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銘心
「怎麼還沒睡?」奧羅拉一手拿著燭台,一手端著水杯,沒有想到這麼晚了羅迪南還坐在內廳的窗台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今晚有流星雨。」羅迪南指指窗外。
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能看到幾顆星星稍縱即逝。不過奧羅拉似乎沒什麼興趣,轉身想走。
「你不看嗎?」
「不,太淒涼了。」
「淒涼?怎麼說?」羅迪南饒富興趣地問。
「一顆流星的殞落,代表一個生命的結束,今天又不知是何處生靈塗炭了?」
在文明產生之前,只有大自然能奪走一個人的生命,可是在文明產生以後,人們卻用戰爭結束一群同類的生命。這究竟是進步還是淪喪?奧羅拉不禁哀歎。
「哦?可我聽到的並非如此。」羅迪南似乎沒有被她的悲哀感染,「我聽說如果向流星許願的話,願望就一定會實現。」真是奇怪,為何對同一件事物人們能賦予它截然不同的兩種傳說?
「那你豈不是許了許多願?」奧羅拉冷冷一笑。
「不,其實我只有一個願望。」羅迪南回過頭,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奧羅拉。
「別說!」奧羅拉下意識地伸出手摀住他微啟的雙唇,「別,不要讓我恨你。」
她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心願是什麼?他們十二年前初次相遇時,她就看出了他眼中的征服欲。
羅迪南握住她的手腕,輕輕地挪開。
「難道你就沒有這麼想過?」
他不信,在現今的大陸上會有哪個國君不想一統天下,他承認自己野心勃勃,但那不過是比別人多了一分坦誠。
「不,我沒想過。」這是實話,或許這就是女人的弱點,在某些方面她還是太仁慈了,儘管這種仁慈很狹隘。「我只希望我的人民能安居樂業。」
「你的人民?」羅迪南輕笑一聲,「可是我想讓全大陸的人民都能安居樂業。」
「在你沒有插手之前,他們也過得很好。」
「你真的這麼以為?」羅迪南挑挑眉,「各國的百姓到另一個國家遇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貨幣不通,只能到黑市上兌換,其中有多少欺詐?一個國家的商品要運去敵國,就要多交一倍的稅,商人還要受到當地官員的欺壓,其中有多少辛酸?為了爭奪邊境上的金礦,挑起的戰爭又有多少人被犧牲掉?這就是你所謂的安居樂業?」
奧羅拉沉默了,其實她心裡早就明白,長期的分裂已經嚴重影響了大陸的經濟發展,而各國之間頻頻不斷的摩擦也讓百姓的日子很不好過。
或許讓一個強者、明君統一大陸會是一件好事,但是出於自私,她不願將祖先的基業拱手讓人。
「很晚了,早點睡吧。」心虛的她想要離開,卻被羅迪南一把抓了回來。
「奧羅拉,睜眼看看!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你不想侵犯別人不代表別人不想侵犯你,仁慈最終只會傷害自己!」他終於明白奧羅拉為什麼會被人拉下王位,她是一個好君主但是太心軟,他能想像在親情和權力面前她是如何猶豫不決,最終錯過了給敵人致命一擊的時機。
奧羅拉沒有站穩,大腿重重的撞到茶几上,可是她的身體並不覺得痛,痛的是她的心。
她感覺有個傷口被硬生生地挑開,血正不住地往下流。
是的,羅迪南說得一點也沒錯,可說是一針見血,她原本只想待在自己的象牙塔,安分地履行自己的義務,可是象牙塔終究只是夢想。
「你是對的。」奧羅拉慼然的一笑,「所以我回到普洛奧古斯之後,我們就是敵人了。我雖然無能,卻不會任人宰割。」
她甩開羅迪南扣住她手腕的手,轉身回房。
「是啊,我們注定是敵人。」
面對這個事實,為何他卻感到心痛?
