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書綺
完顏炅一鼓作氣地從床上躍起，昨夜的酒醉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不適，而且現在他有更要緊的事要辦。他神清氣爽地走出房門，逢人就問。
他問了好幾個人，卻發現沒人見過趙心月。
「奇怪，她會跑到哪裡去?」完顏炅皺著眉頭四下尋找。
直到過了中午，還是沒人見到趙心月，完顏炅沒耐心等待她的出現，動員了所有人找她。
傳回來的消息全都不是他想聽見的，隨著時間過去，他的臉色愈來愈沉，怒氣卻直往上衝。
他突然想到還有一個可能——
「來人啊!到宋國派來的使者那兒去找找，如果她在那兒，立刻把人押回來!」
「少主，宋國的人馬天剛亮時就離開了。」下屬不久後回報。「但是這兒有封署名要給您的信。」
完顏炅一把搶過信件，展信閱讀。
完顏少主：
托您的福，章大人與我即將在天亮前起程，回到我屬於的地方。既然要離開了，不妨給你一點小恩惠，把我真實的身份告訴你——我是大宋皇帝最寵愛的小公主，是你永遠高攀不起的人。遠行之前，我決定原諒你蓄意囚禁的不當行為，姑且把它當成是你熱心的保護，期望我倆就此別過，不會再有任何瓜葛!
趙心月
完顏炅火爆地揉掉那張信，他咬緊牙、臉孔扭曲，緊握著的拳頭狠狠地捶打牆壁，他怒不可遏，渾身散發出令人生畏的殺氣!
「天殺的!該死的女人!」
完顏炅憤怒地咆哮，站在一旁的士兵被他的怒氣嚇得兩腿發軟。
「你給我等著，不論你逃到什麼地方，我一定會把你找出來!」完顏炅宣誓般的說道。
他絕對會要她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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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心月知道自己行事一向衝動莽撞，可是對於自己做過的事，她從來不曾真正後悔過。但是，此刻瀰漫在她心中那種沉重到無法負荷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在清晨的薄霧中，她很快地就看不見那座雄偉的碉堡、那囚禁她長達兩個多月的監牢。
當日影偏西，她在顛簸的馬車中待了數個時辰之後，逃離完顏炅的事實才漸漸變得清晰、強烈起來，尖銳地戳刺著她的心。
他說的話如果是真的呢?雖然當時他喝醉了，但是人們不是總說：酒後吐真言。如果他對她的感情足真的，那麼逃離他是正確的決定嗎?
因為我喜歡你，就這麼簡單。
我承認不想放你走，我承認我想獨佔你，但我更希望你是心甘情願的留在我身邊。今天晚上，我嫉妒得快發狂了，我無法忍受你看著別的男人、無法忍受別的男人對你產生興趣，我……我快被你逼瘋了!
他說過的話登時變得好清晰，一字一句重重地敲在她的心上，這時她才發現，不論真相如何，她都願意相信他。
但是，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她正在返回汴京的路上。
眼淚不知何時從眼眶掉了下來。
她纖細手腕上的玉鐲，是完顏炅親自為她戴上的，還記得他以強硬的語氣，逼她非得接受即將成為他妻子的事實，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一次，她還會選擇離開嗎?
趙心月倚在車窗邊，淚眼婆娑地告別了那個總是令她生氣的男人，卻無法告別自己心中滿滿的遺憾……
第八章
事情不對勁!
