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朱妍
「唉!可惜哪!」他搖頭晃腦,莫名歎喟。
「可惜什麼?」她一邊問一邊靈活的鑽到他腋下,將他這大個兒穩穩扶起。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最愛看你害躁臉紅的模樣兒?你嫩白的粉臉脹成胭脂紅,嬌俏的模樣說多美就有多美,知道嗎?我發覺現在動不動就臉紅的女孩愈來愈少,都快變成稀有動物了。」他咬緊牙關,忍住移步時全身拉扯的劇痛。
「稀有動物?知道嗎,我曾經希望自己是一條悠遊於高山野溪的櫻花鉤吻鮭。」細膩的她早將他扁嘴的痛苦表情瞧進眼底,她故意扯遠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好減輕他身上的疼痛。
「魚有什麼好!小心被人抓來活魚生吃。」高大的他右手緊緊摟住她的肩膀,另外騰出左手推動掛著滑輪的點滴架子,舉步維艱地走進盥洗室。
「人煩惱太多,不如魚悠遊自得。」
「哦,不如我們這麼約定……當我是男人時你是女人,你是雌櫻花勾吻鮭時我是雄櫻花勾吻鮭,我是鳳時你是凰,我們生生世世結伴相隨。」
哇!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裡游的他全包了,他逮住機會對她立下海誓山盟?!
慧黠的林海薇豈會聽不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她緊抿的唇角擠出一朵酸澀的苦笑,她何嘗不想終生守在他身邊受他呵護?
只是……
甜蜜的兩人世界多冒出來一個人就嫌擁擠,更何況,那個人的肚子裡還孕育一條小生命。
唉!事有輕重緩急。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康齊靜心養病以期早日康復,這道難解的三角習題暫且束之高閣,日後再去傷腦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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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的林海薇每晚守在康齊的病床前陪伴他。
有時候,她會帶一本散文集從中找兒段念給他聽,有時候,兩人靜靜依偎,坐在床上聽CD。
寂寥長夜不再漫漫。
早上八點半,寶妹準時過來接她的班,讓她回家梳洗睡覺,晚上才藝班下課後,她又匆匆忙忙騎著機車回到醫院。
平日酷愛運動的康齊在這兩個女生悉心照顧之下,復原狀況迅速良好,臉上的小水泡全消失了,就連骨頭刺辣辣的酸痛亦不復見。
今天下午是康齊眼睛拆線的重要時刻,他兩眼的視力是否僥倖無損,謎底即將揭曉。
如果,雷射修補眼角膜手術成功,那麼他那雙略帶憂鬱的迷人眼睛,將一如往常緊扣影迷的心弦。萬一手術失敗……他就淪為瞎子,璀璨的演藝生涯就此斷送,他的下半輩子將活在無光無色的黑暗中摸索人生。
由於康齊在演藝圈人緣不錯,這幾天到病房探視的訪客絡繹不絕。
不過,當他面臨人生最重要的關鍵時刻,任康齊再豁達也撫不平緊張的情緒。他清清喉嚨,告訴寶妹說:
「寶妹,我今天覺得有點疲乏,不想見訪客。」
「沒問題,一切包在我身上,賞人吃閉門羹是我的拿手絕活。」寶妹拍胸脯保證。
「醫生安排拆線的時間是……三點半?」謹慎的康齊再確定一遍。
「沒錯。」
「現在幾點了?」
「一點十分。阿齊哥,你何不小睡一會兒?我準時三點鐘叫醒你。」寶妹瞥了眼手錶,提議著。
「也好。」
寶妹為康齊蓋好薄毯,跑到病房外面當起把關的門神,將攜花攜果的訪客一一謝絕,婉言請回。
不過,有一位訪客,寶妹攔不住也不敢攔,她就是……元娜。
康齊住院這些天,宣稱懷了康齊寶寶的元娜除了派人天天送上一束鮮花慰問,始終不見人影。直到今天這個關鍵時刻,她始姍姍來遲露了臉。
「娜姐,阿齊哥他吩咐我,今天不見訪客。」寶妹眼尖,大老遠就瞧見元娜婀娜多姿的麗影出現在電栩的轉角,朝康齊的病房找過來。
寶妹見到元娜頓覺頭皮發麻,心中大叫:哇!慘了!
