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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文 / 羽柔

    「不用了!我來問她,我自己的女兒,我最清楚。」於棟材看著榮榮緊握著她的手,像是要給她自己一股力量一般。

    「芙蓉閣的人說馬家大少爺離開,就是因為聽到了通報,說你今天早上曾到香滿樓,所以他們一行人才尾隨你而去,說是、說是要……」於棟材說不出口,老淚不聽指揮又出籠了。

    「沒有!沒有!馬大少爺沒有對榮榮怎樣,他沒有得逞,爹爹,而且我們沒有殺馬大少爺……」榮榮急道。

    「什麼我們,還有誰嗎?你為什麼說我們?」於棟材急問。

    「不!不!只有我,馬大少爺是想意圖非禮我,可是我逃跑了,這、這山裡的路,我比他們熟悉,所以我才逃得開……我沒有殺馬大少爺!」榮榮心驚,差一點就把辛公子說出來。

    「馬大少爺帶著兩個隨從,意圖非禮你,他們一群牛鬼蛇神地看上你,你……你……怎麼、你怎麼逃得了呢?你臉上的傷是馬大少爺弄的,對不對?」於棟材知道女兒的性格,她一定是想要將委屈一個人扛了,才不說出實情。

    「沒有!爹爹,真的沒有!」榮榮痛哭失聲地搖頭,直是否認。

    「下午你不在的時候,馬家的人來到了家裡,他們翻箱倒櫃的,在你的房裡找到了一件破裂的衣裳和一把沾血的短刀,我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直到老陳告訴我縣裡打聽來的消息,我把整件事連接起來,這才知道是怎麼了。沒有關係!榮榮,爹爹年老昏庸,是個廢人,這件事你什麼也別說,是爹爹做的,是爹爹殺了馬家的大少爺。」

    「不!不!不是您,我怎麼可能讓您擔這事,反正人人都知道榮榮不是清白之身,再多一個殺人的罪名又有什麼!……我明天一早,就到衙門投案……」榮榮衝動地站起身來,語氣堅定地說。

    「于先生、於姑娘,你們都不要意氣用事,這事兒疑點太多,這於姑娘一個弱不禁風的姑娘家,任誰都不會相信,她怎麼可能殺死兩個活生生的大漢呢?」老陳看不過去,只有說出心裡的想法。

    「是啊!榮榮,你們先不要衝動,待我回去和哥哥商量個對策,他啊!一聽到消息恨不得插著翅膀飛來,只是為避男女之嫌,還是差我來了,哎!大家顧忌這、顧忌那的,早知道,以前就叫哥哥趕緊把你娶進門了,現在可好……」子音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老陳使了個眼色硬生生地打住了。

    「對不起!現在很晚了,我好累好累,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公道自在人心,子音,請你回去替我謝謝李大哥,爹爹,我先回房間了。」榮榮知道,再說什麼話也是白費工夫,想不到這事已經傳遍整個香山縣了,縱使她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於伯父,您放心,我哥哥已經到府衙裡打探消息,馬家的人拿了榮榮的血刀和衣服,並不一定會拿到官府裡去,他們自己心裡有鬼,說不定是要隱藏對於姑娘做的醜事,這才會先到這兒找證物,然後乘機銷毀。要不然,縣衙裡的人老早就已……」子音說的和於棟材想的一模一樣,說不定馬家這麼做,就不會牽連到了榮榮也說不定。想到了這兒,大夥兒心裡總算有一點點的心安。

    馬府的正大廳裡,擺著一個上好的楠木棺,棺上貼滿了金箔,朱紅雕漆,而廳堂裡擺著流蘇白布,和一些陪葬的物品,供桌上則是香煙裊裊。

    靈堂裡馬家上上下下的妻室家眷三四十人,人人面色凝重、各懷心事地站在兩旁,馬承禧與夫人正端坐在紅木椅上,兩眼發直地看著馬家侍從拿來的血刀和破衣。

    「這就是於家姑娘的閨房裡搜出來的?」馬承禧問道。

    「是的,老爺,馬全說的沒有錯,大少爺最後見的人就是於姑娘。馬全帶路還找到於姑娘的頭巾,這大少爺的死,絕對和於姑娘脫不了關係。」王總管說道。

    馬家的王總管從前是個書辦,二十年前來到馬家當差,由於他見多識廣,品行又和馬老爺臭味相投,不少事情都有相同的見地,深得馬老爺對他推心置腹,沒多久就成了馬家的總管事,府裡的人事和財物都多虧了他細心的打理。

