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於媜
愛——就該是像他從十歲起,就眼巴巴的等著小水映長大成為他的妻子,那種飽受煎熬的焦急與渴望,才真的叫做愛!
「不!我知道——」她倏然抬起頭,以前所未有的堅定一字一字宣示道:「我就是知道那種不顧一切的感覺就是愛。」
她堅定的臉龐以及眼中閃爍的光芒,讓他有著不小的震懾,卻仍強迫自己硬起心腸,不讓自己心軟。
她打著愛的名號,卻處心積慮的想設計他,自從她來到南宮山莊,接二連三的事已將他的思緒搞得大亂了。
「所以你就同我娘告了狀,好聯合我娘來達成你的目的?」他瞇起眼,冷冷的笑了。
「我沒有!」凝霜搖搖頭,希冀的說道:「我是希望你能注意我,像夫妻一樣——」
『要名副其實是嗎?」他勾著冷笑,驀然打斷她的話。「好!既然你這麼渴望這種沒有感情的夫妻之實,我就遂了你的願!」他面無表情的一把將她摜上床,偉岸的身軀隨後欺上了她。
他向來溫文疏冷,雖然沒有半點溫情可言卻也不至於傷人,但如今的他宛如一隻負傷的野獸,已被疼痛逼去了理智。
「別碰我!」凝霜奮力掙扎咬著牙低嚷道,沒有愛的結合對她而言,只是種屈辱。
她要的不是這種有名無實的夫妻關係,她要的——是他的心啊!
「你不是要做名副其實的夫妻?」他譏諷的冷睨著她。
「你沒有心!」她恨恨的瞪著他。
「心」聞言,他嘲諷的仰頭大笑。「我的心全給了水映,如何還剩下的能給你?」如今他只剩一個沒有感情、沒有心軀殼而已。
「你——」凝霜的臉倏然刷白。
她從不懷疑眼前這個除了給她個「妻子」名銜外,對她絲毫不關心男人對她沒有感情,但如今親自聽他自口中吐出他所愛的人是衣水映,仍讓她震驚不已。
「吃驚?」將她震驚、錯愕的表情看進眼底,南宮琰譏諷的勾起唇。「我不愛你,你以為憑你的模樣,如何比得上水映,你連她的一根頭髮都不如,即使我迫娶了你,但我的心永遠也不會在你身上。」
「她——她可是你的大嫂啊!」凝霜震得幾乎忘了呼吸。
他竟然犯了愛上大嫂的禁忌,而且顯然深陷不可自拔。
「她曾是我深愛且即將迎娶的妻子!」他憤然不甘的嚷道。
他跟衣水映竟然曾經是未婚夫妻?那為何她卻嫁給了南宮珩?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既然你愛的是她,那你為何要娶我?你該娶的是她!」她搖著頭,震驚不已的問道。
「我——」她的話彷彿重錘,一下就擊中了他的痛處。
只見他僵白的俊臉,眼中的憤恨、不甘情緒劇烈的洶湧翻騰著。
「知道太多事對你不會有好處的!」
他隱藏起波動的情緒,漠然的望著她,那淡漠毫不在乎的眼神不是面對妻子該有的眼神,而是一個陌生人。
他不願意說?這表示,這件事至今仍是他心底至深的痛,因為在乎,所以才不願再提?
「你們之間——」
「不准再提了!」他狂暴的吼掉她的話。
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給震駭住了,好半晌,凝霜只能瞠大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雖然他不願再提他們之間的變故,但今天她算弄清了一件事!
原來他心裡深愛著的是衣水映,即使娶了她,也始終忘不了衣水映!
「原來——你娶我只是被迫的?」她麻木的問道。
「否則你以為是什麼?情愛?一個心甘情願的婚姻?不!我明白的告訴你,除了榮華富貴,我什麼也給不了你!」
「你好殘忍!」她渾身有如被掏空似的森冷。
「比起你,我所遭遇的殘忍又何止千百。」
他冷然一笑,然而眼神中的落寞與痛楚,讓她心為之擰疼。
但,這只能全怪她傻!
這本就是她一廂情願的喜歡,他會娶她也是被迫,他無需為她的感情負責。
她只怪自己這幾個月來面對他淡漠、毫無感情的態度,為何始終沒有想透,而任由自己一再沉溺?
但如今,她認輸了!