第七章
奧羅拉靠在門板上有種想哭的衝動,她深深的吐了口氣,走向那張寬大舒適的床,想藉著睡眠使自己忘記煩惱。就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背後有陣陰風掠過,當她回頭時只見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
「啊!」她撲到床上順勢打了個滾,只見一個黑衣人手持長劍向她砍來。
奧羅拉迅速地從枕頭下抽出匕首反手一擋,金屬相撞發出尖銳的聲響。
無奈女人的臂力終究敵不過男人,眼看長劍一寸寸地向她逼近,奧羅拉身體一旋,雙腿踢中刺客的側肋,剌客一個踉蹌露出了破綻,奧羅拉趁此機會將手中的匕首刺入他的左腹。
「啊!」刺客發出一聲慘叫,似乎是被刺中了要害,只見鮮血不住的從傷口湧出來。
「奧羅拉!」此時羅迪南手持寶劍衝了進來,「天哪,你——」他驚訝地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不是奧羅拉,而是一個黑衣男子。
「你晚了一步。」奧羅拉氣喘吁吁。
「你受傷了!」
此時奧羅拉才感到背部有一種灼熱的刺痛,伸手一摸居然濕紅一片。「我……」話還未說完,一片黑色代替了紅色蒙蔽了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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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迪南少爺,我還是留下來陪您吧。」台克拉站在馬車前,怎麼也不肯上車。
儘管他被昨天的事嚇壞了——奧羅拉小姐受傷倒在少爺的懷裡,而她的房間裡又有一具死屍,滿地的鮮血甚至滲到了樓下的天花板,可是他不能丟下少爺,讓他獨自面對危險。
「不用了,你是家長,家人都要你的照顧。」
刺客已經追到了無邊山莊,照理說他們應該離開此處,可是奧羅拉的傷無法承受車馬的顛簸,所以羅迪南只好先遣走台克拉一家人,以免波及無辜。
「可是……」
「放心,無邊山莊永遠是你們的家,事情一處理完,我就派人把你們接回來。」羅迪南拍拍台克拉的肩膀。
台克拉猶豫了一會兒,「好吧。」他可以感覺到眼前的少爺已經長大成人,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您要小心哪!」
送走了台克拉一家後,羅迪南吩咐秘密跟隨而來的侍衛們三人為一組,守在山莊四周,可是又忍不住懷疑這麼做效果有多大?
其實在此之前,他早就派駐了一百名侍衛暗中守護山莊的安全,想不到暗夜三兄弟不僅發現了他們的藏身之處,還突破了層層守衛,傷害奧羅拉。
他緩步上樓,輕輕推開房門,由於背上多了一道傷口,奧羅拉現在只能趴臥在床上。
「還疼嗎?」走進房之後,羅迪南才發現奧羅拉沒有睡,睜著雙眼,若有所思。
她搖搖頭,心都不疼了,身體還會疼嗎?
羅迪南坐到床邊,掀開被單,幸好傷口不深,又及時處理得宜,這道七寸長的傷口痊癒後只會留下淡淡的疤痕。
他從床頭櫃拿出一隻綠色瓷瓶,拔開木塞,在傷口處倒一些白色的藥粉。「想不到你的身手這麼好,居然把暗夜三兄弟的老二幹掉了。」
暗夜三兄弟是大陸最有名的殺手,個個身手不凡,而奧羅拉插入老二腹部的那一刀深得很,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藥粉碰到傷口時有種刺痛的感覺,奧羅拉微微皺眉。
她習武時間不長,只有七年,但自從長老院宣佈她為王位繼承人的那天起,父王就請全國最好的劍士、格鬥家、射手傳授她技藝。
父王曾經說過,身為一個國王,只有先學會保護自己,才能保護國家和人民,她雖是女人,但危險和責任都不會減少分毫。
所以她一直刻苦練習,沒想到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是王兄派來的嗎?」她虛弱地問。
「嗯。」
「你早就知道?」
羅迪南將藥瓶放回原處。「何以見得?」
「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為什麼帶我來赫法爾,之後拐我來這兒的過程就更加奇怪。你說辛西婭是自願幫你迷昏我的,我那時不信,可現在想明白了。」
奧羅拉冷靜的分析著每一件事,「你讓辛西婭留在赫法爾假扮我,好引蛇出洞,你唯一沒想到的就是他們會找到這裡來。」
羅迪南只是笑了笑,沒有承認。她的推理能力總是讓他驚訝,只是她有一點說錯了,他有料想到刺客可能會追至此處,只是沒想到他們能突破自己暗中布下的層層部署。
「別以為我會感謝你。」奧羅拉閉著眼睛,「如果辛西婭受到傷害,我一定饒不了你。」
「放心,她現在的情況可比你好多了。」待藥粉吸入傷口之後,羅迪南替她蓋好被單,被單是絲綢的,輕柔又透氣。「別多想了,快點睡,刀傷只有好好休息才會癒合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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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爾南特哥哥,等等我!」小女孩不斷的呼喚前面的大男孩,可是男孩絲毫沒有放慢腳步。
奧羅拉不明白哥哥是怎麼了?哥哥雖然比她大幾歲,但是一直是她最好的玩伴。哥哥會陪她扮家家酒、給她講故事,為什麼今天哥哥不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