    「老爺!你一定要找到殺死少龍的兇手,不然的話,我死也不會瞑目啊!」馬夫人想到這兒,又不禁嚎啕大哭。

    「玉如,你放心,我已經叫知縣要盡全力地尋找兇手,寧願錯殺一百,也不能放過一個可疑的人。」馬承禧輕聲安撫夫人。

    馬承禧知道,他今天的地位全仰仗夫人而來,對她自然有三分尊敬和七分懼意,而夫人在府裡寵溺這橫行霸道的兒子,讓馬家上下只有敢怒而不敢言,全府人人都懼怕這小祖宗,也就是因為如此,才會釀成今天的悲劇。

    連馬老爺都拿他沒轍,才會任由他為非作歹,不可一世。

    「只是……」馬承禧的師爺在一旁沉默了許久才說話,卻又欲言又止。

    「劉師爺,你有話就直說。」馬老爺道。

    「回老爺,這大少爺平日樹敵不少,他和於姑娘素昧平生,憑她一個小姑娘家,根本不可能殺了大少爺。」

    馬老爺點了點頭,劉師爺又說:「這把短刀不過巴掌大,她再如何有力,也不可能刺透大少爺的胸膛,這刀上沾的血不多,極有可能是劃了大少爺的臉留下的。這馬福的死,最是可疑,他是遭人背後暗算,馬福的武功還不壞,可見這人不是武功高強,近了馬福的身還沒有讓他察覺,就是這兇手極可能是熟人。」劉師爺頭頭是道地分析著。

    「沒有錯,劉師爺、王總管,我要你們好好地清查這全府裡上上下下每一個人,就連炊工伙夫也不能放過。我要他們好好地清楚交代今天清早的行蹤,交代不出來的,一律嚴刑侍候,我就不相信抓不到這個兇手。」馬老爺擊桌怒道,震喝在堂的每一個人,頓時人心惶惶、輾轉不安。

    馬夫人轉首向馬老爺哭訴:「老爺,我心裡一直在想,少龍為了於家的閨女,似乎有了成家的打算,當時我為了要少龍娶個門當戶對的姑娘,勸他玩玩可以,可別當真,他還和我大吵了一架,可見他一定非常在意這於家閨女,才會央求王總管想法子讓於姑娘來給我瞧瞧,可想不到,於秀才不肯,少龍沒有辦法,才想到要用強的,如今,既然人已經是少龍的了,那麼咱們不妨把她娶進門,好了了少龍的一番心願。」玉如愛子心切,竟然想到了這樣喪盡天良的主意。

    「這……這少龍人已經死了,怎麼娶媳婦呢?」馬承禧一時還無法會意。

    「老爺,就是少龍人死了,他這個未了的心願,咱們才一定得替他完成,更何況這於姑娘的身子已經被少龍佔了,她還能嫁誰?我不想讓人笑話,馬家人做事是敢作敢當的。而且……少龍得不到的人,別人也休想得到。」玉如語氣堅定地說。

    「爹,既然是大哥的心願,我願意替哥到於家說親,一定要那於秀才答應才行。」少虎義不容辭地站出來。

    「不錯!少虎,你現在是馬家惟一的命根,由你去把這事辦妥,也算尊重了於家,二來,把於家姑娘娶了進門,更可以好好查個明白仔細,如果於姑娘和少龍的死有任何關係,咱們就可以名正言順把她活祭,以慰少龍在天之靈。」馬承禧憤道。

    「是的,爹爹,我一定不負您對我的期望,大哥死得冤枉,更應該好好完成他惟一的心願。大娘,我知道您一定是非常難過,我一定會代替大哥,好好孝敬您和爹爹的。」少虎說完,跪倒在馬夫人的面前。

    馬夫人從小就看不起這個兒子,少虎,他非但不是自己親生,更是那不知羞恥青樓妓女的小野種,真是污辱了馬家的名聲。劉玉如根本從不正眼瞧少虎,但今兒個,惟一的依靠——少龍死了。

    少虎非但沒有記恨著她,反而說出如此感恩的話來,又想到平日少虎對她恭謹尊敬,前些日子還因為她身子虛弱了些,少虎親自到市集抓了好幾帖補藥來孝敬她,平日只當他是在拍馬屁奉承她,打心眼就瞧不起他們母子。

    但這一刻,劉玉如回過頭,第一次正眼看少虎,他倒也是眉清目秀、人模人樣,她牽動了嘴角,心中稍許安慰,又想起了少龍,不禁又上前趴在棺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榮榮回到房裡,痛哭失聲地趴倒在繡床上,她的一片芳心千頭萬緒,人間卻沒有個去處。不如歸去!不如這就去和天上的娘親會面,也強過在這人間受苦難。

    女人的清白比生命還要重要,如果讓人曲解了,比死還痛苦,榮榮有苦說不出,她明明還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卻已經被全縣的人誤解她早已經被人玷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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