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琉璃紙

第4頁 文 / 綠光

    聞言,慕容決二話不說走上前去,搶過聞人唯手中的筆,瀟灑地落下兩個大字,隨即又將筆丟給他。

    「這樣成了嗎?」慕容決居高臨下,唇角微勾弔詭笑意地睇著他。

    聞人唯似笑非笑地收起賣身契,道:「楚雲,把這人帶下去。」

    「是。」

    「跟著他,你會知道你該做什麼。」睇他一眼,聞人唯隨即起身,淡聲道:「今兒個徵人到此為止,各位請回吧!」話落,隨即轉身就走,壓根不管身後眾人聲聲的抱怨。

    慕容決目送他的背影,頃刻,略微嫌惡地轉開目光。

    第二章

    一個月後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

    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大戶罷了,為何裡頭戒備竟會森嚴到這種地步?

    慕容決手上拿著雪鏟,有一下沒一下地刮去不斷堆積在地的雪,抬眼睇著不斷從天而降的雪,心中沒有半點賞雪的心思,只恨這雪怎麼依舊掉個沒完沒了。

    睇著前頭的雪堆積得瞧不出小徑,他也沒半點心思加快手上的速度。

    只要雪不停,這鏟雪的動作根本就是沒完沒了,他何必盡心盡力?

    況且,他堂堂慕容府大少爺可不是為了當聞人府的下人而來的,他是來尋找娘的遺物。

    然而,這聞人府的人手看似不多,卻是分配得當,教他完全不得其門而人。

    聞人府共分四座院落,東西南北各一座,裡頭各一個主子掌理,然而,進聞人府至今,他卻只瞧過聞人唯,其餘的則從未見過。

    而每晚趁著眾人皆睡之後,他會從西廂的下人房到外晃晃走走,豈料不管走到哪裡都有人看守,且看守之人怎麼瞧也不像是一般下人,根本就是護院充扮下人罷了。

    這是怎麼著?

    不就是湖州的一間大戶人家罷了,戒備有必要這般森嚴嗎?

    還是十五年前遇過一回滅門慘案之後,學到了教訓?還是為了嚴密看管琉璃紙?

    當年滅門慘案發生時,爹特地走了一趟京城,那就代表琉璃紙必定還完好無缺,只是藏在這宅子裡的某個角落罷了。

    不管怎樣都好,畢竟不關他的事,他要的只有琉璃紙,然而,待在這裡,他是舉步維艱,不管走到哪兒都有人監視著他的舉動。

    他有種踏錯步的感覺,也許他不該假扮下人身份,本以為這麼一來,他會如魚得水,琉璃紙能手到擒來,豈料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正因為下人的身份,才會教他猶若教人捆綁了手腳,動彈不得,只能傻傻地站在這裡鏟雪!

    再不想個法子,就連他都快要以為自己真是聞人府的下人了。

    慕容決斂眼忖思著,驀然發覺自己的肩頭有些微濕,才猛然發覺風雪加大,儘管末及晌午時分,天色卻已是灰蒙不見日。

    左右睇了下,他不假思索地走向拱門外的涼亭。

    他正處於前院穿堂廳外的小林園,這座涼亭八成是供少爺們在此賞景歇息之用,而前頭這一條未鏟完雪的小徑則是通往後院小少爺的捲心閣,後頭則是通往聞人唯的吞陽樓,朝右走去是聞人斡的梅頤圖,往左則是聞人取的落塵水榭。

    聽人說,聞人府四位少爺都頗懂得鑒賞玩物古董,也收集了不少,有的在吞陽樓的藏寶閣裡,有的則在捲心閣的藏書樓裡,更聽說……總而言之,這四個院落全都不能放過。

    只是,依他眼前的處境,想要摸透四座院落,恐怕得要費上一些時日不可。

    睇著漫天飛舞的雪片如雨,隨著風在慘灰天際狂舞亂轉,逐而堆積在他方才方鏟過的小徑上,他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瞧,根本就是沒完沒了嘛!

    分明是故意要整他,才會要他掃上一個月的落葉和雪;聞人唯可真是瞧他不順眼,居然派這些可有可無的工作給他,儼然將他視為三等家丁使用。

    非但如此,還要他謹記聞人府下人手記,記得裡頭賞罰分明的條例,要將每一條律例深深地記進心裡頭,若有差池,立即趕出府,絕不寬待。

    嘖,聞人唯該不會是將聞人府當成皇宮大內了?

    不過,他不得不說,此法確實是將聞人府裡頭的下人管理得極好,沒人敢偷閒廝混,才會教他混入府內一個月餘,眼見年關將近,依舊不得其門而入。

    站在亭子裡忖著,慕容決目光不由飄遠,睇向小徑盡頭的那一扇拱門。

    若只是站在這兒浪費時間,倒不如先到捲心閣探探消息;心裡正這麼打算時,突見一抹影子緩緩地出現在拱門那一頭。

    他?!

