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真心投降

第18頁 文 / 白玉虹

    她的喜悅感染了其他人,江別情不由得笑開臉接口道:「知道你要搬回來,王嫂開心得不得了,幾天前就開始想菜單了呢!」

    望著她真誠無偽的甜美笑容,關鴻飛有一剎間的微微閃神。為什麼……為什麼她總是如此燦笑地迎向他?不管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目光陡然一黯,勉強壓下心底的波動。有些事他必須好好沉澱、釐清。

    進了飯廳,迎接他的是一頓豐盛的晚餐,顯見王嫂確實花費了一番心思。

    席間,在江別情的鼓勵下,關舜賢首次為兒子夾菜,儘管動作有些僵澀不自然,但那份心意卻是真實的。

    「小情,妳也要多吃一點,過了今晚,伯父就看顧不到妳了。」舉箸的手有些感慨地垂下。得回了兒子,卻得送走一個好女兒,實在是不捨又心疼。

    「伯父,你別擔心,我這麼大的人了,會照顧自己的。」江別情淺笑盈盈。

    關舜賢點點頭,隨後說道:「明天搬家我讓鴻飛幫妳,妳一個女孩子,做不來那些粗活的。」

    「不必麻煩關大哥了,」江別情趕緊拒絕。「莊特助會過來幫我。」

    「莊彥翔啊,他還真是熱心啊。」關舜賢微微一笑。「不過我想,只要是妳的事,他一定二話不說幫到底,人家對妳,可真是用足了心。」

    話裡的暗示讓江別情驟然紅了臉,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尷尬。她在意的是關鴻飛會怎麼想,至於為什麼在意,她自己也不甚明白。

    「伯父,莊特助是基於同事之誼才幫我這個忙的,我們之間沒什麼。」她下意識地解釋,眼睛不由自主地瞄了下關鴻飛。

    她的說法讓關舜賢訝異地微微睜大了跟。「小情,妳難道真的看不出來嗎?莊特助喜歡妳,在公司裡已經不是秘密了。」這傻女孩不會對愛情這麼遲鈍吧?

    「我和他……真的不是那種關係!」關伯父這麼說,她更慌了,整個人方寸大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伯父,我們別再談這個話題了好不好?」目光不自覺地又飄向關鴻飛。

    「好好好,不談就不談。」難得看她失措,關舜賢只當她是害羞。

    江別情這才鬆了一口氣。一頓飯吃下來,氣氛還算溫馨愉悅。她心想,這應該是一個好的開始吧。

    晚餐結束後,她借口行李尚未整理完畢先回房裡去,把客廳留給關舜賢與關鴻飛父子倆,好讓他們單獨聊聊。

    花了好些時間把剩餘的東西完全整理打包好了之後,她讓自己悠閒地泡了個澡,等她一身清爽地走出浴室時,時間已經很晚了。

    輕輕一蹬,將自己拋向柔軟的大床,她愣愣地瞪著天花板發呆。

    明天她就要離開這裡了,離開這個她住了十一年、帶給她許多溫暖的房子。之所以不敢稱之為「家」,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闖入者。嚴格說來,關鴻飛會離家十年,她得負一半的責任。而現在,該是她將這個家還給他的時候了。

    只是,一想到要離開這裡,她心裡不免覺得難過;除了捨不下關伯父、王嫂以外,還有一股莫名所以、無法言喻的悵然梗在心頭。

    離開這裡,她就真的和關鴻飛沒了半點關係、也不可能再有任何接觸了。此刻她心裡的感受就如同十年前他離家遠去的那個夜晚,胸口隱隱刺痛著,苦澀的滋味噎喉。

    是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這麼在乎他?心情的起伏跌宕也全為了他?

    最初,她只是想打破兩人之間的隔閡以及他對她的敵意,天真的想讓彼此像兄妹般相親相愛;等她察覺到自己心情的變化,一股陌生奇異的感情已在她心田生根成長。她不知道該將這份感情歸屬為何類,既不是兄妹之愛,也非朋友之情。

    ……那麼,還有別種可能嗎?

    十年了,唯一停留在她心裡、讓她牽掛的男人只有他,縱使他們之間的距離遙迢,縱使他從不曾給過隻字片語的問候。

    輕歎了一口氣,她放棄思索這怎麼厘也厘不清的心緒,決定讓自己吹個涼風,好拂去心頭的悒悶。

    站起身,走出陽台,抬頭望去,一彎弦月淡露清輝。閉上眼,放懷地深吸了一口氣,夜風輕輕拂過,帶來園裡的花香,也帶來了一股……淡淡的煙草味?

