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宋思樵
就在他關上總裁辦公室大門的同時,他聽到一陣重物撞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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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珞瑤回老家幫忙帶孩子、料理家務已經三天了。這晚,她洗完碗筷,端出一盤水果來,正在客廳喂兒子吃飯的許昱雁立即把苗頭轉向她,「珞瑤,不是我這個做大嫂的說你,你也真是的,放著好好的工作辭掉不做,你跑回來是準備讓我跟你大哥養你不成?」
「大嫂,我會馬上再找工作的,絕對不會增加你和大哥的負擔的。」
許昱雁挑起懷疑譏笑的眉毛了,「不會?說得好聽,像你這麼嬌生慣養又任性任為的女孩子,你會找到一個像樣的工作才怪!真搞不懂你們兩個兄妹腦袋是不是豆腐漿做成的,都是吃不了苦,做不了大事的庸才。你大哥呢?保險業績一塌糊塗,弄得沒臉做下去了,現在可好,淪落到去開計程車;而你,又不知是哪一根筋不對勁,放著大公司的職員不做,寧願做個無業遊民而跑回來吃自己大哥大嫂的。找工作?說得倒容易,你以為你是台大畢業的就可以這樣有恃無恐、驕縱任性啊!」
商珞瑤抿抿嘴,還來不及做任何辯解,她的思緒立刻被許昱雁猛然打在小明臉上的耳光聲嚇散了。
「死小明,你這個比猴子還不安分的小混蛋,吃一頓飯要拖拖拉拉,沒完沒了的,你以為老娘有多少閒工夫伺候你這個小王八蛋啊!」
被母親一巴掌打呆了的小明立即拉開嗓門放聲大哭,他的嚎啕大哭又引來許昱雁不可遏止的怒火,只見她氣呼呼地揪著兒子的耳朵,咬牙切齒地尖聲罵道:
「你敢給我哭?好,你這麼搞怪不聽話,老娘今天跟你耗定了!」她粗暴地把還剩下半碗的飯給倒進垃圾筒,「我餓你個三餐兩頓,看你還敢不敢給我拿嬌搗蛋!」
嚇得只會一直哭的小明在母親兇惡地拿起雞毛撣子要修理他時,立刻畏怯恐懼地躲到姑姑身後「尋求庇護」
「大嫂!你不要生氣,小明還小,他不懂事,你——」
怒火中燒的許昱雁才不甩她這一套,「閃開,我教訓兒子,還輪不到你這個做小姑的來干涉!」
她見小明一直哭著抓住商珞瑤的手,不禁又爐又惱,索性拿著雞毛撣子借題發揮,猛來一陣橫飛亂掃,一棍兩用地讓疲於勸阻和保護孩子的商珞瑤慘遭池魚之殃。
這一幕恰巧被回家吃晚飯,順便休息一下的商珞傑看個正著。
「昱雁,你又在發什麼瘋?你每天不搞得家裡雞飛狗跳,你不會爽快舒服是不是?」
這番話聽在許昱雁耳裡,不啻是火上加油,她氣鼓鼓地衝到他跟前,「商珞傑,你敢跟我大聲小叫的,我連教訓兒子的權利都沒有嗎?你這個一天到晚不在家、又一事無成只會寵溺兒子的老子憑什麼質問我?」
開了一天的計程車,又被台北市擁擠的塞車路況弄得疲憊不堪的商珞傑,實在沒有多餘的耐性再來應付妻子的刁蠻潑辣,「你要教訓兒子我是不敢反對,但請你不要欺侮我老實善良的妹妹,故意把撣子往她身上揮掃。」他還不至於累到看不見珞瑤身上紅腫的傷痕。
許昱雁臉上一陣白一陣青地,但老羞成怒的她又立刻抬起下巴,她苛刻而惱火地逼近懷裡哄撫著小明的商珞瑤,「你是存著什麼心?嫌我們家的楣運還不夠是不是?你放著好好的工作不做,跑回我們家來攪局做梗,你是想離間我們一家三口的感情是不是?」
「大嫂,我沒有,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只是想回來幫你的忙——」商珞瑤委婉而著急地解釋著。
「幫忙?你的確是幫我好大的一個忙,把我的老公、兒子的心都拉到你那一邊去啦!」
「大嫂,我——」
「不必跟她災個瘋婆子解釋!她這個女人根本就是歇斯底里的神經病!」商珞傑早就受夠他那個盛氣凌人的妻子了,所以,憋了一肚子火的他,再也看不慣她一再節節逼人,拿無辜的珞瑤當靶子。
「商珞傑,你說誰是瘋婆子?」許昱雁咬牙切齒地握住雞毛撣子揮到他鼻子前。
商珞傑怒光閃閃地緊盯著她,「除了你,我們這屋子裡還有誰有你這種歇斯底里、潑婦罵街的本事?」「你——」許昱雁立刻暴跳如雷,火大地將手中雞毛撣子當成武器往商珞傑的臉上揮去。
