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夙雲
兩人視線一交接,水凌不由得面紅耳赤地低下頭,愛愛卻熱情大方地對他微笑打招呼。
水凌不由得喪氣地想著,他才不會對自己這種黃毛小丫頭有意思,他會看上眼的一定是愛愛。她跟愛愛站在一起,簡直就像僕人和公主,愛愛渾身上下有著貴婦千金的架式和氣質,身上穿的衣服件件都是萬元起跳,而她卻寒酸得像是灰姑娘,身上全套裝備不超過一千元。
威廉的五官俊挺有型,尤其那雙深幽的眼眸,充滿了魔力,卻嚴峻地不對任何人釋放。再仔細一瞧,他眉宇間的英氣、堅毅的眼神與表情線條,有著超越年齡的成熟,那是屬於成功人士皆有的特質。
「我怎麼看,都不覺得他是窮人家的小孩。」一路上,水凌偷偷瞄了他好久,不由自主地說出心裡的評論。
「怎麼說?」愛愛好奇。
「沒有啦……」察覺自己的失言,水凌連忙含糊帶過,愛愛也沒有再多問。
她們一路愉快地到達旅館,下車後,導遊分配好房間,讓大家先回房間把行李放好,然後再去吃晚餐,享用韓式烤肉。
兩人走在允祥熙後面,愛愛盯著他結實的臀部,情不自禁地說:「水凌,妳看他的屁股,看起來好可口,我真想狠狠地咬下去!」
看到愛愛垂涎三尺的模樣,水凌卻是一臉驚慌。「怎麼可以?!咬下去他會痛耶!」
走在前頭的允祥熙聞言差點笑翻天。他對單純的水凌又多子幾分好感,對於作風大膽,不斷對他拋媚眼的何愛愛則是敬而遠之。
「喔∼∼我真想跟他來個一夜情!」愛愛邊走邊握拳禱告。「請上帝賜給我機會吧!這幾天看看有沒有好時機……不然我用錢買他一夜好了!」
「妳想要在異國發展戀情嗎?」水凌不解,難道她的好友是玩真的?
「對啊!」愛愛迷戀地望著人高馬大的允祥熙。「第一眼看到他,我就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他了!」
「我真是服了妳,現代豪放女!」水凌開玩笑地說著。
愛愛是離經叛道、開放大膽的新新人類,她是個被寵壞的富家千金,什麼都敢做,尤其喜歡流連夜店,只要看上眼的男人,毫不介意來個一夜情,但這樣的她,卻常對水凌抱怨沒一個令人滿意的對象。
她常常取笑水凌二十歲了,還是青澀的處女,水凌對她的嘲笑不以為意,她總說自己是保守傳統的,想把第一次留給未來的丈夫。
聽著她們的對話,允祥熙在心底暗笑。這一群來自台灣的女孩,以為他聽不懂中文,就在背後大放厥詞,殊不知他的母親可是道地的台灣人!只是在外人面前,他從不承認自己會講中文,甚至厭惡體內有一半台灣人的血統。
打從有記憶以來,他總是看到父母不斷地爭吵。
他的父親允博凱是道地的韓國人,母親江美雯則是台灣人,他們在美國留學的時候相遇,很快就墜入情網,拿到學位後,兩人順利成婚,江美雯懷抱著夢想,跟允博凱來到人生地不熟的韓國生活。
當江美雯發現不能適應時,為時已晚,因為那時她已經懷孕。生下兒子允祥熙之後,允博凱彷彿變了個人似的,消沈又頹廢。他頂著留美博士的學歷,卻無法適應社會的陰險狡詐、你爭我奪,漸漸地,他不願再出門工作,只喜歡躲在家裡喝酒,壞情緒一來,就拿妻小出氣。
「都是你們,害我工作不順利,你們母子是我的剋星!」他把所有的錯都怪在妻兒身上。
在允祥熙記憶中,母親每次挨打後就離家出走,次數多到數不清,最後卻總是又會回來。但父親染上酒癮後,每每在神志不清時對他們母子拳打腳踢,發洩他的不順。
這樣不見天日的日子裡,江美雯流乾了淚水,最後心一橫,選擇離開。
允祥熙在十歲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之後,就再也沒看過母親了。
他一直懷抱著希望,認為母親還會回來,始終不相信母親會拋棄他,但是,等了幾個月之後,他徹底失望了。
父親開始把所有的不如意都推到兒子身上,他變本加露地對待唯一的親生兒子,常常把他打得遍體鱗傷。
「你跟你媽一個賤樣,不好好揍你,你不會聽話的!」父親字字句句都是傷人的無情辱罵。「你媽拋下我們,跟別的野男人胞了,那種污穢淫蕩的女人,會不得好死!你以後不要相信女人,女人就像吸血鬼,會吸乾你的血,吃完你的肉,就把你拋得遠遠的,你聽到沒?!」
儘管天天被毒打,允祥熙仍認為這並不是父親的錯,而是母親。因為她跟別的男人跑了,才會讓父親這麼痛苦……
終於有一天,允祥熙得以脫離苦海,救星來了!
