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娃娃心語

第14頁 文 / 衛小游

    「困難的是非題?」第一次聽到有人嫌僅僅只有兩個選項的是非題很難作答的。就算都沒看書,起碼猜個圈圈叉叉,也有二分之一的機率可以猜對吧?何況「生活與道德」這科考的幾乎都是生活常識。

    她用力點頭。「是啊,難死了。」真羨慕那些沒有「道德學習障礙」的人,他們大概很難體會她的痛苦吧?

    他嘴角不禁有些抽搐。「比如說?」

    她當場背出一題考古題。「比如說,『拾金不昧是好兒童應有的行為』對或錯?」

    「對。」他直覺作答。

    「錯。」她鬼叫出聲。「錯錯錯!答案明明就應該是叉。」

    他瞪著她,不解地問:「哪裡錯?」

    娃娃比手劃腳地解釋起來:「拾金不昧應該是全體國民應有的行為,怎麼會只有兒童才需要這麼做?」正義感十足的她,想當然爾,在公民道德方面,也是最高標準。

    無言。他無言地看著她。

    「還有還有,『看到有人落水了,應該立刻撥打9求救?」圈或叉?」

    「圈。」這不是基本常識嗎?

    娃娃很無奈地搖頭。「哪是!9是求救電話沒錯,可是看到有人落水時,萬一附近方圓百里內剛好找不到任何一支電話呢?難道就真的傻傻地先去找一支電話求救?」要真等找到電話才救人,恐怕人也淹死了吧。

    「呃……題目的重點不在這裡吧?」這題只是在考學生記不記得住0和9的區別而已呀。

    「這不是重點?」她難以置信地道:「我倒覺得這才是重點呢。考這種題目,一點都不符合現實情況。萬一真遇到類似的狀況時,究竟要我們怎麼做才對啊?」

    小媽說,做人要言行一致,所以她便努力言行一致個徹底。

    他再度無言。「妳明明知道考試跟現實生活不一樣。作答是作答,生活是生活呀。」

    「這太難了,真的太難了。」她攤攤手,表示放棄。

    這麼簡單就放棄,可不是她做事的原則。他故意挑釁地問:「妳真要我相信,妳會背誦美少女戰士落落長的變身咒語,卻不會背十大青年守則?」

    娃娃撇撇嘴。「我又沒要當童子軍或是什麼十大傑出兒童。」

    「生命的意義,在創造宇宙繼超之生命。」他突然冒出一句。

    她直覺地接口:「生活的目的,在增進人類全體之生活——」

    剛剛才說完,小手愕然地掩住口。啊,中計了。

    他哼笑一聲。「明明就滾瓜爛熟嘛。」他很清楚她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她有他所見過最好的記憶力;任何東西或事情,她只要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她攤攤手,表示停戰。「好好好,算我怕了你。」為了避免這整節課都得跟他比賽背那些歷史上作古已久的名人名言,她還是快快投降為妙。

    龍老師八成又跟他嘀咕了什麼。酷斯拉最喜歡在他們之間挑撥離間,有夠陰謀論的。

    「總之,課本你就拿去用吧。」她爽快地下了結論。

    「課本給我,那妳呢?」「生活與道德」這門課的老師很龜毛,他不讓兩個人共用一本書的。沒帶課本的,都得罰站一整節課。

    看著他挑眉的那副帥勁,簡直讓她無法招架。

    他都不知道他做出那個表情時有多好看。

    別看他斯斯文文的,這陣子他成天跟那票臭男生在操場上打球,曬得原本一張白淨白淨的臉都黑了,使他看起來比以往來得更加健康,當然也更有氣概了。

    「我今天剛好很想在走廊上罰站。」她眨眨眼說。

    「如果妳以為我會相信妳,那妳就太小看我了。」他老早看穿她的伎倆。「覺得無聊,想蹺課就直說吧。」

    轉過臉來,她瞪著他,停頓三秒後,又猛然笑出聲。「你真是條可愛的蟲呢。」

    「錯。」他抗議道:「別把我跟那種噁心的寄生蟲相提並論。」真不知道古代人怎麼會用蛔蟲來比喻知己?

    「我怎麼可能把我最好的朋友跟寄生蟲相提並論?」她狡猾地辯稱:「我剛剛是在稱讚你好可愛。」沒看過蟲蟲危機哦?

    「像條蟲一般的可愛?」他沒那麼好騙。

    「是蟲像你一般可愛。」還是有差的。

    「差別在哪?」真是的,她非得這麼愛強詞奪理嗎?