不過,盡責的她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將元娜擋駕在病房門口。
「我跟你阿齊哥的關係不同於那些來湊熱鬧的阿貓阿狗訪客,他若知道我甫下飛機連家都未回就風塵僕僕趕來探視,一定很高興。」元娜甩著一頭卷髮,用力推寶妹的肩膀一把。
五年前,剛出道的元娜以一曲「感覺」崛起歌壇,她高亢的唱腔,狂野的舞姿,在眾多新人中格外引人注目。
慧眼獨具的唱片公司看好她的潛力,不惜砸下大把大把鈔票大肆宣傳,半年不到的時間,果然將她捧上流行歌曲天後的地位,獨領風騷。
當台灣的天空狂吹陣陣不景氣風,又是關廠又是裁員時,卻吹不走歌迷對元娜的狂愛,每當她推出新專輯,立刻在南北兩地掀起搶購熱潮。她的唱片銷售量節節上升,主打歌更是輕鬆奪下熱門流行歌曲排行榜冠軍寶座,唱片公司在數鈔票數得眉開眼笑之際,理所當然視她如同供奉在天後宮的媽祖,必恭必敬小心伺候,惟恐一個不小心,惹惱這棵搖錢樹。
「娜姐……我……我……」善辯的寶妹居然也有舌頭打結的時候。
元娜跟康齊隸屬同一家經紀公司,是經紀公司手上的兩張王牌,識相的寶妹明白元娜在公司的份量,哪敢得罪她?就怕不小心惹火元娜,一狀告進公司,自己的飯碗恐將不保矣!
「你放心!我保證阿齊絕對不會怪罪於你。喏……娜姐請你到樓下餐廳喝杯咖啡。」元娜將千元鈔硬塞到寶妹的牛仔夾克口袋,轉身推開房門逕自走進去。
「娜姐!哎喲……」寶妹無可奈何的垂下肩膀歎口氣,杵在門口繼續扮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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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薇?」聽見開門聲,躺在床上的康齊以為林海薇提早來了。
「海薇?!你的心裡只有她?」元娜恨聲質問。
「元娜?!」康齊悵惘的聲音藏不住失望。
吃過午飯,他就一直苦苦等候林海薇,為什麼她還不來?
關鍵時刻即將來臨,他不諱言自己渴望她在身邊安慰他、鼓勵他。
「你的氣色看來不錯。」她按捺下心中的不悅。
「謝謝你來看我。」他客氣得疏離。
「你出事當天,我正好搭中午的班機飛去香港。這幾天,我忙著宣傳綵排紅楓體育館演唱會事宜,實在抽不出時間飛回來探視你的傷勢。」她將椅子拉靠近病床坐下來解釋。
「我知道這幾年你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站在紅楓舉辦個人演唱會來證明你的實力,恭喜你如願以償。我不過是受了點皮肉傷,不礙事,你不要為我操心,影響你的演出。喔……對了,演唱會門票賣得如何?」
「預售票早已銷售一空,主辦單位估計保留票可能在表演當天早上就賣光,他們一直希望我加演一場。」
「演唱會是在週五晚上?我預祝你演出成功。」
「謝謝。」
「今天是週三,後天就要開演唱會,你應該好好休息,不該港台兩頭跑。」
「昨天晚上老總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你今天要拆線,我立刻將綵排延後,起個大早趕飛機回來陪你,晚班機再飛回香港。」
「老總真多嘴,連拆線這種芝麻小事也要告訴你。」
「芝麻小事?!不!這是天大的事,幸好我事先獲悉。你今天拆線我當然要陪在你身邊為你加油打氣,我希望當你眼睛張開時,第一眼見到的人是我。」什麼都要搶第一,是元娜的一貫作風。
「元娜,我真的很感激你在百忙中專程回來探視我,不過……你這麼做也改變不了我們緣盡情了的事實。」
「緣盡情了?!我承認,我們經過溝通之後,同意分手。不過,那時候我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元哪戛然止住尚未說出口的話。
雖然,她是見慣大風大浪的大明星,不過,未婚懷孕畢竟不是什麼值得敲鑼打鼓,逢人就大肆宣揚的事。
「……你……真的懷孕了?!」康齊乾脆坐起身子將枕頭拍鬆軟墊在背後,頓了頓才進出話來。
「千真萬確!我不但懷孕,而且懷的是你的骨肉。」
「你確定孩子是我的?」
「你!你有種玩大我的肚子卻沒種負責?我詛咒你下地獄!」她氣得發飆,掄起拳頭拿病床當沙包,乒乒乓乓一陣捶打,發波心頭怒氣。
「嘖……最毒婦人心!我今天總算領教了。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腹中孩子的爸爸,卻惡毒地詛咒我下地獄!」
「你懷疑我腹中孩子的父親不是你,等於懷疑我對你所付出的真情。」許是手打酸了,她伸手撩撥卷髮,背脊靠向椅背喘息。
「真情?是嗎?我們交往期間,你利用每次到香港做宣傳的機會,跟你的老情人『力新集團』的郾總裁,搭他的私人遊艇深夜出海,直到第二天才回到下榻的酒店休息,你以為我真被你蒙在鼓裡?」康齊反唇相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