社會局的社工把被揍得奄奄一息的允祥熙送急診,復原後,他被帶到寄養家庭,允博凱則被強制送到療養院,接受長期治療。
允祥熙長大後,聽父親的朋友談起,這才明白父母之間的故事。
原來,當年父母的結合還是一段佳話,郎才女貌,不知羨煞多少在美求學的同窗。只是很諷刺地,最後這個童話還是破滅了!
許多年後,允祥熙靠著自己半工半讀念完大學,服完兵役,這時父親也出院了,他不忍心見父親無家可歸,自己又四處工作居無定所,便每個月拿一筆錢給父親的友人,托對方照顧父親。此時允博凱的身體已經變得很差,酒癮也並沒有全部戒掉,每天仍不忘小酌一番,隨時都會伸手跟兒子要錢買酒。
那段可怕、悲慘的過往,表面上已經過去了,但在允祥熙的心裡,始終有著一塊陰暗、痛苦,沒有人能觸碰的傷口。那是一段不堪入目的回憶,母親也一直沒有音訊,一轉眼,他二十五歲了。
這時,一切有如荒唐無比的笑話,這個狠心拋棄他的母親居然莫名其妙地跑出來了,還派許安傑找上門,希望說服他到台灣接掌「長熙集團」。
那段讓他自卑的過去,以及昨夜許安傑律師的來訪,激起允祥熙一肚子的憤怒和怨恨……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極度不喜歡!
收回思緒,他重新將注意力放在工作上面。
此時,與愛愛一起提著行李走入電梯的水凌,剛好瞥見允祥熙站在落地窗前,默默燃起一根煙,望向窗外。那背影,竟是如此寂寞,讓她感到迷惘。
她覺得,他是個孤獨的人,而那種孤獨甚至無法用言語形容。
「我總覺得……」電梯門關上後,想著他,水凌的表情突然變得溫柔了。「那個威廉,他是個很孤獨的人……」
「妳怎麼會有這種感覺?」愛愛眼神怪異地看著水凌。「妳小心點,當女人覺得男人很孤獨的時候,就表示對那個人有特別的情愫了。」
水凌的臉莫名脹紅。「拜託,妳想到哪兒了?我隨便說說,妳別胡思亂想。」
愛愛不是滋味地提醒道:「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那個威廉我訂下來了,他是我的,妳不准破壞!」
「妳說到哪兒去了?」水凌不滿地嘟起嘴。「我什麼時候跟妳搶過男人了?何況我對男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的承諾,讓愛愛安下心來。
「可是。」水凌疑惑地問道:「這種事也不是自己喜歡就可以,妳要怎麼去接近威廉?只有幾天的時間啊。」
「這就不是妳管得著的範圍了!」愛愛露出莫測高深的笑容。
「說得也是。」愛愛勾引男人很有一套,那個威廉保證會被她釣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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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凌沒想到自己跟韓國真是相剋,剛到首爾,就處處不順。
第二天回到旅館,她正要下巴士,一不小心踩了個空,就摔了一跤,一時竟站不起來。
「水凌!」愛愛嚇得哇哇大叫。「要不要緊?」
「痛……」膝蓋受傷,水凌痛得小臉皺在一起。
導遊彼得趕緊過來關切,「請妳先忍一下,等一下回房後我叫威廉拿醫藥箱給妳敷藥。」
水凌痛得無法走路,連走到電梯都有問題,更遑論是拿行李,允祥熙上前一看,立刻義不容辭地用英文說:「來!我背妳。」
「不!我……」她羞怯地正要拒絕,魁梧的他卻已經輕易地就把她抱起來,四周立刻響起一片喝采聲--
「哇!好厲害!」
「酷斃了!」
這種子載難逢的機會,卻獨獨被范水凌給碰到了,這些對允祥熙有意思的年輕美眉個個又羨慕又妒忌。愛愛也臉色大變,又氣又恨。
無端成為眾人的箭靶,水凌害羞地把整張臉貼在允祥熙的背上,不敢看任何人。他背上的肌肉好堅實,令她不由得深深呼吸他身上的氣味。他的身上好像有股人參的味道,聽說韓國男人都吃人參,所以長得人高馬大,他也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