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顏依依
「我也沒想到會愛上他呀!」這陣子她都在這份來得突然又濃烈,令她不知所措的感情裡搖擺震盪,哪有多餘心力跟好友昭告她的動心陷情。
「那既然都愛了,你這幾天又在煩惱什麼?」
與其說煩惱,不如說她心亂如麻。
那天,當她得知自己的戀人竟是平時最欣賞的歐洲爵士樂團的主唱,她驚訝得久久說不出話,難怪她時常會有將說著英文的他當菲爾的錯覺,也難怪他對菲爾的歌那麼熟,因為他們自始至終都是同一人。
他隱瞞歌手身份的理由她能理解,但只要一想到打從初次見面,他即將她急欲買到他唱片的窘樣全納入眼底,更聽她多次當他的面推崇菲爾的歌聲,卻不說他即是菲爾·雷歐斯,她就感覺好糗又不甘心,就算她很貪戀窩進他溫暖的懷抱,在但在高雄的三天裡,她依舊賭氣跟他奶奶睡,不想給他抱。
事實上,這股孩子脾氣回台北那天早就淡了、散了,她不過想多給他點處罰,讓他以後別再擅自隱瞞該早些讓她知道的事,才跟他說還不想和他講話,打算當天下班再坦白不氣他了,哪裡曉得當晚回到家,她僅在陽台上看見他的留言——
我到奧地利錄製精選輯,還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樊
他就這樣沒親口跟她道別一聲就飛往另一個國度耶!留言上連他平時最愛喊的蓓蓓都沒寫,也未叮嚀半句平時他總會貼心叮囑她注意的生活瑣碎事項。
他會不會走得太瀟灑了?
而這簡短的留言又是什麼意思?因為她任性的生悶氣,惹得平常彷彿沒脾氣的他不高興了,所以只意思意思告訴她,他到奧地利就好?
「他到奧地利了。」無數她仍得不到解答的問號在她腦裡縈繞,心煩的她只能擠出這句不算回答的回答給好友。
「這我知道啊,他跟我說他到奧地利辦點事。」
「他跟你說?」水靈秋瞳裡漾滿訝異。樊何時和於琪這麼要好?
捕捉到她眼裡翻湧的懷疑,於琪趕忙澄清,「你可別給我想歪,我跟上官樊清白得很。三天前他打電話到舞蹈社,說他要到奧地利,請我多照顧你一點。只是那個帥哥實在不老實,當我問他幹麼這麼關心你,他直推說學生關心老師理所當然。」不過也多虧他這通電話,讓她多出一項他愛蓓蓓的佐證就是了。
黎蓓蓓猛然想起,這三天於琪是常提醒她注意保暖,晚上肚子餓就吃些消夜,泡澡前記得為自己的腿做做按摩消除酸痛,原來這些全是樊請她提點她的!
「這件事你為什麼沒跟我說。」當她消遣於琪怎麼突然良心發現對她這麼好時,她也未道出樊曾經打電話給她;而考慮到他不喜歡張揚歌手的身份,她也並未向於琪托出他就是自己喜愛的爵士歌手菲爾。
「他說你知道可能會怪他雞婆,要我不必刻意提這事。」加上後來蓓蓓上課時,她恰巧接到她母親的來電,黎伯母也請她多關照她,因而她很自然就對她噓寒問暖得慇勤了點。
黎蓓蓓仍有疑惑,一向對她雞婆呵護慣的樊,為何這回要透過於琪關心她?
「這我就不懂了,上官樊不過出個國,你幹麼連日魂不守舍?」手抵下顎,換於琪滿眼困惑的打量她。
紅唇輕咬,她幽幽吐訴,「他沒打電話給我。」一通也沒有。
「這沒什麼,要他趕到國外辦的事想必很重要,他大概忙得沒時間打電話。」
「可是我打過兩通電話,他一通也沒接。」縱然錄製精選輯很忙很忙,看見手機上她的來電顯示,他應該會抽空回電才是,難道他還在生氣她之前怪他隱瞞歌手身份的事,或者……他不愛她了?
