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凡兒
第一章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罵過髒話了。
自從我決定成為有氣質的女生那天開始。
但是,今天不一樣,我實在已經忍無可忍了──
我用力地脫下了左腳上的皮鞋,有跟的那種。也用力地朝那個傢伙扔了過去!!
※※※
來到這個公司已經一個多月了。雖然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無從比較出這個工作環境是好還是壞,不過,這裡的人顯然都非常地和藹可親。
除了一個傢伙以外。
那個傢伙呢,長得非常地丑。
戴副眼鏡。
圓臉。
身材已經是發福狀態了。
所有的五官就像是畢卡索的作品般,藝術得令俗氣的我不敢再看一眼。
如果他肯正常地笑一下,或許不會顯得這麼毀滅。
問題是,他所謂的笑呢,是那種讓人看了會打了個冷顫的那種。
(當他笑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會情願他不要再露出類似的表情。)
先談談我好了。
因為大家總是用捲舌音在我的名字末字加個『兒』,凡兒凡兒地叫,所以我的本名也逐漸被同事們所淡忘了。
先聲明,凡兒我呢,長得一點都不可愛,絕對不是那種人見人愛的女孩子。而且個性又古怪。其實已經沒有人把我當成女孩子看了吧,我猜。
我是公司創立以來,第一次冒的險。
因為,我沒有任何工作經驗,而且,我才剛滿二十歲。
因為,我的英文只有國中程度,而且,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哈日族。
因為,我的專長不包括貿易方面,而且,我完全沒預想過成為貿易專員後的日子。
有太多太多的變數了。甚至,我覺得,會被公司錄取,真是一個奇跡。
凡兒我所從事的呢,是關於業務方面的工作。
簡單來說,當我所負責的客戶E-mail來時,我必須先將它翻譯給其他部門,如果是關於開發新產品的指示,還得按照客戶的指示,填寫樣品需求的表格給生產部門,請生產部門在完工日上押下日期,再回覆客戶。
看起來是非常簡單喔。但,實際上卻是難上加難了。
第一,生產部門非常地忙碌,亂起來就像是龍捲風過境一樣,沒有一處完好的。
第二,生產部門的王經理是一座活火山。當他不爽時,連董事長都得摸摸鼻子離開他的視線,更何況是跟他一點交情都沒有的我呢?
話又說回來了,其實,不只是我,部門裡的小姐們,只要能夠逃,誰都會盡量避免踏入生產部門大門的。
於是被推選為犧牲品的,就是年紀最小的我了。
第一次踏入生產部門,那真是個非常特別的經驗。
王經理他老人家看在我腦袋空空、什麼都不懂的份上,只是少少地叨念了幾句,並沒有太為難我。
倒是,每當我提出連我自己都恨的白癡問題時,背後總是會傳來冷笑聲。
『哼……』打從鼻孔裡發出來的那種,超級輕視的聲音。
那已經不能被稱為笑了,應該算是,鄙視。
到底是哪個傢伙,不停地在發出該死的笑聲呢?
我轉動著頭,搜尋著那個不怕死的人。
終於,目標鎖定!!
那個傢伙以一台螢幕十七吋的個人電腦作為掩護,在我每說完一句話,就發出刺耳的冷笑聲。手倒是正勤快地敲打著鍵盤。但,誰知道他到底在打些什麼?
搞不好在打什麼不堪入目的東西吧。我想。
『經理,那26日可以完工嗎?』我不理會那傢伙的嘲笑,逕自詢問王經理。
『你們業務部的真是不知民間疾苦!難道你不知道我們生產部已經快忙瘋了嗎?這個產品的模具還在中國大陸的某處製造,怎麼可能在26日可以完工?你也該用大腦想想了吧?』王經理雙手拍了一下桌子,用力地對著我咆哮。
來了。該來的終於來了。
『滾!你馬上離開我的視線!!!』終於,王經理下了逐客令。
這時,冷笑聲突然在我身後一公尺的地方響起……
『哼,無知。』那聲音說道。
我回頭瞪了那傢伙一眼。
只見他輕鬆寫意地端著咖啡,洋洋得意。
我忘了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總之,當我回過神來時,我的鞋子已經離開了我的腳。
他的咖啡杯也離開了他的手。
他的衣服上有我的鞋印。
我的鞋上濺了咖啡。
沒錯,我拔下了鞋子,朝那個該死的傢伙扔了過去的。
這次,龜毛的我可是連猶豫都沒有呢。
哈哈。
※※※
那個氣死人的傢伙,其實我不想提到他的名字。不過,為了能讓故事繼續進行下去,我必須忍住滿肚子的氣。
他姓成,單名深。
一聽,就知道這傢伙和他的名字一樣。城府很深。
我真想認識他的父母,他們真是太偉大了,替他取了個這麼適合的名字。
關於我拔皮鞋扔成深的這件事。這件事使我在一天之內成為業務部的英雄。可見咱們業務部有多少人昔日敗在成深的手下。
哈哈哈。
而惟一的目擊證人王經理呢,根本什麼都沒看到。
(因為王經理當時正被小女子我氣得半死,雙手握拳,雙腳蹲馬步,儼然一付要發出龜派氣功的架勢,注意力早已被分散了。)
成深這傢伙也不是簡單的人物。
打從那天開始,整整三天的時間裡。他身上一直套著那件有本小姐鞋印的襯衫,在公司各個角落遊走。
逢人就問:『看見了沒?這是誰的腳印啊?』
當人家搖頭說不知時,他可得意了。
『就那個什麼凡的,她像是沒長眼睛似的,從我身上踩過去,她那雙象腿喔…』
然後,一臉受害者的表情,所有的人幾乎都相信了他所說的。
該死的成深!!
