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呂希晨(晨希)
好重,她不堪負荷卻又無能為力。
「然後你就昏倒了?!你都幾歲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不要罵了啦!」哦!她頭好暈又好餓!「有沒有東西可以吃,我好餓。」
「餓死你活該!」嘴上是這麼說,可他的手卻在張羅方才自外頭買回來的粥。「醫生交代,這幾天你得乖乖吃稀飯,讓腸胃適應食物。」
「沒關係、沒關係!」只要有得吃就好,她真的餓壞了。
司徒鷹端起碗,笨拙地舀了一匙稀飯送到她嘴邊。
千樺為難地看著他。「我可以自己來啦!」
「把嘴張開!」命令的口氣又出現了。
「可是——」
「不要讓我再重複同樣的一句話。」
「那你好歹也吹一下嘛!很燙耶!」這就是她為什麼要自己來的原因。「人家怕燙啦!」而且是非常怕。
「果然像貓。」跟貓一樣怕吃燙的。
「什麼?」
「沒事。」司徒鷹吹了湯匙裡的粥,再一次送到她嘴邊「可以了。」
千樺張開嘴吃了進去,入口的粥甜甜的也暖暖的,比以前吃過的還要好吃。
「想不到你那麼容易臉紅。」司徒鷹不放過取笑她的機會,這是懲罰,懲罰她不好好照顧自己。
「司徒——唔!」一口粥把她的抗議聲給蓋了過去。
「乖乖吃你的稀飯。」
「我——唔!」又一口,果然是笨拙的男人!為怕再一次被稀飯征服,她勉強自己退了些許距離,提出抗議:「你也等我下去再喂啊!」
司徒鷹瞪她一眼。「病人沒有說話的權利。」雖然惱怒,但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下來。
她贏了。一口接著一口,千樺這會兒吃得可高興了。勝利的感覺果然是最美妙的。
在這同時,她也想起小時候被凌聖軒餵食的事情。那是唯一的一次,之後她被逼得得自己動手才有飯吃。
不能怪誰,因為那時候的聖軒得維持兩個人的生活,自己都忙得不可開交了,當然也得逼她早點脫離童稚的無知。
再次感受到同樣是笨拙卻溫暖的動作,其實她是很感動的。可是兩相比較起來,她比較喜歡現在這個笨笨的男人,雖然他喂得實在是太大口了。
「小口一點啦!」
「囉嗦!」
第六章
待在病床上三天,對千樺這種動如脫兔、一輩子安靜不下來的人已經是難能可貴了,但是在醫生的堅持、司徒鷹強悍的脅迫下,她硬是待了四天。
「我要把身上的消毒水味道給洗得乾乾淨淨!」一踏進司徒鷹的住處,她像立誓般的說著,接著二話不說就衝進浴室。
等到她從浴室出來,飯桌上已經有好幾道熱騰騰的佳餚在等著她了。
「那些崇拜你的女人會哭的。」人民的英雄竟然在廚房洗手作羹湯,萬一被外界知道了,她開始想像到時會釀成的水災。畢竟人民的警察英雄和廚房是聯想不起來的。
她偷夾了一塊肉丟進嘴裡。「好吃!嗯,以後若不當警察你可以考慮去開家餐館。」
「你不用為我以後的出路傷腦筋。」才剛出院就生龍活虎,唉,過動兒就是過動兒,停不下來的永遠是那一顆裝著古怪想法的大腦。
「我是關心你耶!」狗咬呂洞賓!「真的!誰當你老婆誰幸福,一輩子不用擔心自己不會煮飯。」多好啊!做丈夫的負責三餐。
「是嗎?」司徒鷹狀似無心地回應。「你呢?為自己的將來作何規劃?」
將來?「我有將來嗎?」她反問。「我從不想將來的。」
司徒鷹停下手邊的工作,認真審視她。「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人對自己未來生死拿捏不住,什麼時候會發生什麼事、什麼時候死,大家都一樣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現在的自己活生生地活著,有手、有腳、有感覺。
有事要做,至於明天會如何、後天會如何,誰拿捏得準呢?連這麼近的未來抓不住了還談將來,我不怎麼喜歡,總覺得那不切實際。」說這話時她兩腳縮在椅子上,雙手抱膝,下巴抵著膝蓋。
這樣具防衛性的姿勢充分凸顯出她內在的不安,好像將整個人包在自己的世界,天真的以為這樣就不會受傷。除卻外表的堅強,她到底還是個女孩。
「讓你太早熟對你反而造成傷害。」他提出自己觀察的結論。
千樺聳聳肩。「如果我不早熟的話在黑街我就是適應不了的弱者,現在也就沒有干樺這個人了。」
「難道你現在就夠堅強了?」在他看來,那只是一個表象,就像人的皮相一樣,掩藏不了在裡面的靈魂。
「我夠堅強了,聖軒教了我很多東西。」
「很多東西?」司徒鷹挑了挑眉。「你認為這樣就夠了?」
她低下頭咕噥。「是夠了——」
「不夠。」他飛快打斷她的話。「如果夠的話你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真正的千樺藏在外表下,嘻嘻哈哈只是她的一種偽裝。「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不談這個了好嗎?」她忽而轉開話題。「這幾天我只吃些粥啊湯的,好久沒吃飯了,我們開動好不好?」
司徒鷹點頭,不忍心拒絕她的要求。
但這一天的晚餐,老實說,兩個人都吃得很辛苦。
☆☆☆
刑事組組長身邊多了個小跟班!
