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劍蕭柔情

第30頁 文 / 宋思樵

    當他汗如雨下,氣喘如牛,鞭法開始有點紊亂而顯得後繼無力時,展靖白忽然欺身而上,以一招「乘龍引鳳」的手法,神速無比地抓住他的鞭尾,一扯一拋,他的那條蟒龍鞭便斷成四截。

    當他不勝狼狽地連退三步,還來不及變招護身之前,展靖白已騰空拔起,像一隻雪白的神鷹,掌如刀,指如戟地撲向了他,出手又狠又妙,只見白衣翩飛,掌指交錯,紫魄連喘息的空間都沒有,便被展靖白當胸打了一掌,並飛快地點中了璇璣、肩井、軟麻三大穴道。

    臨走前,還按照他一貫的行事手法,捏碎了他的琵琶骨,廢了他的武功,就像他廢了銀魈、金魃、綠魑等七人的武功一般。

    而他也好不到哪裡去,激戰半天,落得顏面無光,武功盡失,卻一樣懵懂,弄不清展靖白的實力到底「高深」到何種程度?

    他神情頹然地將一顆沉重的頭顱埋進了雙膝間,不經意地瞥見了一雙黑色的皮靴,正無聲無息地停駐他的面前。

    「是你,黑魅?」他抬起頭,啞聲招呼著自己的同志。「你看見他用的招式了嗎?」

    黑魅冷冷地望著他,「你身在其境都弄不清楚,我又怎麼看得分明?」

    「你!」紫魄睜眼如鈴,漲紅了臉,「閻君不是派你跟蹤他嗎?所謂旁觀者清,你又不是睜眼瞎子,豈會看不清他的身手招式?」

    黑魅面無表情的撇了撇唇,「閻君只叫我負責盯梢,並未叫我研究展靖白的武功招式,可憐你一直以老大自居,不把其他弟兄看在眼裡,還一味地在金魃、綠魑面前說風涼話,現在又如何?還不是照樣被展靖白打得慘不忍睹,再也神氣不了?!」

    「你……」紫魄氣得鬚髯箕張,渾身震顫,「你是故意來譏刺我,看我好戲?」

    「好戲?」黑魅冷哼一聲,「一場實力懸殊的比鬥,哪有什麼精彩好戲可言?紫魄,做人還是要識相點,不要妄自尊大,免得吹破了牛皮,又落個沒人憐憫的地步!」

    「你……」紫魄氣得貲目欲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黑魅搖搖頭,要笑不笑地瞅著他,「你與其浪費精力跟我發火,倒不如省點用,想想往後的生路,閻君說過,他不養沒有利用價值的廢物,你……」他輕哼了二聲,意在言外地打住了,跟著輕輕轉過身,猶如一頭矯健敏捷的黑豹,風馳電逐地離開了寄嘯山莊,離開了紫魄充滿嫉恨怨毒的目光外。

    第八章

    望著屋頂上的大洞,再看看左面牆壁那道比門還要誇張的破洞,頤香茶館的掌櫃不住地搖頭歎氣,心裡直犯嘀咕,真是煞星拱照,飛來橫禍。

    他攢著眉峰,無精打彩地和小二拿著掃帚清理剩下的石灰殘屑,忽見展靖白衣袂翩翩地再度光臨,他不禁鬆開了眉頭,彷彿看見了救星似的開懷笑道:

    「客倌,你真的折回來了?可見那位爺兒沒說謊。」

    「那位爺兒如此料事如神?」展靖白一派瀟然地揀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心知肚明的故問道。

    「就是那個從天上飛下來,把我屋頂撞了個大洞的客倌啊!」掌櫃的振振有辭的說道,「你瞧,這面牆的大洞,也是他的精心傑作,他打完架,要走之前告訴我,說你待會會折回來,這一切的損壞,你會負責賠償的。」

    展靖白眼底閃過一絲微妙的笑意,他輕輕從袖懷中拿出一錠銀子,「店家,這是十兩銀子,應該夠你修補牆壁了吧!」

    掌櫃的笑吟吟地收下銀子,「夠了,夠了。」

    「你還營業嗎?我想喝壺茶,吃點糕餅點心可以喝?」展靖白閒適自若地笑問道。

    「行,當然行,只要你不嫌那二個破洞瞧了礙眼,你想吃什麼,我們都招待你!」掌櫃的一疊連聲地笑應著。

    展靖白點了一壺雨花荼,一碟幸福雙,一碟小籠包子。

    茶剛上桌,二碟點心還在店小二的托盤內,冷墨已大搖大擺地晃了進來,並堂而皇之的拉開椅子,逕自坐在展靖白的對面。

    店小二才剛放下二碟點心,冷墨瞄了一眼,似乎不太滿意,「這點鳥食,怎麼夠我塞牙縫呢?」他大剌剌地叫住了店小二,「夥計,你給我來一壺九曲紅梅,還有一碟桂花鮮栗羹,一碟炸油燴,一碟鹹鴨肫,一碟羊肉乾絲,我請客,他付帳。」他將下巴努向了展靖白。