「蓓蓓,你不僅愛上上官樊,而且是很愛很愛,對吧。」
這突來的果斷句子令她心驚的抬起頭,沒想到好友能看穿她的心事。
沒錯,她很愛很愛他!這三天她無時無刻不想他,想他的皮、他的痞,想他的可惡、他的捉弄,更想他的體貼溫柔、窩心呵護,她這才驚覺自己對他的愛遠遠超過自己的想像,或許在她毫無保留的將最珍貴的純真交給他的那一刻,她的心便早已深陷得超乎她所以為。
「不用這樣驚訝,除了上官樊,我還不曾見你為了哪個男人如此失魂恍惚過,你對他不同於以往戀情的付出程度由此可見,雖然我不敢打包票他是不是你的真命天子,但他對你的在意與關心,連我這個局外人都能深切感受到,他的真心就算沒有十分,也有九分半。」
「蓓蓓,別顧忌太多,順著自己的感覺,好好去愛一場吧!不論他是否是你最終的真愛,勇敢努力的珍惜過,不論結局是好是壞,更少不會有遺憾,不是嗎?」
可不是?即使是真愛,也容不得任何蹉跎,唯有全心把握,方能開花結果。
於是,當稍晚接到上官黃雪的來電後,黎蓓蓓咬牙在心底作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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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地利格拉茲
威廉唱片公司錄音休息室外,席托和羅賓森瞧見由休息室出來的賽門與赫恩,連忙迎上前去。
「怎麼樣?菲爾要開始錄歌了嗎?」兩人同聲問道。
赫恩搖頭。
賽門回答,「他說他沒感覺。」
席托和羅賓森聞言傻眼,半小時前兩人進去問菲爾要不要開始錄音,他給的就是這句回答,然而半小時都過去了,他還是沒唱歌的Feeling。
正確的說,應該是這三天他都找不到唱歌的感覺,以往錄音神速,一首歌總一次就搞定,一天連錄好幾首曲子的他,這次錄製精選輯竟破天荒的三天錄不成一首歌,害他們幾個連同鋼琴、薩克斯風、直笛、小提琴等演奏樂器全閒晾在偌大的錄音室裡,就等他這個萬事俱備所欠的「東風」,趕緊正常的刮進錄音室工作,誰知今天可能又將無功而返。
「菲爾跟他未婚妻到底怎麼了?」席托忍不住問賽門,他說菲爾已找到今生認定的妻子人選,上次托他寄的專輯唱片就是給她的,但他來奧地利這幾天卻不見他與佳人聯絡,怪怪的。
「你問我,我問誰?」賽門也想弄清楚,為何曾有兩次見菲爾興奮的盯著手機大喊是他未婚妻的來電,可卻未接聽的原因,偏偏當事人僅回了句高深莫測的「我在等」,便啥也沒再說,誰曉得他在搞什麼東東。
四人滿腹疑雲的你看我、我看你,不約而同將視線調往緊閉的休息室,心思相同——往常談笑風生,這趟來奧地利反常沉默的菲爾,究竟在等什麼?
寬敞的休息室內——
上宮樊懶懶的跨坐窗台上,遠眺窗外幽靜的格拉茲城,心裡想的淨是遠在台灣的伊人,眉有愁結。
他之所以未將蓓蓓綁架來奧地利,一個人跑來這兒,全因他想利用兩地相隔引發她的思念,讓她頓悟他值得她敞開胸懷去愛,安心的應允做他的妻。因此他故意只留簡單留言,不與她聯繫,就是存心給她想他的空間。
然而,她的確在他抵達奧地利的第二天撥過兩通電話給他,令他欣喜著她心裡有他,可是之後卻再也沒有她的來電。
這與他預期的相差太多,她對他的相思不該僅止兩通電話而已,她若對他魂牽夢縈,該會再致電找他,起碼傳個簡訊表達思念,不應如此無聲無息。
他是不是走錯險棋了?她對他的愛沒他以為的深,相思自是不會成災,更不會在意他接不接她電話?他開始後悔自己做啥採取這麼蠢的方法,讓她正視內心的真正情感,更懊惱自己幹麼非得等到累積她滿滿思念的第四通電話才要接的算計。
但,他終究強壓下回電給她的衝動,就算她不若他愛她那樣深愛他,他仍覺得有必要再與她分隔兩地多些時候,即便僅累積出些微思念,也能為兩人的感情加點溫度吧。
可該死的,他好想她!相思泛襤的程度教他幾欲承受不住。
「蓓蓓……」闔眼喃喚,上宮樊絲毫沒發覺休息室外起了陣不小的騷動,而後休息室門被輕輕的打開,又輕輕的闔上。
「半首歌都沒錄好,你還敢在這裡偷懶。」清脆熟悉的聲音陡地劃破寂靜的空氣,蕩入他耳裡。
他渾身一震,迅速張開眼轉過頭,「蓓蓓?!」
「看來你還很清醒,沒將我喊成另一個女人。」靜立休息室中央,黎蓓蓓語調促挾,但事實上,從看見日思夜念的他那刻起,她內心早已激盪得波濤洶湧。
上宮樊的確很清醒,相當確定此時出現他眼前的娉婷人影並非他太過想念所產生的幻影,也因為腦袋清醒,他明白有個最重要的問題,他得立刻問清楚。
躍下窗台,他極力隱忍衝上前摟她入懷好好吻個夠的渴望,緩步走向她,「你怎麼會來奧地利?又怎麼知道這裡?」他沒跟她提過威廉唱片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