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呂希晨(晨希)
\"你到底說不說。\"仇愛扯動被他握住的手引他回神。\"如果只是想吊我胃口,勸你不必白花力氣,我不是個喜歡聽故事的人。\"她怕聽這個故事,因為說書人總是為了某種利益才甘心為說書人。否則他何必浪費自己的口水為他人述說故事,而她不想為了想聽故事而付出任何代價。
索靖微便力讓她的手與臉上的傷更為貼合。\"知道我這傷從何而來嗎?\"
\"不知道……\"她含糊答道。指尖傳來凹凸不平的觸感震懾她的靈魂,當她撫觸自己的背時也是這種感覺…
\"想知道嗎?\"
\"我……\"
不待她回答,索靖逕自開口:\"這是一件多年前的故事,兇手是個女人,而幫兇則是你我所仇視憎惡的愛情……\"
★★★
隸屬於索靖私人專用的通訊室所在之處只有索靖與科林知道,之所以暗中擺設,目的是方便與台灣及黑街四散的同伴們聯絡,其實一開始索靖並末特別打算與黑街有何聯繫,但半年前實在是拗不過柏仲日夜死纏的精神轟炸,不得不重新與黑街取得聯繫。
也因為如此,才讓巽凱有機會找到他。
\"找我有什麼事?\"看著熒慕上顯視的臉孔,這小子倒是愈來愈有當家的氣勢。
(狂獅目前在舊金山接受治療這件事,我想向來長舌不落人後的雷拳應該告訴你了吧!)遠在台灣的巽凱臭著一張臉如是道。
\"嗯。\"索靖皺了眉,不滿他說話的神態。\"你何必臭著一張臉說話?還在記恨當年大夥兒集體丟下你接掌黑街的惡作劇嗎?\"
(惡作劇?哈,你說是惡作劇?!)巽凱張狂地哼笑。(你們十三個人出了十三個怪招把我送上這位置,這叫惡作劇?我足足在醫院躺了一個月!)說到最後又是以咆哮作結。
\"你找我就是為了這筆帳?\"他這黑街管理人還真閒。
當然不是!巽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直接轉到正經事上。(狂獅同父異母的大哥賀航不久前偷渡到舊金山,我已經事先通知雷拳前去幫風刃一把,如果你閒著沒事幹,不妨去湊個熱鬧。)要說的就這麼多了,和這傢伙沒啥好聊的,交代完事情,巽凱己有斷訊的意思。
\"嗯,索靖應了聲,與巽凱同時收線斷訊。
舊金山嗎?他思忖著該不該留仇愛一個人在靖城。
前天在溫室交談的結果又是不歡而散。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抵死不正視自己的心,硬是拒絕拉近彼此的距離。明明兩人注定是相屬的契合體,她偏偏執著於不可見的自由,她明明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有自由的。
這塊頑石實在令人氣惱。
是他逼得太緊嗎?或許離開一段時間會比較好?
索靖後傾躺回椅背,靜靜斟酌思量到舊金山的可行性。
以退為進可以讓她認真面對問題嗎?
第八章
\"你說他離開了?\"平靜的聲音教前來通知的科林聽不出說話的人此刻的情緒。\"去哪裡?\"
\"舊金山。\"科林照實回答。
他離開靖城了?
仇愛抓住離自己最近的扶手,整個人的重量集中其上搖搖欲墜。
他一聲不響地離開了,把她丟在靖城?
\"仇小姐……\"這是什麼反應?是表示她在乎老闆的離去,所以大受打擊?
\"他還有說什麼嗎?\"
真的是在乎老闆了。從她發顫的語調中科林找到答案,遲疑了會兒,他搖頭。\"沒有,老闆只交代我安排你的生活起居,其他什麼都沒說。\"
\"無話可說嗎?\"是啊,她和他幾乎每次見面就針鋒相對,怎麼會有話說呢?怎麼會……有話說呢?
\"你還好吧?\"看起來臉色蒼白得嚇人。科林小心翼翼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生怕她一不小心就從樓梯上摔下來。
\"我很好。\"她收回被攙扶的手臂,茫茫然往自己——不,是索靖讓給她的房間而去。
\"仇小姐。\"反常,太反常了!科林謹慎地跟在她後頭,雙眼端詳眼前的女子的動作。這麼安靜實在不像平常的仇愛。\"你要回房嗎?\"
仇愛像失了魂魄的空殼,呆呆地點了頭,走進房拿出皮箱開始整理起衣物。
\"你在做什麼!?\"上帝,不會吧!老闆才剛走她就要蹺頭?
