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朱又曦
殷浩的手倏地停了下來，韓漪感覺得到他的吃驚與訝異。
「她說她會再打來。」不等殷浩詢問，韓漪先開口，但心情卻開始覺得悶。
她翻過身，離開殷浩的懷抱，靠向自己的枕頭。
「我跟苡芯交往的時候，她妹妹還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黃毛丫頭。」殷浩沒有把韓漪拉回來，只淡淡開口，不知在解釋給誰聽。
韓漪還是悶聲不響地背對著他，因為她在生氣，氣自己為何無法大大方方地接受殷浩曾經深愛過別人的這件事實，氣自己為何連人家舊情人的妹妹來找他都要覺得心裡不舒服。
「七年了，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七年了。」殷浩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黯淡、無力，然後安靜。
「……我很希望能給你安慰，但我不是她，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如果你知道該怎麼做的話，請你告訴我好嗎？」韓漪輕輕開口。
聞言，殷浩移動身體，將臉埋向韓漪的肩頸，「……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再猶豫，韓漪轉過身，伸手攬住殷浩，讓他把頭埋向自己的胸口。像是安慰小男孩般地經撫著他的頭髮：「沒問題的，不要擔心，我知道你一定會沒事的。」
第七章
亞世集團所舉辦的企業聯歡party裡，一直只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的林苡芯的妹妹終於現了身。
在這個豪門夜宴的場合裡，她一個人隻身出現，婷婷裊裊地穿越交雜的人群走向殷浩。
「嗨！好久不見，你還認得我嗎？」她在殷浩面前站定。
殷浩停止了與別人的交談，怔怔地望著她，拿著酒杯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你是苡芯的妹妹吧？」韓漪很巧妙地將所有人的注意吸引了過來，避免被人注意。
「嗯，我就是。」她翹起長長的睫毛睇著韓漪微笑，「我想你應該是殷大哥現任的女朋友吧？」
「我叫韓漪，」韓漪主動伸出手，「韓愈的韓，漣漪的漪。」
「我叫林苡荇。」林苡荇握了一下韓漪的手，「很高興認識你，韓姐姐。」
「哪裡！聽殷浩說他認識你的時候，你才十二、三歲……」
「我現在二十歲了！」林苡荇很快地打斷韓漪的話，「跟我姊姊與殷大哥交往的時候一樣年紀了。」
「可是殷浩現在已經晉陞為歐吉桑級了，不再是當初的小伙子了。」韓漪故意如此說。
「對我來說，殷大哥就是殷大哥，永遠不會改變！」林苡荇很堅決地表態，讓韓漪不知該如何接續下去。
「你找我什麼事？」殷浩總算回神了，出聲打破這片沉靜。
「我希望你能去看看姊姊，她一個人好孤單。」
殷浩聞言默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知道這種要求或許過份了些，因為姊姊已經過世那麼久了，而殷大哥身旁也有了韓姐姐這麼美的新女友，或許你早就把我姊給忘了，可是……」
「我從來沒有忘記苡芯！」殷浩突地開口，帶點怒意地：「從來沒有！」
「對不起！」林苡荇的聲音變得倉惶，「我只是不希望姊姊你忘記！'』
「你別緊張。」殷浩的聲音緩和了下來：「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你還記得姊姊的樣子嗎？」林苡荇突然開口，「在我印象中的姊姊，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最善良的人，每當她對著我微笑的時候，就好像天上的星星在對我微笑一樣，……姊姊……現在說不定就在天上的某個星星上對著我們微笑呢。」
「你跟苡芯一樣，老愛說些童話故事般的對白。」殷浩的笑容裡充滿著對往日情懷的懷念。
「因為我們是姊妹嘛！」林苡荇對著殷浩露出笑臉，意味深長地說：「很多人都說我很像當年的姊姊！」
這下子真正不妙了！憑著身為女人的直覺，韓漪大概可以將林苡荇的心思猜出個七、八分，她來絕對不單只是希望殷浩能去看看她的姊姊這麼簡單。