    「是,馬上來!」

    店小二欣然應道,必恭必敬的退了下去,而展靖白卻微微軒眉望著冷墨,慢條斯裡地說道:

    「冷兄要吃白食,我並不反對,但別把在下當成有求必應的菟大頭!」

    「冤大頭?」冷墨誇張地聳聳鼻子,「虧你說得出口?若不是我這個及時雨強出頭,替你打了一架,救了你的意中人,讓你從容抽身去完成某事,你哪能悠哉悠哉地坐在這喝茶,跟哥哥我錙銖必較地閒扯淡哪!」

    這是他與展靖白的第二次會面,但說話的語氣卻顯得熟絡多了,彷彿他們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八拜之交。

    「冷兄真是愛說笑,你愛打架,愛表演英雄救美,與展某何干?怎麼救了美人兒之後,淨向展某討起功勞來著?」

    冷墨揚眉一笑,笑得有些詭異,「你敢說她與你無關,她不是你的意中人?」

    展靖白的心微微顫動了一下,但他卻不著痕跡地撇撇唇,言詞鋒銳地回敬道:

    「她不也是冷兄的意中人嗎?」

    冷墨搞怪地眨了一下眼睛,「你用了一個『也』字,所以,不管你承不承認,你總是欠了我一個順水人情,若非……」他別有深意地笑了笑,待店小二呈上所有的茶點,離開之後,他才繼續說下去,「我及時出手,你這個表裡不一的冷面郎君,在那刻不容緩的緊要關頭,亦不得不現出原形,出手拯救自己的心上人吧!」

    「是嗎?」展靖白仍是一副深奧如謎,不矜不躁的神態。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的長衫都已經起了淡淡的波紋,我若不出現,這幕英雄救美的主角,不是你是誰?」冷墨一針見血地慢聲說道,隨手夾了一塊鹹鴨肫,細細咀嚼著,「所以,你就不必在我面前玩這套虛虛實實,欲蓋彌彰的把戲了,還是趕快上路,搶救你的心上人,別讓她誤中了別人的圈套才是!」

    展靖白心頭一跳,「此話怎講?」

    「我救了她之後,本想護送她回迎翠樓,誰知道小姐子竟然告訴我,她要到皖南齊雲山,潛入買命莊的總壇一探究竟,好伺機為她師父報仇!」

    展靖白神色一凝,下巴繃緊了,「你怎不阻止她?」

    「阻止她?」冷墨好笑地揚揚劍眉,「怎麼阻止?當街綁了她,拖回迎翠樓嗎?那她不怨死我才怪!這種吃力不討好的黑臉角色,我可沒興趣扮,我要扮嘛……就扮那種既稱頭,又識情解意的白臉,好讓她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如意郎君!至於那種爹娘不愛,鬼見愁,佛也皺眉的苦差事,由你去做是最恰當不過了,反正,你在她心目中已經黑得一塌糊塗了,也不差這麼一回!」

    展靖白的表情難得如此嚴肅,他微蹙著眉峰,思疑不定的說道:

    「她怎麼會知道買命莊的總壇在齊雲山?」

    「好像有人刻意送了一份地形圖給她,而這個人……」冷墨的眼睛微瞇了一下,「不消說,準沒安什麼好心眼。」

    展靖白再也坐不住了,他才剛起身,冷墨又冷不防地開口了:

    「你急什麼?先替哥哥我付帳,再趕去做攔路狗熊也不遲啊!」

    展靖白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啞然失笑地放了一錠銀子在桌上,臨走前,忍不住回首提出了一個懸在心頭已久的疑問:

    「你到底是誰?」

    冷墨頑皮地眨眨眼,掀嘴一笑,「你猜!」

    ☆☆☆

    星橫斗轉,夜漸深沉,人跡已靜。

    彭襄妤收起地形圖,換上一套黑色夜行衣,蒙上黑色的紗巾,背上插著虹雲寶劍,輕輕推開客房的紙窗,躍上了屋脊,施展輕功,儼如飛燕掠水,朝齊雲山的方位奔去。

    在黯淡的星光下,齊雲山的頂峰,遠遠望去,形似一頭張開雙翼的怪鳥,在黑暗中俯瞰獵物。

    來到山腳下,彭襄妤輕靈地躍上一棵蒼松,搭著蒼松的枝籐,再一個「鷂子翻身」,猶如一葉飄落,無聲無息地往山坡上潛行。

    當她借物障形,蛇行鬼伏地繞過一個山坳,準備躍上另一棵枝椏糾結的古樹時,忽覺背後風生,她還來不及應變,須臾之間,便被人以精妙詭譎的手法,迅速點中了大推、軟麻二道要穴,整個人軟綿綿地跌進了對方的懷抱中。

    當她驚恐莫名張大了眼,來不及出聲,對方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扯下她的面紗,點了她的啞穴,閃電地將她攔腰抱起,捷如飛鳥地抱出了齊雲山。

    一直到遠離了齊雲山,轉入休寧城另一處僻靜空曠的幽谷,暗算挾持她的人,才將她放了下來,並輕輕揚手解開了她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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