的好嗎？」
「什麼話？大家都叫我小玉啊。」
兩人為了稱謂在車上爭執，童浩放低了音量，沒有像在家裡那樣大吼大叫，感覺很像出了門就有了紳士風度。
「嘖，妳很煩耶！」受不了她的堅持，乾脆－－「一定要我改口對不對？好，妳不要怪我，以後我就叫妳小湯圓，反正妳圓圓白白的，就像一顆湯圓。」
「不要！好難聽！」小玉覺得噁心，雞皮疙瘩掉滿地。
「妳沒得選。」逗得她哇哇叫，童浩心情大好。
車子開到補習班門口，他率先下車，小玉則緊緊的跟在後頭。
「不要啦，小浩，被大哥和二哥聽到，我會被笑死的！」她頻頻求饒。
「小湯圓」三個字明明就是挖苦她身材的綽號，可經由童浩的嘴裡說出來，感覺很像情侶間的暱稱！
搭上電梯後，童浩回過頭來，邪笑，「妳求我啊！」
「要怎麼求你？我回去做章魚燒給你吃嘛……」她只能想到用美食這一招。
「只想用章魚燒打發我？小湯圓，妳太看不起我了！」屈屈章魚燒，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讓他妥協？
「只要你不在大哥和二哥的面前亂喊那三個字，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情急之下，小玉脫口而出。
其實正解是「你要我做什麼給你吃都可以」，她一時緊張少說了幾個字。
「妳自己說的，我要妳做什麼都可以。」童浩邪笑。
「對……」不想在大哥和二哥面前丟臉，她什麼都答應了。
小湯圓……怎麼念都覺得很曖昧吶！
電梯抵達他們要到的樓層，童浩領著小玉到櫃檯，隨便找了個櫃檯小姐告知小玉要報名重考班的事，拿課表和師資，問清楚她的志願，慎重的挑選課程，也讓負責的班導來與小玉談她的程度。他一直都在旁邊聽，沒有先行離開她去上課。
十二點整，許多學生下課了，紛紛離開教室出門覓食，經過櫃檯時看見他，一些女學生熱情的一擁而上。
「童浩，你早上怎麼沒上課？」
「我有做筆記哦，待會可以借你！」
「你怎麼這麼晚才來？」
「童浩，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飯？」
女孩子們分成好幾個小團體，圍在童浩身旁鬼叫個不停，讓他不滿的皺眉。
「我沒空。」他淡漠的回答，語氣冰冷，連頭都不想抬。
「一起去啊！」不死心的女同學繼續遊說。
童浩不回答，也沒看那些臉紅興奮的女同學，專注的聽老師和小玉說話，一副很難接近的模樣。
被無聲拒絕的女同學們訕訕的離開了，小玉把這景象看在眼底，忽然體會到一件事。
她第一天到童家的時候，童浩也是用這種態度對她的。
童浩對於他沒興趣的人事物，向來是懶得搭理的，連話都吝於多說一個字，以冷臉待人，一張美麗俊秀的臉龐佈滿了冷漠和疏離，自己設下了一道防線，不輕易對人露出真情。
相較之下，他會對她大吼大叫，不管她說什麼話都會引起他的回應，儘管大部份是他的咆哮吼叫，可至少不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腳戲，她說了一堆，他連理都懶得理。
所以她算是特別的嘍？對於童浩來說，她是有別於其他女孩子的！
小玉因為這個發現，一整天都有好心情，就連一同到外面用午餐時被童浩吼了兩句，她還是覺得很開心、很開心。
她跟其他女孩子不一樣，她是小玉，獨一無二的小玉。
第三章
小玉在童家生活兩個月了。
期間童大順曾經回來，看她過得不錯，順便嘗嘗她做的美食，三天後又離開台灣，到大陸去吃遍佳餚。
「童伯伯老是這樣到處跑嗎？」某天早餐，小玉提出疑問。
「從媽死了之後，爸就這個樣子。」童浩一邊搶她盤裡的小菜一邊回答。「媽生了我就難產去世，可能是因為我長得很像媽媽吧，爸很疼我，卻又很怕看到我，所以我是被大哥和童炘帶大的。」他說得自然，一點對父親的怨言都沒有。
「啊……」沒想到她這個問題會得到這驚人的答覆！她被嚇到了，一時不察，整盤魚鬆被童浩搶了去。