「我這兩天想去看看姊姊，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殷大哥能跟我一道去，因為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三個人聚在一起了。」
狐狸尾巴果然跑出來了吧！韓漪睇著林苡荇不說話。
「對不起，要暫時跟韓姐姐借用一下男朋友了。」林苡荇突然衝著韓漪微笑，「可以嗎？韓姐姐？」
「他要去哪裡是他的自由，不需要問我。」在這種節骨眼下，難道她能開口說「不」嗎？這個芳齡二十的小妮子絕對不像她的長相般天真無邪，韓漪深深地如此感覺。
今天的殷浩起得很早，因為他要去林苡芯墳上上香，韓漪坐在一旁看著他整裝，不發一語。
殷浩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的，連打個領帶打了半天都弄不好。
韓漪無奈地站起，趨前幫他把領帶整理好。「希望你上完墳後還記得怎麼回家。」韓漪故意挖苦殷浩，但他似乎沒聽進去，毫無回應。
「我走了。」殷浩說著就要出門。
「喂！等等！」韓漪連忙叫住他，「你的外套忘了。」拿起外套讓殷浩穿上，看著他關上門離去，韓漪不禁歎氣。
「殷大哥！」穿著一身自的林苡荇早等在一旁，微笑地對著殷浩：「姊姊如果看到你來，一定會很開心的！」
墓地裡，林苡荇雙手合十，閉上雙眼對著林苡芯的墓碑唸唸有辭了好一會兒後張開眼。
「你不問我跟姊姊了些什麼嗎？」林苡荇問著正在清理墳草的殷浩。
「我有必要知道嗎？」殷浩抬頭望了她一眼又繼續低頭除草。
「我跟姊姊說你來看她了！」林苡荇自己說明，「她盼了那麼久，終於等到你來看她了。」
殷浩沒有說話，沒有為自己辯解，沒有讓林苡荇知道其實他每年都會回來看林苡芯。
「你一定覺得我很討厭吧？硬拉你來這種地方。」林苡荇靠了過去，在殷浩身旁蹲了下來，也跟著除起草。
「你家裡的人都好嗎？」殷浩抬起頭看她。
「嗯！」林苡荇點頭，「比姊姊剛過世的時候好多了，雖然這應該是好現象才對，可是我……」頓了頓，林苡荇繼續說：「……卻為姊姊感到難過，因為這表示姊姊已經慢慢地被遺忘了，不再存在大家的腦海裡了……」
「沒這回事。」殷浩輕拍她的肩，「沒有人會捨得忘掉她的，沒有人會。」
「我好想她！」林苡荇哽咽地：「我好希望能再見到她！」
心一陣陣抽痛著，殷浩同病相憐地將林苡荇攬在懷裡。
苡芯，我多麼希望再見到你，你聽到了嗎？……不語地望著林苡芯的墓碑，殷浩內心不斷吶喊著。
很晚了，屋裡一片漆黑。為什麼這麼晚了，殷浩還沒回來呢？韓漪從沙發上起身將燈打開，她可不喜歡在不開心的時候還把週遭的環境弄得很晦黯讓自己更加地自憐自哀。
門鈴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她飛也似地出去開門。
「殷浩呢？」蘇菲亞一見到韓漪，就很不客氣地直問。
「出去了。」韓漪在心裡暗暗覺得煩躁，為什麼這時候還要來一個讓她頭疼的人呢？
「出去了？跟誰？」
「如果你再繼續用這種口氣問我的話，那麼很抱歉，我就算知道也不告訴你！」人都是有情緒的，韓漪不再忍耐她地開口。
「殷浩是跟誰出去？」蘇菲亞的口氣總算做了修正，不再咄咄逼人。
「林苡荇，林苡芯的妹妹。」
「這樣你也讓他去？」蘇菲亞的聲音倏地拔高：「你有沒有搞錯？！」
「不然咧？拿條繩子把他綁起來嗎？」韓漪回答得有些沒好氣。
「你到底知不知道林苡芯對殷浩的殺傷力有多大？她的妹妹也不知道長得跟她像不像……」蘇菲亞顯得憂心沖沖
「我想應該很像吧。」韓漪給她答案。
「你真是我所見過最笨的女人！」蘇菲亞不敢置信地啐道：「我怎麼還會把你這種人當對手？簡直是污辱我的智商！」
聞言，韓漪的兩道細眉攏了起來，「講話差不多一點喔你。」
「怎樣？你想到殷浩面前告我狀嗎？」蘇菲亞的手插上了腰，「去啊！我才不怕！」
看著蘇菲亞，韓漪一陣沉默，覺得感觸良多。
「說話啊！為什麼不說了？」
「因為我在想，你這個人雖然不太討人喜歡，但跟林苡荇比起來，你還是可愛多了，因為你至少是個單純又表裡如一的人。」
「啥？你在說什麼？」蘇菲亞實在搞不懂，韓漪現在到底是在稱讚她還是詆毀她？
「意思就是……沒什麼特別的意思。」
「去！胡言亂語一堆！我沒時間跟你耗了，我要去找殷浩！」
「你知道要去哪兒找他嗎？他又沒說要去哪裡。」
「路長在嘴巴上，不會問嗎？」蘇菲亞掏出手機撥出殷浩的電話。
「喂……」幾秒鐘過去，一個輕柔的女聲傳出，聽得韓漪倒抽了一口氣，她認得這個聲音，是林苡荇的。
「你是誰？殷浩呢？」蘇菲亞馬上很不客氣地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