    疑惑地睜開眼,她直覺地側首望去,距離不遠的另一座陽台上,一道修長的身影正倚著欄杆吞雲吐霧。淡柔的月光下,那雕刻般深峻的臉部線條在煙霧裡若隱若現,這一幕……感覺好熟悉呵!一如十年前那個她初到關家的夜晚。

    彷彿也察覺了她的出現,關鴻飛轉過身靜靜地凝視著她,而後緩緩朝她的方向靠近。隔著不到一臂寬的距離,他俊逸的眉眼剛好清晰地映入她眼底。

    「怎麼?睡不著啊?」令她驚訝的,他竟先開口和她說話。「捨不得離開這裡?」

    「是捨不得。」她沒有否認,淡淡地笑了笑。「有人關心、有人等著你回去的那種感覺真,永遠讓人留戀,一旦擁有過,難免會捨不得。」

    他沒說什麼,依然用那雙深邃的眼緊盯著她,彷彿要穿透她的心般。

    「你呢?也睡不著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只好繼續說話來掩飾自己內心的無措。「剛回來難免會有點不習慣,我想,過幾天就會好多了。」

    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隨後抬頭對著夜空,又吐出一串煙圈。

    看著他的舉動,她宛如陷入回憶般,輕笑道:「你記不記得……我剛搬來的那一個晚上,我們也是像現在這樣站在陽台上說話。」

    「我以為那對妳而言,是一個很不愉快的回憶。」他抬高一邊眉毛說,言下之意好似認為她應該早就忘了。

    不愉快?她並不這麼認為。所有有關於他的回憶,對她而言都彌足珍貴。

    「在這房子裡發生的一切,對我而言都很珍貴,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愉快。」她垂眼看著下方的庭院,唇畔淺漾著笑意,若有所思地說著。真要說有什麼讓她覺得遺憾的地方,那就是她始終不能讓他敞開心懷接納她。

    關鴻飛眼色微沉,黯凝的目光鎖住月光下柔恬寧馨的側臉,眸底泛著一抹異樣的、深沉的情緒。

    依舊是這樣的心平氣和,依舊是溫婉的言語笑貌;她在他眼裡的樣子始終沒變過,輕易地就牽動了他的情緒。

    離開十年了,沒想到他唯一記得的、忘不掉的竟是她。

    無法否認,這些年來,她的身影始終刻在他心版上,他原以為那是出自於對她的氣憤與怨;然而,隨著時間流逝,他慢慢地發現事實並非如此。他將自己長年受到父親忽視冷淡的怨氣發洩在她身上,還把自己的孤單、憤怒與矛盾歸咎於她;直到後來,他才發現,自己其實像個小男孩般撒賴,無限度地搾取她的包容與寬寵。

    十年前那一晚毅然決定離家,其實有一半是因為她的緣故。

    察覺到自己總是任性地對她要脾氣、擺臭臉,背後的理由不再只是單純的氣憤與怨恨,而是對她溫柔的討好、真心的關注上了癮,他不禁有些慌了。或許是因為沒有人這樣對待過他吧,致使他沉迷其中卻毫不自覺。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離開她的話,終有一天,一定會心甘情願地任老頭子擺佈,將他們倆撮合在一起;而那正是當時的他極力反抗的,他不想順了老頭子的心。

    「妳一點都不覺得氣憤嗎?我逼得妳不得不離開關家。」良久,他突來一問。

    他訝異地抬看看他,然後搖了搖頭。「我依賴了這裡這麼多年,是該離開獨立了。」她並不氣憤,只是傷心難過……他依然那麼排斥她……

    想起這一點,心緒不覺又黯淡了下來。

    「明天搬家是吧?」他突然又冒出一句話來。「記得把妳公寓的住址、電話,還有手機號碼留下來。」

    她又是一訝,微張著嘴呆呆地看著他。她沒聽錯吧?

    「嘖!別一副蠢樣的表情。」他毫不留情地譏損她,藉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真不敢相信老頭子竟然會讓妳當上什麼總經理,公司沒倒還真是奇跡。我告訴妳,要妳留下住址電話是為了要應付老頭子的囉哩叭嗦,妳可別想歪了。」

    話說完,逕自轉身進屋裡去,留下她一個人愣愣地站在陽台上。

    想歪?片刻後,江別情苦笑了下。依他們倆這種相處的「模式」,她還能想歪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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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莊彥翔依照約定的時間準時到達,幫她將一箱箱的行李搬上車。

    她的東西說多不多,沒多久就全搬完了。

    關舜賢勉強撐起一張笑臉送到門外。「莊特助,真是麻煩你了。」

    莊彥翔爾雅一笑。「關董客氣了,我一點也不覺得麻煩。」說著,溫柔的眼神投向江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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