即使沉浸在離別的情緒中，趙心月仍舊感覺得到潛伏的危機。
「章大人，你確定沒走錯方向?」趙心月狐疑地問道，她是從汴京出來的，就算認不得路，也知道前往汴京的路不應該如此荒涼。
「確定無誤。」
「但是這跟我之前走的路相差太多了。」
「那是一定的，前往遼國的路，跟你之前走的可是差多了。」
「遼國?你說我們要去遼國?」趙心月大驚失色，不自覺地提高了嗓門。「本公主幾時說要到遼國去?」
「咦?難道我沒告訴過你嗎?」
「你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她心頭微微一顫，有種不祥的預感。
「對了，先介紹一下我自己吧!我真正的名字是周銘．至於章學進嘛……他的屍骨現在大概已經被禿鷹啃光了吧?」周銘一邊說著，一邊開心地笑起來。
「你胡說什麼?在本公主面前竟敢如此狂妄!」趙心月怒氣衝天地吼道。
「看樣子你還沒搞清楚狀況。」周銘遺憾地歎了口氣。
「我命令你立刻把話說清楚!」趙心月冷著一張臉說道。
「是，遵命!」周銘不以為意地笑著。「我想，該是讓你瞭解情況的時候了，對我而言，你是顆具有利用價值的棋子，所以放心吧!我不會傷害你，只要你乖乖配合，我相信這會是一趟愉悅的旅程。」
「我具有利用價值?」
「是啊，公主，前些時候我被你父皇摘去頂戴、流放邊疆，在大宋，我已經沒有生存的空間了，借由你，我或許還能在遼國找到翻身的機會。」
「你……」趙心月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你有什麼企圖?」
「我計劃把你帶到遼國，獻給即將登基的大皇子，你原本就該是大遼的皇后，只不過途中出了些小差錯，所以現在改由我代替那些失職的將官，把你安然無恙地送到遼國。」
「我才不要嫁到遼國去，我命令你立刻掉頭!」
「恐怕要讓您失望了，有了你，我才能在遼國重新開始，我不會傻到送你回京、自投羅網。」
「我保證，如果你不聽從我的命令，你將會為你的無禮付出代價!」趙心月壓下心頭的恐懼，試著以威脅達成目的。
「像我這種亡命天涯的人，連命都可以不要了，你的命令對我而言恐怕不管用，奉勸你好好休息、養足精神和體力，我們還得走上許多天。」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趙心月衝動地攀上窗台，打算從奔跑的馬車上跳出去。
「別輕舉妄動!」周銘連忙拉住趙心月，將她整個人往內拖。「我警告你，你這樣跳出去，就算沒死也會被外頭那群強盜糟蹋!他們是為了錢才肯跟我合作、扮演宋國使者的隨扈，對這群人而言，眼前享用得到的美食，比起遠在天邊的金山銀山更能引起他們的興趣，他們不像我，不習慣等待!」
趙心月登時傻眼，一向伶牙利齒的她，居然找不到話來反駁。
「如果你夠聰明，就安安靜靜地待在車子裡，別讓他們看見你，別讓他們想起你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趙心月整個人陷入沉默。
因為愚蠢，她把自己送上了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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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炅的怒氣強烈到無法遏止，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趙心月更不知好歹的女人了!
她是他所見過最可惡的女人，看似柔弱、不堪一擊，卻擁有主宰他的力量，為了她，他不顧一切地衝出碉堡，完全忘了自己的使命。
她視他的心意如敝屣，毫不猶豫地踐踏他的尊嚴，找到她的時候，他絕對要好好地懲罰她、折磨她、在她身上烙下他的印記，好讓她知道，他決定了的事從來不會更改。
他騎著快馬沿途追蹤，這是通往大宋最安全也是最快速的道路，沒有人會冒險進入重重森林，因此，他有把握可以追上趙心月。
追蹤了將近一天一夜，他聞到一陣腐敗的氣味。他的心跳得好急，幾乎要從喉嚨口蹦出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還沒看見，似是他有預感絕對不會是太好的情況。
冷汗從背脊滑下他的身體，完顏炅手腳冰冷地走上前去。
看見草叢中的數具屍體的時候，他的心眺差點停止，然而他的理智還沒喪失，顧不得屍體上傳出的惡臭，完顏炅急急地衝上前走，在草叢裡又翻又找。
當他確定沒有任何一具屍體被遺漏．也確定其中並沒有那個令他憂心的女子，他終於鬆了一口氣，整個人虛脫似地跌坐在地上。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他不由自主地道。從他懂事以來，不曾像此刻一樣，覺得自己既脆弱又無能。
他居然會感謝起天地!
「救……救命……」
就在他站起身的時候，一道微弱的聲音從完顏炅右後方傳來。
幸虧他聽力一向不錯，否則便錯過了。
「救……我……」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受了重傷的中年男子。
走近一看，完顏炅發現他雖然還沒死，卻也只剩下半條命了。
完顏炅難得的大發慈悲，他從袍子裡取出貼身收著的藥瓶．倒了一顆深綠色的藥丸塞進傷者嘴裡，要煉製那深綠色的續命丹十分困難，失敗率相當高，因此數量一直不多，這會兒用在一名毫無關係的人身上，實在是浪費了點，但為了追查那個可恨的女人的下落．他也只能這麼做了。
將藥丸寒進傷者嘴裡之後，那人咳了好幾下，完顏炅立刻拔開水壺的塞子，把一大半的水灌進他口中。接著他提氣運功，護住對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