司徒鷹手下位居要職的十八名成員一早來便瞧見長官辦公室內多了一組桌椅,一個清秀的天使正蹺著腳放在桌子上,坐在那兒看愛情小說,一邊看,嘴上還忙著哼歌。哼完一首接一首,每唱完一首她總會停下來問:好不好聽啊?
而他們長官每一次只是點個頭,天使就心滿意足地繼續哼她的歌。
所以今兒個的北市刑大裡充滿著「藝術」的氣息。
「那是怎麼回事?」一名警員和夥伴交頭接耳。「什麼時候咱們長官會讓一個女孩子黏在身邊撒嬌來撒嬌去的?」他們的硬漢上司什麼時候轉性了?
「我怎麼知道?不過你有沒有覺得組長變得有點人氣了?
而且那個女孩和組長站在一起還滿登對的。」
「嗯,仔細一看還真登對。」
「所以囉,咱們長官可能是戀愛了。」
「可能哦……」
曖昧的視線又增加了兩道。
而在司徒鷹辦公室內——
「啦啦……嗯嗯……啊啊啊——啦啦啦——」
可以的話,司徒鷹希望自己能多出兩隻手摀住自己的耳朵。只可惜他目前實在忙得連空出一隻手的時間都沒有。
「啊啊啊……啦啦——」對面的可人兒依然故我地隨意亂哼。
「千樺!」
「啊?你叫我幹嘛?」她總算有反應了。
「可以停了。」再這樣下去,今天他的辦公效率可能會是零。「我需要安靜。」
「好啊,那我要自由,我想出去走走。」
「不准!」想都別想!「當初是你說要跟著我的。」
「我是這麼說過沒錯,可是誰想得到你竟然會同意!」這才是她始料未及的事。「你怎麼可以讓一個小偷在警察局裡蹺二郎腿、哼歌、看小說!」
「你不是小偷,你也不會是小偷。」
「我是!我就是!」他真是個冥頑不靈的傢伙。「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聖軒的工作就是我的工作。」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休想走上這條路。」
「我偏走給你看!」算了,這種鬥嘴了無新意,她甩甩頭、晃晃腦,繼續看小說,不理會他還沒說完的話。
這種爭執已不下十來次了,她的「志願」如此堅定,實在教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真是比辦案還棘手啊!他寧可去辦案也不願面對叫她轉行、改變觀念的遊說任務。蜀道難,難於上青天,說不定要說服她比登蜀道還難。
司徒鷹停下的工作沒有繼續的打算,因為他的兩隻眼睛正盯著讓他懸宕在心的「大石」。
還好千樺今天是穿牛仔褲,要不然依她的個性,就算穿裙子她也照樣蹺起二郎腿來。
這丫頭外表是成熟了,可惜這心智——
「真是個小孩。」
「你說什麼?」
司徒鷹回過神,只見她一張臉帶著懷疑湊到他面前。
「你在做什麼?」他稍稍推開她的臉。「沒事不要把臉湊近一個男人。」
又是不要她這樣、不要她那樣。「你比聖軒還煩耶!一下不准這個,一下不准那個的,你該不會是我失散多年的父親吧?」她狐疑地瞅著他。
「不要亂說話。」
「怎麼了?你好像突然老了十年。」她哪裡說錯話了嗎?
「千樺!」
「我的意思是你怎麼突然心情不好。」真是的,一點玩笑都開不得。
「沒什麼。」他輕晃了晃手,總算將心思放回工作上。
千樺繞過他桌面,走到他背後,小手放在他肩上替他按摩。「說嘛!有什麼事讓你這位警界的精英鬱鬱寡歡的?告訴我,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這件事可偏偏就是誰都可以說,唯獨她不行。「沒事。」
「騙人!」她使力狠捏了他背上一把。「好痛!」天!哪有人的背像鋼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