    慕容決驀地瞇起黑沉的眸,定睛在那抹快要被雪掩去的影子身上。

    黑若檀木的長髮束以玉冠,繫上珠穗,一身月牙白的綿襖加上白玉的俊臉,彷若就快要與雪同化,似人非人,似仙非仙。

    「喂!你在那裡做什麼?」

    總管楚雲撐著油傘,站在他方才清理過的小徑上。

    「躲雪啊!總管。」慕容決回神睞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道。

    雪勢有逐漸加大的趨勢,他跑進亭子裡躲雪,不為過吧?

    嘖,那總管的鼻子就像狗一樣靈,不管他走到哪兒,楚雲都能夠找到他,幾乎要以為他根本就是聞人唯派來監視他的。

    「別偷懶,趕緊把雪摀松,要不再放到下午,豈不是要硬得像石頭一樣了?」楚雲指著幾乎被雪完全掩去的小徑。

    「知道了。」睇了他一眼,再抬眼睇向拱門,卻不再見著那抹身影,慕容決心裡微惱卻不形於色,抓起刮板走入濛濛大雪之中。

    才踏上小徑,隨即便聽到--

    「楚雲,今兒個是什麼天候,你居然還要下人鏟雪?會不會太苛了一些?我可不知道府裡對待下人竟是這般嚴苛。」

    細軟帶著笑意的嗓音響起,慕容決側眼探去,見著聞人遙竟撐了把油傘站在自己的身側,替他擋去了大部份的雪。

    「遙少。」楚雲乾笑著。「二爺交代過,你不能踏出院落的。」

    「怎麼?不過是踏出幾步,你也要去同我二哥通風報信嗎?況且我會踏出院落,可也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在這種大雪氣候要下人鏟雪,我才不會踏出院落,說到底,是你害我的,若二哥向我問起,我一定會這麼回答他。」

    「遙少。」

    聞人遙沒好氣地瞪了楚雲一眼,再拾眼對著身旁的慕容決道:「先回去歇息吧!待雪勢小些再上工,欸,你不是那位救了我的大哥嗎?」聞人遙的雙眼驀地一亮,唇角的笑意勾得又深又濃。

    「你是府裡的少爺?」早該猜到的,是不?

    他明明就長得像是畫中人,豈有可能不是聞人府的人?

    「嘿嘿,你果真是來了。」聞人遙笑得可樂了,儘管身形矮了慕容決不少,但仍執意勾上他的肩,道:「走,到我的院落去。」

    「可是……」慕容決回頭睇著楚雲。

    聞人遙豈會不懂他的意思?回頭對著楚雲道:「楚雲,同我二哥說一聲,這人我要了。」

    「但是,遙少……」

    「囉唆,我一個人悶在捲心閣已經個把月了,要是再不找個人陪我聊聊,我肯定會發狂。」聞人遙擺了擺手,熱絡地勾搭慕容決的肩,「不理他,這兒有我作主,饒是二哥,也要給我幾分薄面的。」

    「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慕容決輕勾笑意。

    是老天要助他啊!要他不用多加思索便掉下良計,推他一把。

    ☆☆☆☆☆☆☆☆☆☆☆☆☆☆☆☆☆☆☆☆☆☆

    捲心閣

    「進來吧!」

    「是。」將油傘擱在外頭,慕容決緩緩地踏進院落偏廳,睇著裡頭簡單素雅的擺設,桌上還擺著一盞茶和些許糕餅。

    「過來坐呀!」聞人遙熱情地對他招招手。

    「有所不妥。」他依舊輕笑以對。

    「什麼妥不妥的?」聞人遙睇著他,見他果真沒打算要坐,索性起身,拉著他到身旁的位置坐下。「嘖,怎麼同我二哥一樣的死腦筋?若你敬我是主子,主子說的話,你豈能不聽?但話說回來,我可沒將你當下人看待,而是當成自個兒的朋友,合該以禮相待,是不?」

    真是的,不過是坐著一道用點點心罷了,還得要看身份?太麻煩了吧!

    「那麼,就由著遙少的意思吧!」倘若真能如此,他又有什麼好拒絕的?

    「這才對嘛。」聞人遙笑得大剌剌的,拍了拍他的肩,一副江湖兒女的豪邁作風。「在外頭,你得要依著二哥的意思去做,可在我這兒很簡單的,只要陪我聊聊天,陪我到院落走走,啥粗活都不用做。」

    「遙少不能外出?」難道被軟禁了?

    這倒是,聞人笑明明只有一個後嗣,而那子嗣分明就是眼前的他,為何聞人府會突地冒出另外三個不相干的人?

    難不成那三個人因為某種原因而軟禁了他,不讓他踏出院落一步?

    聞人府四大院落裡頭,就屬捲心閣最少人看守,而且人都幾乎是站在相臨院落的拱門邊上,確實是古怪得緊,而聞人遙壓根不覺得有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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