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宋思樵
范以農深沉地緊盯著她,很清楚她在玩什麼詭計?這招釜底抽薪、聲東擊西的計策對在商場上身經百戰的他而言是彫蟲小技,他慢慢搖搖頭,犀利地慢聲說:
「這點恐怕就要讓你失望了,瓊妮,我是個不喜歡在別人面前炫耀自己感情的男人,但為了澄清你的誤會,我可以坦白告訴你,我就是因為太愛我太太了,所以,我受不了她曝光在別的男人愛慕的眼光裡,所以,我選擇公證結婚。」
丁瓊妮如遭重挫般臉色倏然變了,她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提出另一個疑問:
「那——你為什麼婚後也不帶她出現在公共社交場合呢?是她根本不擅於應酬,還是——她根本是個帶不出去的女人。」
范以農不喜歡她語氣中那種明顯的貶損意味,他大可以咆哮地直接教她滾出去,但為了讓她徹底死心,他又強迫自己捺著性子,一字一句地沉聲告訴她:
「那是因為我愛她愛到無法忍受有片刻的分離,除了上班,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侵佔了我和她相處的時間,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
自取其辱又自討沒趣的丁瓊妮只有憋著一肚子的氣悻悻然離開了。
她在搭乘范以農的私人專用電梯離開時,心有不甘地告訴自己,她一定要請徵信社的人幫她查一查那個釣上范以農這條大魚,又讓唐越霖讚不絕口、范以農疼惜有加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生性倨傲好強的她絕不相信色藝俱全、風華逼人的自己會輸給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女孩?
第八章
柯雅恩知道范以農不准商珞瑤參加台大同學會的訊息時,她再也按捺不住屯積已久的怒火,即刻在結束同學會的第二天一大早,便騎著向男同學借來的摩托車,滿臉嫣紅,像個被激怒的母獅子一般向內湖山區的「淨嵐山莊」疾駛而去。
她知道今天商珞瑤並不在家,她一大早就被她大嫂的緊急電話給宣召回娘家去了。
她想在范以農上班前逮到他,給一頓結結實實的排頭吃。
她不想去他公司裡,因為家醜不可外揚,更因為他可能會良心發現羞愧萬分而撞牆自殺;如果他真的還有一點良知和羞恥心的話!
馳騁了一個多鐘頭,她終於在八點鐘左右找到位於內湖幽僻山區的淨嵐山莊。
她憤怒得無暇欣賞這幅被青山綠水環繞的廳景雅境,她似乎很有把握她一定攔截得住那個應該好好臭罵修理一頓的怪胎——范以農。因為,通常這種養尊處優的有錢公子,不都睡到太陽曬到屁股才起床的嗎?
她一點也不斯文地猛揪著電鈴直按。
白色鋁門立刻開了,郭媽看她那來勢洶洶的凶悍模樣,不禁有幾分躊躇,「小姐,請問你找誰?」
柯雅恩卻不容分說地衝了進去,「我找你們家那個心理變態的大少爺!」
然後,她甩開了一頭霧水的郭媽,直衝到那位顯然正坐在餐廳裡享用早餐的男人面前,指著他挺直的鼻尖,無視他滿臉驚異的表情,猛然開火,「范以農,你這個自私、愚昧、自大、野蠻、莫名其妙、陰陽怪氣的混蛋,你說,你憑什麼限制商珞瑤的行動自由?憑什麼不讓她參加大學同學會?憑什麼不讓她出去找工作?憑什麼把她冷凍在家裡?就因為——她大哥開車不小心撞跛了你的腿,你就有權利把她當成犯人一樣看待?」她氣喘咻咻地停頓了下,然後她不給那個顯然被罵得暈頭轉向而嗆到喉嚨的男人開口解釋的機會,又霹靂叭啦地大聲指責他:
「你這個冷血無情、自以為是的狂夫、沙文主義的公豬!你怎麼可以這樣狠心虐待善良溫柔的珞瑤呢,你的心是黑的、還是血是冷的,你有沒有一點良心和罪疚感?你——」她罵了半天,這時才愕然發現被她一陣劈頭惡罵的男人竟然沒有一絲生氣的反應,反而笑得好樂,好像正在欣賞一出精彩而趣味盎然的肥皂劇般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你笑什麼?你不要以為你長得帥氣就可以用你漂亮奸詐的外表來蠱惑我,告訴你,本姑娘可不吃你這套!」
那個男人淡淡揚起濃眉,「我是聽過不少女人讚揚我漂亮、帥氣,但奸詐?小姐你可是第一個。」
