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劍蕭柔情

第10頁 文 / 宋思樵

    展靖白又故作悵惘的搖頭輕歎,「好吧!既然你們這麼戒慎恐懼,又不識抬舉,我就不再吹簫,枉做好人啦!」

    龔氏兄弟如蒙大赦,暗鬆了一口氣,二人交換了眼色,悄悄拾起金剛圈,正準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之際,展靖白的聲音已不冷不熱地在他們背後響起:

    「慢著,我有說你們可以離開了嗎?」

    龔氏兄弟渾身一顫,趕忙煞住腳步,有如驚弓之鳥,帶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轉過身軀,小心翼翼地向展靖白躬身一揖。

    「不知展少俠喚住我們,有何吩咐?」龔凌面色倉皇的陪笑道。

    展靖白徐徐一笑,「吩咐倒是沒有,只不過,有幾件事要勞煩賢昆仲二人好好解釋一番。」

    「展少俠儘管發問,只要是我兄弟倆知道的,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龔凌彎著腰維維相諾,擺出一副有問必答、無盡謙卑的神態。

    「是嗎?」展靖白眼睛閃爍了一下,「我與你兄弟二人,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們何故上門尋釁,找我麻煩?」

    「這……」龔凌一臉猶豫的支吾著,當他看到展清白目光微寒,似笑非笑地搖晃著手上的洞簫時,霎時又嚇得手腳發軟,什麼顧忌都沒了。「我們會找上你,主要是……受人所托,來跟你討樣東西。」

    「哦?」展靖白不動聲色的揚揚劍眉,薄薄的唇角仍漾著一抹淡淡的微笑。「是哪樣東西?」

    「是一塊兵符,據說是用上等的紫檀木雕刻而成的,上頭還刻鏤著一隻玉麒麟。」龔凌據實稟告。

    展靖白心中微微一震,臉上的笑容卻絲毫未減。「兵符?我不過是名聞雲野鶴的江湖浪人,何來這等玩意?」他失笑地搖搖頭,「那人恐怕是和你兄弟二人開玩笑吧!」

    「應該不會吧!」龔誠倒是一臉困惑的神情,「他還鄭重其事地付了我們兄弟五百兩紋銀做為訂金,並約好事成之後,再付另外五百兩作為酬庸。」

    展靖白緩緩點頭,「原來你們是拿了人家的好處,專程上門找碴的!」他眼中閃爍著一絲揶揄的光芒,「不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二位賢昆仲,還真是深諳其道!」

    龔氏兄弟神情一窒,不敢回嘴,只好啞巴吃黃連,保持著一臉苦笑的沉默。

    「你們不必擺這種苦瓜臉給我看!」展清白一臉淡漠地掃了他們一眼,「我問你們,買主是誰?你們可知?」

    龔氏兄弟吞了口水,倉皇不安地搖搖頭。「他是蒙著臉與我們交易的,所以,他的底細,我們全然不知。不過……」龔凌瞇著眼,細細思量了會,「聽他的口音,並不像漢人,倒有點像關外來的。」

    「對!他的漢語說得既拗口又彆扭,肯定不是漢人!」龔誠也煞有其事的補充著,他見展靖白微蹙著眉峰,神色深奧難懂,不由提心吊膽,再次吞嚥了一口苦水,滿臉惶惑地開口解釋:

    「展少俠,我們說的都是實話,絕無半點虛言,請你大人大量,放我兄弟二人一馬!我們一定……會痛定思痛,洗心革面的!」

    「是,我們絕對會重新做人,痛改前非的……」龔凌也跟著低聲下氣的陪罪求饒。

    展靖白目光灼灼地瞅著他們,唇角輕泛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你們可知,過去犯在我手裡的人,下場如何?」

    這番話又嚇得龔氏兄弟噤若寒蟬,艱困地搖搖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展靖白輕輕地揚眉一笑,「爾等不必緊張,我既非殺人如麻的屠夫,亦不是見紅心喜的劊子手,過去和我交過手的人,即便是罪孽深重者。我也只是廢了他的武功,以示懲戒,而你們……」他神色淡然地撇撇雇,微頓了一下,「倘若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是『冀北雙雄』吧!」

    龔氏兄弟面有菜色的點點頭,仍是一副心驚肉跳,手足無措的模樣。

    「素聞你兄弟二人游手好閒,喜歡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但,還算不上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也罷!」展靖白一派瀟然地輕拂衣袖,「念你兄弟二人雖小錯不斷,卻未犯下任何令人髮指的大過,本公子就網開一面,放你們安然回去閉門思過吧!」

    飽受驚魂之苦的龔氏兄弟,本以為自己一腳已跨進了鬼門關,沒想到展靖白左盤右問之後,竟會如此寬宏大量,放他們安全離開,不由雙雙垮下了僵硬的肩膊,不勝感激地連連向卓爾不群、莫測高深的展靖白躬身致謝,邁開僥倖而微顫的步履,離開了山嫵水媚,蒼松如蓋,風景奇秀的丁山。