對這個深情同時卻又極度無情得令人寒心的男人。
第三章
翌日清晨,天還濛濛亮,凝霜帶著簡單的包袱,一反來時的風光與隆重,形單影隻的步出房門準備離開。
然而偌大的山莊守衛確實森嚴,她帶著包袱才來到前苑,幾名守衛便出聲留住了她。
「二夫人,外頭天色剛亮,您——」兩名守衛不約而同的看著她手裡的包袱。
「我——我要回鎮海縣。」像是被觸痛了傷處,凝霜緊抱著包袱急忙想繞過他們。
「二夫人!山莊地處偏僻,您獨自一人離莊安全恐有顧慮,我這就去稟告二莊主。」
「別去!」凝霜急忙喚住了他。
「二夫人請見諒!為了您的安全,小的定得稟知二莊主!」
眼看著一名守衛就要往後堂裡頭走,凝霜一時之間也急了,她就是鐵了心要離開,若驚動了任何人,豈不是跟千金小姐耍性子、鬧脾氣無異?
「你們這是做什麼?口口聲聲尊稱我二夫人,卻防我如宵小?怎麼?怕我這包袱裡裝的是值錢之物?」眼見他態度強硬不肯放行,凝霜索性板起臉厲聲斥道。
「二夫人!」守衛愣了下,急忙躬身解釋道:「小的無意為難,但二莊主授以小的守衛山莊上下安全的重任,我們不敢稍有差池。」
「既然無意為難,就別阻攔我!畢竟我還是二夫人,你們這種態度可還有一絲尊重?」
「二夫人——」
「我只是有要事得回鎮海縣一趟,這事兒二莊主也知曉的,萬一你們這一大驚小怪驚擾了老夫人,你看二莊主會不會責罰你們的多事?」
經她這麼一說,守衛竟不由得猶豫了。
「還不快去替我備輛馬車,萬一若耽誤了要事,我就唯你們是問!」
凝霜渾然天成的凜然氣勢果真震懾了兩名守衛,只見他們倉皇的應了聲,便急忙到馬廄去備馬。
她從不是個任性的人,但面對眼前這難堪的局面,她真不知該如何交代她這根本不該進入南宮家的新婦去向,只得偷偷的離開。
然而她的堅強,卻只維持到她坐上馬車的那一刻,望著隨疾行的馬車越形遙遠的南宮山莊,凝霜的眸慢慢泛起一層淚霧,隨著漫天飛揚的黃沙,瀰漫整個眼底。
凝霜自她娘那兒習來的堅強與勇氣,在這個被傷透了心的時刻卻全然派不上用場。
坐著馬車回鎮海縣的這一路上,她絕望而心碎的心情早已尋不到一絲出嫁時的雀躍。
六年前因為那一面之緣的衝動,她不顧一切決定嫁給他。
如今傷了神、碎了心,繞了這麼一大圈,她才發現,自己強求的根本是永遠也不會屬於她的東西!
任由思緒恍恍惚惚地浮沉著,足足走了一天,馬車在傍晚時分終於抵達了久違的家門。
「娘!」她一進家門,隨即高聲喊道。
「霜兒?」聽到下人通報,自後堂走出的阮貞見到客廳裡的身影,不禁又驚又喜。「你怎麼回來了?」
一見到她娘慈愛的笑容,凝霜隱忍許久的淚終於潰堤。
「霜兒好想娘!」凝霜投進母親溫暖的懷抱,哽咽的說道。
抱著女兒明顯瘦了一圈的身子,阮貞驚訝的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外,不禁蹙起了眉頭。
「南宮琰怎麼沒有跟你回來?就連半個護院丫頭也沒有?」這南宮家是怎麼回事?竟然就這樣讓她女兒一個人這麼長途回來。
「我回來,沒告訴任何人!」凝霜搖搖頭,在她懷裡哽咽的說道。
「怎麼回事?是不是在南宮家受了委屈?」阮貞微微退開身子,來回仔細端詳起女兒。
凝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淚卻拚命流個不停。
只消瞧一眼這向來堅強的女兒淚流滿面的樣子,她就隱約猜出定有事發生了。
「瞧你,這一身的沙土。」阮貞綻開笑,慈愛的抹去她臉上的塵土道:「來,讓小翠伺候你去淨個身子,我吩咐廚房多煮些你愛吃的萊,有事等吃飽了,咱們母女倆慢慢聊!」
她娘善解人意的舉動,讓凝霜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忍不住潸然而下。
原來,她真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當初她根本不應該離開她娘身邊的!
「傻丫頭,別再胡思亂想了,趕快進去把自個兒洗乾淨,瞧你髒得跟小乞兒似的。」阮貞解意的打斷她的冥想,取笑道。
「嗯!」她聽話的點了點頭,趕了一整天的路,她的確累壞了。
臨進門前凝霜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她娘,她娘和藹溫暖的笑容烘暖了她的心窩,讓她不由自主綻出一抹滿足的笑。
往後再也沒有令人心碎神傷的煩惱,只有她娘無私的愛。
回家,真好!
「所以,你不打算回去了?」
阮貞坐在床邊,凝睇著床榻上女兒漂亮的臉龐,輕聲問道。
聽完了女兒在南宮家所經歷的一切,她才發現原來看似平靜的南宮家隱藏著這麼多不為人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