「要不是媽死後留下那筆天價保險金，我們也不可能過這麼好的日子。」他聳聳肩。「聽說爸答應過媽，要帶她環遊世界，吃遍全世界的美食，這麼多年下來，爸為了吃走遍世界，我想是在實現媽的心願。」
「童浩，你對童伯伯……不怨嗎？」她小心的問。
「怨他錯過我的成長？」他似笑非笑的覷了她一眼。「我怎麼怨一個比我更傷心的老人？這麼多年來，爸並沒有虧待我這個害死媽媽的罪魁禍首，比較起對大哥和二哥的嚴厲，他對我只有寵愛，我有什麼可以怨的？媽媽死後，最傷心的人不是大哥和二哥，更不是我這個對媽媽沒有記憶的么兒，而是爸。」
他的成熟讓她刮目相看！
還以為平常對她大呼小叫的童浩是個驕縱任性的小少爺，沒想到他是個體貼的男孩，這麼早熟，這麼的溫柔體貼。
不知不覺，小玉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溫柔。
「妳看什麼看啊？」他渾身不自在的低咆。「再看，小心我戳瞎妳的眼睛！」
才說他體貼，讓她另眼相看，馬上又對她咆哮連連了，唉！
「你很凶耶！」小玉委屈的扒著碗裡的稀飯。
「小浩，爸不是特別交代你要照顧小玉？」童震見他們又吵了起來，不免出聲制止。「你們年紀相當，小玉雖然虛長你一歲，可你是個男孩子，本來就應該照顧女孩子，怎麼老是對小玉這種態度？」
「誰教她這麼笨！老是惹我生氣。」他回嘴。
「小玉明明就很聰明。」童炘幫她說話。
「拜託！她如果聰明會考不上大學？！」童浩恥笑。「又不是以前的聯考制度，現在大學多好考，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是考不上大學。」小玉悶悶的道。「我只是付不出大學學費……」
爺爺為她存的大學學費，全部被她拿去辦爺爺的後事了，她不曉得那要花多少錢，把整本存折交給旅館老闆娘，到最後，沒有剩下太多錢回來讓她付學費和生活開銷。
突然間氣氛被搞僵了，飯桌上一時之間寂靜無聲，沒有人開口。
小玉低著頭吃稀飯，沒看見童震和童炘以譴責的眼光瞪著一臉心虛的童浩。
沒想到他無心的話會讓她這麼難過，每回被他犀利的言詞辱罵嘲笑，她還可以笑咪咪的面對大家，完全不受影響，可現在她被他的話傷到了，還露出這種落寞的表情……
他生平第一次覺得心虛難受，心像被人掐住一般，難受得不能呼吸。
「童浩，你少狗眼看人低！不要以為只有你會唸書而已，你小心明年放榜小玉考得比你好！小玉，考給他看，妳一定考得比童浩好，只要妳考贏他，二哥送妳去歐洲玩兩個月！」童炘反應飛快的打圓場。
「沒錯，妳的模擬考快到了吧？這陣子好好準備考試，不用那麼辛苦的煮三餐了。」童震也溫柔的安慰她。
「什麼？不用煮飯？！」聽到她不用煮飯，童浩的反應超級大。「不煮飯，我吃什麼？！」
「小玉沒到我們家之前，你不都吃外食？讓她休息幾天會怎樣？」童炘看不過他的任性，沒好氣的道。
「叫我吃外面的豬食？我才不要！」他不願意。
他的胃被養刁了，絕對不吃外面的難吃食物！
「你不是笑人家笨？」童震覺得好笑。「說小玉笨還吵著要吃她煮的菜。」
「那……那不一樣好不好！」童浩詞窮，向來伶牙俐齒的他，難得的找不到話反駁。
「對啊，既然你嫌小玉不好，幹麼老要叫她做點心給你吃？」童炘也跟著數落他，轉身對小玉說：「小玉，以後就別這麼累，童浩的便當可以省了，晚餐也不用準備他的份，這樣妳就有較多的時間看書，別老是待在家裡做家事，打掃這種事情沒必要妳一個人做的，我們可以請人一個月來打掃兩次。」
「說的也是，我現在才想到小玉她成天待在家裡，除了買菜和去補習班才會出門。我太疏忽了，等會小卓來，我讓他處理這件事。」童震決定待會經紀人來接他上通告時，就交代找個信得過的清潔公司。
「喂喂喂，你們是怎樣？」童浩大呼小叫，「我才是你們的親弟弟吧！全部都護著小湯圓是怎樣？不給我面子就是了！」
「你有小玉十分之一貼心嗎？」童炘拔高嗓音吼，「你小時候，我幫你把屎把尿的，把你從這麼小－－」伸出兩臂，劃出約一尺長的距離。「照顧到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