    第三章

    龔氏兄弟離開之後,展靖白輕拂衣袖,一派灑脫地重新坐回了那顆古松下。

    他輕輕旋轉著手上的寒玉洞簫,倏地抬起頭,目光如電地射向了前方那一排濃蔭遮天的樹叢。

    「戲已落幕了,尊駕還藏身樹上,捨不得離開嗎?」

    「哈哈,神簫儒俠果然是武藝驚人,耳目聰敏啊!」

    一陣清朗的笑聲霍然響起,一名身背七絃琴的男子,已如一陣輕煙飄然下地,展現了身輕如葉,落地無聲的絕頂輕功。

    望著眼前這名身穿一襲灰黑色長衫,留著鬍髭,五官突出,宛如刀雕斧鑿,渾身粗獷的神秘男子,展靖白淡淡地抿唇一笑,「微末小技,不值一提,敢問尊駕是何方高人?為何一路跟監展某?」

    那名生得濃眉大眼,外型剛毅英挺,又帶些飄泊氣息的年輕男子神色自若地抱拳一揖。「冷月伴孤星,墨色翻天雨,在下冷墨,尾隨公子,純粹是興致所致,並無惡意!」

    展靖白目光閃了閃,「在下只是一名平凡無奇的落拓書生,何勞冷兄不辭辛勞,千里相隨?」

    「我自有我的用意。」冷墨語含玄機的答道。「何況,跟蹤你的人,並非只有在下一人!」

    展清白嘴角掠過一絲詭譎的微笑,「這麼說來,我應該習以為常,繼續裝襲作啞,讓冷兄等人過足了偷窺跟監的乾癮!」

    「我說過,我跟蹤你,純粹是因為興趣,並無其他惡意!」冷墨老調重彈地緩緩說道,一副跌宕不羈的神態。

    「有道是:人心隔肚皮,這善意惡意,又豈是一張嘴皮子可以下定論的?」展靖白一臉犀銳的淡笑道。

    「我若是不懷好意,展兄豈會視而不見,任憑在下跟蹤了數月之久,卻不動聲色?」冷墨從容不迫的見招拆招。

    「天下之大,引人感興趣的事物多如牛毛,冷兄為何獨對在下青眼有加,緊追不捨呢?」展靖白有些無奈地軒眉問道。

    冷墨眼中閃耀著一絲奇異的光采。「因為,你是一本深奧難懂,值得細琢慢研的人書!」

    展靖白一臉微愕的神情,「這便是你對我的看法?」

    「展兄不必虛言矯飾,故作驚訝。」冷墨犀利洞燭的笑了笑,「我對你觀察了好一陣子,愈研究愈是佩服,你是個非常複雜而內斂神秘的人,看似溫文儒雅,實卻傲骨凌塵。喜歡笑,卻又笑得不冷不熱,給人一種難以捉摸的感覺。遊走江湖,碰上再難纏的對手,你都能以靜制動,以守待攻,不輕易出手。而一旦出手,卻是一招致勝,而且招招不同,不留下任何把柄脈絡,讓藏身暗處的敵人有機可乘!」

    展靖白不予置評,他一臉平靜,眼角泛笑,好像聽著一則事不關己的軼聞趣事。

    「展兄靜默不語,莫非是嫌在下說得不對?」冷墨繼續緊咬著這個話題不放。

    「蒙冷兄不棄,肯以在下的伯樂自居,只是……」展靖白面不改色地掀起嘴角,「冷兄未免言過其實,把在下說得太神了!」

    「展兄何須客謙,想那奪命閻君是何等厲害的角色,江湖上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唯獨展兄藝高膽大,敢直搗黃龍捋其鬍鬚,與他正面交鋒。」冷墨談笑自若地頓了頓,「為了扳倒你,買命莊的勾魂使者,綠魑、藍魎、金魅、天哭、地泣、銀魈、白魄,個個出盡狠招,搏命相拚,卻被你綸巾羽扇,瀟灑自如地一招擊敗,而你用的招式,卻是那樣稀鬆平常,劈空掌、醉八仙、擒拿手、四平拳,打得奪命閻君一干羽翼暈頭轉向,咬牙切齒,鬥了半天,仍摸不清你的底細!」

    展靖白緩緩靠在松樹的干背上,臉上掛著一抹淡雅的笑意,仍是超然物外,一副八風吹不動的模樣。」所謂靜水深流,展兄安忍定靜的工夫,果如不動明王,令人欽佩!」自彈自唱的冷墨,不以為意地送上他的恭維。

    「冷兄謬讚了,在下保持緘默,實是啞口無語,既慶幸又慚愧。」展靖白一臉沉著,有條不紊的慢聲解釋。「一者慶幸冷兄不是買命莊的人,否則,在下再怎麼神秘難測,只怕難抵冷兄的一雙銳目,二者慚愧自己空洞平乏,不堪試煉,一下子就讓冷兄把我這天書給翻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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