被她瘋狂的攻訐弄得火冒三丈的商珞傑立刻閃電地拿下她手中的武器,但手腕卻被不甘示弱的許昱雁咬了一口,冒出點點滲透的血跡。
商珞瑤見狀,立即放下懷中的小明,焦慮地忙著勸架,商珞傑連忙把她拉住,「珞瑤,你躲到一邊去,別管我們,免得被這個已經發瘋沒有理性的瘋女人咬到!」
許昱雁一聽,更是怒火澎湃,即刻抓起掃把一陣亂揮、亂打,商家兄妹則忙著左右閃躲逃避她那凌勵、瘋狂的攻擊。
就在這紊亂失控的一刻,電話鈴響了,商珞傑趁許昱雁分神之際快如閃電地奪下她的掃帚,並大聲命令商珞瑤去接電話,然後又和他那精力旺盛的悍妻陷入一陣拳腿交加的混戰中。
趁隙逃出戰場的商珞瑤心不在焉地接起電話,她的心神仍擺在她那扭打纏鬥在一塊的兄嫂身上。「喂——商公館,你好。」
「我找商珞瑤小姐。」
當范以農那低沉冷峻的男性嗓音傳入耳畔之際,商珞瑤震動萬分地幾乎抓不住手中的聽筒,「她——她不在。」她顫聲說,然後白著臉火速地切了電話。
一分鐘後,電話鈴又響了,她矛盾不安又驚恐不已的瞪著它,正在考慮要不要接時,許昱雁尖銳的吼聲立刻傳入耳畔,「你是死人吶!沒有聽見電話響嗎?」然後,又繼續一頭栽入她和商珞傑之間的戰局裡。
深吸了一口氣,商珞瑤鼓足勇氣拿起電話,她聽見聽筒那端傳來範以農低沉有力的命令:
「聽著,別跟我玩這種躲貓貓的幼稚遊戲,我想,你欠我一個完整合理的解釋,我給你三分鐘的時間,我在你家巷道口等你,你最好馬上出來。」
不,她不能見他,她會受不了的,她無法忍受這種被罪疚啃嚙、有口難言的折磨,「我——我不是已經寄了一封辭職信給你了嗎?」她贏弱地說,聲音聽起來像老鼠的呻吟。
「是啊?一封莫名其妙又沒有留下住址的辭職信,那是我所見過最差勁的一封辭呈。所以,我毫不考慮地撕了它,現在,你最好趕快出來給我一個具有說服力的解釋,我的耐性有限,還是——你要我直接找上門來?」
這個恫嚇比任何話都具有致命的殺傷力,不,她不能讓他找上門來,她可憐大哥已經有夠多的麻煩和痛苦了,不能再加上這一件,這會毀了他的。
她不能冒這個險,於是,她放下電話,對已經停止戰爭,一臉抓痕而不勝狼狽的大哥說,「哥,我有朋友在外面等我,他有事找我談,我出去一下。」
她不能冒這個險,於是,她放下電話,對已經停止戰爭,一臉抓痕而不勝狼狽的大哥說,「哥,我有朋友在外面等我,他有事找我談,我出去一下。」
坐在沙發一隅,已經精疲力竭的許昱雁立刻沉下臉,怏然不悅地說:
「你倒是挺會找機會開溜的啊!家裡這麼紊亂,你也不曉得幫我整理,還有心情出去跟朋友抬槓聊天?」
「大嫂,我一下子就回來,我——」
「一下?是十分鐘,還是一個小時?」
商珞傑一聽,立刻惱怒地駁斥她,「許昱雁,你少找我妹妹的碴!她是你的小姑,可不是你的女兒。」
「怎麼?你又想開火,跟我宣戰了嗎?」許昱雁挑釁地揚眉道。
商珞瑤無奈又惶急地注視著他們,「哥,嫂,你們別為了我的事吵架,我——」
「你放心,我才沒那個閒工夫理她這個嗜好殺戮的瘋女人,我累了一天了,沒那個精力跟她鬥,我洗澡去了。」
不甘被刺挑挖苦的許昱雁立即追進浴室裡去了。
商珞瑤聽著浴室傳來的爭執聲,又看了她那早就學會坐在一角保護自己,靜觀其變的侄兒一眼,一股揪火而酸澀的痛楚深深地絞進心頭。
她搖頭一歎,踏出家門,準備迎接另一場撼人心肺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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佇立在昏暗的巷道口,商珞瑤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去面對范以農那兩道凌厲而充滿審判意味的目光。
他眼中的寒光和天空稀疏的星光交織成一股沉重而奇特的壓迫感。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用這種幼稚而不負責任的態度來逃避我?」他冰冷的聲音裡夾雜著一股被壓抑的怒氣。
「我——我——」天啊!給她支撐下去的力量吧!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圓滿地解開這個錯綜複雜,整整困擾她三天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