柯雅恩總算恢復了她的判斷力,她瞇起眼細細打量著這個一身嬉皮、紮著馬尾、笑得既灑脫又有點玩世不恭的男人,「你——你不是范以農?」
范以升又再度露出了他那潔白得可以去賣牙膏廣告的牙齒,「雖不中,亦不遠矣!」
柯雅恩臉色微變了,「你是什麼意思?」她杏眼圓睜地質問他。
范以升發現他實在被眼前這個凶巴巴、尖牙利嘴卻明艷英挺極具現代個性美的女孩子,引起了一股濃烈的興趣。
一抹異樣而曖昧蠢動的感覺對他當頭罩來,讓他不由自主的想進一步認識她。
他相信這絕對會是個刺激而頗具挑戰的一項經驗,就他豐富的獵艷經歷來說,他敢有這個把握,這個女孩子絕對是不同凡響的。
「我嗎?我很不幸就是那個混蛋、沙文豬、自大狂、黑心肝,被你罵得體無完膚、四不像那個渾球的弟弟,雖然,我很想和他登報脫離關係,但家醜不可外揚,我這個做弟弟的只好認栽了。」他調侃地指著自己的鼻子說。
柯雅恩聞言立即雙頰緋紅,「對不起,我不該一時激憤而沒有弄清楚對象就指著你的鼻子破口大罵!」
「沒關係,我完全不在意,更敬佩你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精神。」范以升笑得既狡詐打趣又詭異,「你知道嗎?你完全說中我對那個撒旦老兄的觀感,我跟你可以說是心有慼慼焉,和知已完全沒有兩樣。」
「是嗎?」柯雅恩懷疑地睜著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眸盯著他,「你跟你老哥有仇嗎?還是你想篡謀他的家產?」
范以升失笑地搖搖頭,「小姐,你們家是開偵探社的?還是你偵探小說看太多了,怎麼滿腦子都是這種兄弟不和、爭奪家產的情節?」
「好吧!算我多疑猜忌,既然是一場誤會,我就不打擾你享用早餐的興趣,我告辭了,教你那位四不像的老哥收斂一點,否則,我柯雅恩頭一個不饒他!」
范以升在她掉轉身子前連忙攔住好,「等等,柯小姐,既然,你對我大哥很反感,而我對他對待我小嫂子的態度也頗不以為然,也許,我們這兩個觀感相近又不打不相識的人可以成立一個『商珞瑤後援會』,策劃幾場『造反有理、革命無罪』的活動,來提醒我那個需要反省、教訓的大哥?」
柯雅恩是何等聰穎機伶的女孩子,她立刻知道他的動機並不只是如此單純,「所以——你一定還有下文是不是,范先生?」
一絲既佩服又訝異的光芒閃進范以升亮晶晶的黑眸裡,「所以——」他學著她的口氣順竿打蛇,「我們何妨一起共享午餐,一方面慶祝『商珞瑤後援會』的成立以及我大哥的報應快要臨頭了;另一方面呢,則邊吃邊商談對策,你知道有很多絕妙好計都是在餐桌旁想出來的?」
柯雅恩慧黠地抿抿唇,眼睛瞄了瞄餐廳那張看起來價值非凡的長形餐桌一眼,「你該不是暗示我,你家沒有一張像樣的餐桌吧!」
「這個?呃——餐桌是有,就是缺乏一位談得來的紅粉知已。」
柯雅恩立刻地抬起下巴單刀直入告訴他,「我告訴你,我可是不婚主義的忠實信徒,我不做任何男人的紅粉知已。」
范以升的眼睛清亮了,他的興趣愈來愈濃了,「真的?真巧,我也是堅守單身主義的不婚理論者,所以,你怕什麼?」他露出一副戲謔而充滿挑釁的笑容。
衝著他那可惡又自以為幽默風趣的賊笑,一向倔強又不服輸的柯雅恩明知那是狡猾的獵人所設下的陷阱,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答應赴會了。
※※※※
當丁瓊妮又出人意表的出現在范以農的辦公室時,范以農不禁暗自低咒一聲,他早該找人更動專用電梯的啟動密碼的。
「你又來找我有何貴幹?」范以農放下一份正待批閱的卷宗,絲毫不掩藏他的不耐煩和冷峻。
丁瓊妮這回好像是吃了什麼定心丸似的,不但沒有被范以農陰騭的臉色嚇倒,反而落落大方坐在他桌前的辦公轉椅內,巧笑嫣然的告訴他:
「我有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想讓你知道,我想,你應該會有興致知道的。」
范以農淡淡地抬起一道濃眉,「什麼事?你的美容連鎖企業倒閉了?」
丁瓊妮臉色一窒,但她又馬上恢復她充滿自信的微笑,她故弄玄虛地沉吟一下,「不是,是和你的寶貝新娘商珞瑤有關的。」她得意地看到范以農微震的表情,還有緊抿成一直線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