\"他不在靖城我也沒理由再待下去。\"她該趁這機會離開靖城,離開拉斯維加斯。\"我要離開。\"離開靖城,像他離開她一樣地離開這裡,離開有他氣味的地方,離開這……有他和她同處的房室——她要離開!
\"老闆交代要你留在這裡不准離開。\"果然被老闆料得神准,老闆前一腳才離開,她後一腳馬上就要走。\"仇小姐,請你不要讓我這個做下屬的為難好嗎?\"科林拉住她,倒出皮箱裡的衣物後將箱子丟到門外。\"仇小姐……\"
仇愛瞠大美目瞪視面露為難神色的科林斥喝道:\"他可以離開我,我為什麼不行!\"這一句話說得像是質問,質問索靖憑什麼可以自行脫離開就離開而把她囚在這方世界。
\"老闆很快就回來了。\"上帝,想不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科林開始懷念她以前平淡教人摸不透表情了。\"老闆只是去舊金山辦點事,很快就回來。\"
\"我不在乎!\"所有情緒就在這一瞬間爆發。
她反手抓住科林的雙臂前後搖動。\"告訴他我不在乎他是不是在靖城,我不在乎他是不是很快就回來,我、不、在、乎!\"
不在乎?科林抬頭看著天花板,專注得好像天花板上頭有什麼值得看的東西似的,一手掙開仇愛的箝制抽出左胸裝飾用的手巾遞到她面前。
\"幹嘛!\"仇愛不懂他莫名其妙的舉動,還有抬高頭看天花板的怪異動作。
\"你哭了。\"
上帝,她連自己在流眼淚都不知道嗎?
哭?仇愛只手探上臉頰,再移至眼前,手上一片濕濡。
她……哭了?仇愛情然望著掌心的透明液體,呆愣在原地。
\"我……我先退下了。\"科林將手巾塞到她手上,保持抬頭看天花板的姿勢退出房門。\"如果有需要,叫我一聲,我就在門外。\"
砰的一聲,是他走路不看路撞到牆壁的聲音。噢,他的頭!
尷尬地退場,科林仍細心地為她關上房門。
仇愛握了握手上柔軟的手巾,再看向另一手遍佈濕意的掌心。
她真的哭了……
睽違十年的淚水在今天為之決堤?為了什麼?因為他的離開嗎?
不,不會是,絕不是!她在心中強烈地否認,說什麼也不肯承認自己是為這件事而落淚。
不會的,她不可能會因為他的離開而流淚,不會……不會\"
\"痛……\"只手揪住胸口,莫名的悸痛由體內擴散至外,痛得她倒臥在床上蜷縮成一團。
她的心臟……好痛好痛!為什麼會這麼痛呢?有沒有人能告訴她…
★★★
夜晚的舊金山露重如霜,不若白天的燥熱高溫,反倒是嫌冷的低溫;\"一日四季\"是居住此地的人給予舊金山的形容——早上近春的溫煦,下午似夏的酷熱,黃昏若秋的微涼,夜晚如冬的冰冷,這就是舊金山氣候的特色。
獨自佇立暫住公寓的頂樓,索靖俯視其下稀疏的燈景。
\"嘿,一個人在這吹風呀!\"身後傳來柏仲開朗的聲音,黯淡的光線中依稀還能看見他笑得一口白牙;相對於索靖的鬱悶,他實在是快樂過頭的讓人刺目。\"如何,舊金山的月亮可有比較圓?\"他抬頭,一手放置額角向天幕四處觀望。\"沒有嘛!這裡的月亮沒有特別圓呀。\"
\"要看月圓到西雅圖去。\"索靖沒好氣地回道。\"如果你存心看我笑話就下去,免得我一拳打上你那張傻子似的笑臉。\"他邊說邊從西裝暗袋抽出一根煙,含住濾嘴。
\"說傻子太過分了吧,靖。\"柏仲嘴裡嚷嚷,同時也極有默契地從褲袋取出打火機為他點煙。
\"沒有抽煙的習慣就不要帶打火機。\"索靖呼出一口白霧,立刻被頂樓的強風吹散。
\"這可是特地為你才隨身攜帶的。\"柏仲像回憶起什麼似的笑了開來,將打火機在掌心拋玩著。\"已經成習慣了,改也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