※※※
工作不順。
心情不好。
這所有的痛苦,到底誰來承受呢?
答案是,凡兒偉大的男朋友,阿雋。
阿雋是個不折不扣的新好男人。
這話怎說呢?
嘿嘿。
簡單解釋,他懂得在正確的時間說正確的話作正確的事。
舉例來說吧,在街上被小混混找麻煩時,阿雋比任何人都像個痞子。他可以痞到讓小混混自歎不如,搖頭歎氣地轉身離開。
又例如,他殺價的功夫喔,真是一等一的,精打細算的,上回和阿雋到日本玩了一遭,在商店街就見識到了他驚人的戰鬥力。很少有男人殺得過女人的。但我的阿雋是例外。
總之,他會視時間地點的不同,擺出最最適合的姿態。
我的阿雋。哈哈。
阿雋知道了我拔鞋子扔成深的事情之後,非常認真地問我:『凡,那個同事長得帥不帥?』
『醜得像河馬一樣!』我忿忿不平地回答。
阿雋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怎樣?看你一付」手術完終於排氣」的表情?!』我問。
『我怕你會被他騙走呀!』阿雋用力地回答我。
呵……
『阿雋唷……』我用手捏了捏他的臉頰:『不會啦!凡兒最愛的就是你了!』
『那就好,誰知道成深是不是故意要引起你的注意力才這麼作的?!』阿雋眼睛射出了兩道凶光。
阿雋。不會的。
那個該死的傢伙,早就已經死會了。人家有未婚妻呢!
更何況,阿雋,我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被分開?
對吧!
第二章
阿雋是我的國中同班同學。
當時的阿雋,在學校是屬於野生動物。
所謂的野生呢,指的是根本沒有人願意管他,也沒有人敢管他。簡直就像是個瘋子。
用更精準的東西來比喻的話。阿雋當時活脫脫就像只,野猴子。
阿雋一直以來是我的死對頭。自從本人榮登班長以來,野猴兒阿雋不斷地公然和我唱反調。當我辦活動,他就負責打擊班上其他人的士氣。當我管制序,他老兄就大聲嚷嚷。當我宣佈事情,他的猴仔瘋就會開始發作,讓我懷疑他真的被三太子給附身了。
新好男人?算了吧。只要他能像個人,我就要早晚三柱香,謝謝神明保佑了。
『什麼凡的,我看你真是愈來愈煩喔!』他常這麼對我說。
『死猴子,閉上你的嘴!!!!』我會這麼吼回去。
我和他之間的鬥爭,在國中三年內已經演變成班級性的戰爭了。
大家劃分的非常清楚。你是凡派的。他是雋派的。不要把功課借給雋派的。比賽時誰把球傳給凡派的,我就跟他絕交。
總之,大家都選了一邊站。人數差不多。
不過,因為我的功課好了那麼一點點,而他的功課壞了那麼一點點,在這個注重成績的學習階段,他的氣勢是注定短我一截的。對於這樣而來的優勢,我沒有感到悲哀,反而高興得不得了。
扭轉我們之間的關係的,是國三那年的運動會。
完全不像日劇裡學園祭、體育祭那般的華麗。我所就讀的國中呢,舉辦了一連串考驗學生體能的競賽項目。長跑,短跑,大隊接力之類的。
平常每星期的幾節體育課,大半都被借來考試。我就不相信有人會有體力作那些有的沒的,什麼耐力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