    「差在——」眼角餘光瞥到遠遠走來的「生活與道德」課王老師的身影,她立刻結束這場兩人辯論。「不說了,老師來了,我得溜了。」悄悄背起書包。

    「方心語,妳果然又要蹺課。」他捉住她一條手臂。

    她連忙搗住他的嘴。「要死了!官梓言,虧你還是我的蟲。反正我不想上這堂課啦。」

    平常被酷斯拉治得死死的,她都快悶壞了,實在沒有辦法坐在教室裡聽一整節課的好公民行為準則。

    「要蹺課也不是不可以,」他故意緩緩地說,「只是……」

    「只是什麼?老師要來了啦。」快放手啊,再慢就走不了了。早知道,剛剛下課時就直接淮了。

    將課本塞進抽屜裡,書包也背上身。「只是妳得帶我一起上路。」

    「啥?」酷斯拉要是知道她污染同學,會吃了她的。

    趁老師還沒走進教室,他推推她。「快走啊,再不走就走不了嘍。」他老早就想見識見識她蹺課時都在做些什麼了。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那麼有趣,讓她對蹺課樂此不疲?

    無奈地歎了口氣,她垂下頭,妥協了。「好啦好啦,快走。」趁著老師剛從前門走進教室裡,全班起立準備敬禮之際,她拉著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後門偷偷溜了出去……

    奔出教室後,她拉著他以最快的速度往準備藏匿的方向跑去。

    「我們現在要做什麼?」他好奇地問。

    上課時間,偌大校園裡,除了教室中偶爾傳出來的讀書聲外,幾乎是靜悄悄的。

    十要找個地方躲好。」她經驗老道的說,同時拉著他在校園裡東奔西跑,終於在溜滑梯旁邊的一排高及人腰的杜鵑花叢裡藏匿下來。

    「為什麼要躲起來?」他又問。

    「傻瓜,當然是不要被找到嘛。噓……」她突然伸手掩住他的嘴,另一手則壓著他伏低身子,好完全隱沒在茂密的花間。

    不一會兒,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在花園附近響起。

    「方心語,妳又蹺課,快給我出來受死!」

    酷斯拉的鞋子突然出現在花叢前,兩個孩子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把身體伏得好低好低。

    「龍老師,人在不在那邊?」另一邊,訓育組長喊道。

    龍老師瞪著那只從花叢裡露出來的書包帶,猶豫了半晌,才道:「好像不在這裡,我們去別的地方找吧。」說完後,才緩緩地離去。

    一直等到完全聽不到腳步聲後,躲在花叢裡的女孩才用力地吐出一口氣。「好了,安全了。」放開壓在男孩頭頂上的手,伸了個懶腰。

    官梓言跟著伸展了一下身體,看著女孩愜意的表情,心想:好個躲貓貓的遊戲,難得龍老師願意配合。

    面對一個像方心語這樣的學生,若只是一味嚴格地禁止,大概是沒有用吧?

    「就這樣?」他懶洋洋地問。

    「當然不是,這只是第一關而已,樂子得自己找。」她眼睛發亮地說。

    「哦,那快點教我啊。」

    「呼!」瞪了他一眼後,她伸手拉著他一起往後走,在草地上躺了下來。

    「喏……我以前一個人蹺課時,都是這樣打發時間的……」她拿出幾條橡皮筋,套在手上後,開始編織複雜的花網。

    那靈巧的十指所編出來的圖案吸引了他的注意,然後她開始教他怎麼用兩隻手編出許多有趣的橡皮筋結。

    就這樣,時間慢慢地跟著天上的浮雲流逝而去。

    淺淺的樂趣與歡笑卻印在兩個孩子心田里。

    這是她第一次帶他逃課。

    當然,有一就有二、三、四……

    兩個孩子迷上了與老師躲貓貓的遊戲。

    他們在校園裡玩了一陣子躲貓貓後,開始試著在偷來的時間裡玩耍。

    對方心語而言,以往,為了避免在課堂上打瞌睡,蹺課是不得已的。但自己一個人玩躲貓貓躲久了,還真不是普通無聊哩。

    自這回多了個伴後,她開始挖掘出這種活動的有趣之處。

    原來,逃課時有個伴竟是這麼地好玩。

    他們在花叢裡數花瓣、數雲、數飛過眼前的蝴蝶。

    數累了,就先瞇起眼睡上一覺。

    醒來時又繼續數雲、數花瓣。

    他們還會聊天,聊很多的事情,比如——

    他曾好奇地問:「為什麼蹺課時要背書包?」

    「免得你放學後還要回去拿書包,被逮個正著啊。」一副他很笨的樣子的看著他。

    又比如說,她有時候會告訴他:「官梓言,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當好朋友喔。」

    他就會說:「讓我再想想。」

    然後她就會抗議。「還要想什麼啊?」

    「永遠是多久?一輩子還是兩、三輩子?那麼久的事,誰知道以後會怎樣?」他可是很實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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