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呂希晨(晨希)
\"我會逃得遠遠的讓他找不到我,就算找到我,我也有足夠的能力保護我自己,用不著你擔心。\"
\"天真。\"
對於她預設的美好遠景,索靖嗤之以鼻。
\"天真與否干卿底事。\"竟然說她天真!\"只要你放我走,讓我擁有我的自由,未來如何都與你無關。\"
索靖搖了搖頭,他以為她很聰明的,如今不得不打個折扣。\"你對李斯的認識有多少?\"他提出仇愛意料之外的問題。
\"他有足夠的實力吞下所有賭場,也有足夠的財力干涉美西經濟,他的為人除了殘暴陰險之外再無其他。\"
仇愛據實答道,換來他的訕笑。
果然天真。\"你知不知道他有的是本事布下天羅地網只為找一個人?你知不知道只要你一離開拉斯維加斯的邊界就會被他的手下捉回黑帝斯?你知不知道他對付叛徒所用的手段?\"
\"我……\"仇愛退了一步,開始思索他話中的真正涵義。那麼他之所以不放過她是因為……
\"留在靖城才能確保你的安全。\"固執的女人一旦固執起來就笨得必須要有人提醒才能看清事情真相嗎?\"為了可能不到一天的自由失去生命,你認為這個賭局公平合理嗎?\"
\"我……\"她遲疑了,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是正確的,但是——\"就算是為了確保我的安全,也不代表我有義務要伺候你的慾望,你大可以給我一個私人的地方過日子,為什麼要強迫我和你同處一室。\"
再者,更深一層的疑問是——為什麼他要確保她的安全?
但,這問題她不敢問,怕得到會令她萬劫不復的答案。
\"伺候我的慾望?\"素靖不怒反笑,笑弓了背微顫著,彷彿剛剛她說了個大笑話似的。
\"仇愛,難道你不喜歡?我還以為伺候慾望的人是我,還記得嗎?每回都是你主動開口說要我才依言而行,難道——\"
\"住口!\"
仇愛緋紅了雙頰,窘迫得不知道雙手該放哪兒才好,什麼精明什麼冷靜全教他暖昧不明的話給趕到天邊遠,只剩火辣辣的熱流衝上腦門,坦白反應在紅艷的雙頰。
\"你會不好意思實在令人驚訝。\"他笑著欣賞因他而起的嬌態。\"那份機智的應對呢?面對我你難道無法再戴上千種面具的其中之一?\"
\"什麼面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懂的。\"索靖說得篤定。\"不問我嗎?\"
\"問什麼?\"
\"問我為什麼要保護你。\"既然獵物不肯親自落人陷講,他只好以老方法將陷講攤開在獵物面前。\"你不會有這種疑惑嗎?為什麼原本是敵人的我執意要保護你而與李斯對峙,你難道不想知道原因?\"
\"我不要知道。\"她已經退到無路可退,偏偏他像惡魔似的蓄意逼近,以氣勢將她釘鎖在背部緊貼的牆壁與他之間不得動彈,他甚至連手都不必動,她便像解剖台上的青蛙等待他解剖勘驗。
\"哦,那你想知道什麼?何不開誠佈公讓我知道,免得老是讓你違背自己的意願做些你不願意的事。\"
他刻意強調\"不願意\"三個字,存心嘲弄之前她對他的指控。
\"不要靠近我……\"這一聲應該是十足有力的喝阻才對,但她卻說得嬌弱無力,籠罩在一股沉穩的男性氣息中所帶來的莫名安心令她鬆懈許多。
\"仇愛。\"索靖輕呼她的名,莫名添人親暱的氛圍。\"李斯將你送到我面前早料到我即使明知有陷講也會跳進去。\"
\"什麼?\"
\"他的誘餌是你,而且他很清楚我會吃下這個誘餌。他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這點跟在他身邊有些時日的你難道會不清楚?\"
\"我不是誘餌,我也不要當誘餌。\"她搖頭,以為這樣便能阻絕既定的命運。\"他的人情我早在過去就算還清了,現在我不受限於任何人,就算是身體無法得到自由,至少我的意志是自由的,我的心也是自由的!\"
\"這些話是在提醒你自己還是在向我示威?\"雙掌壓貼在她螓首側的牆上,沒有傾身逼近卻已然造成更震懾的壓迫感。
\"你的心自由嗎?何不撫心自問,問問看在我自願跳入陷講的同時,你的心是不是已經被囚禁——被我囚禁。\"
已然微裂的冰牆彷彿在瞬間被他的話震碎,她清清楚楚聽見自己心中那一道牆碎裂的聲音……
\"沒有把握的事不會去做不單單只是李斯的習性,我也亦然;如果不確定,今天我不會向你索取我該得的東西?\"
\"你……該得的東西……\"她已經沒有退路,難道就連躲避也不能了嗎?
勉強自己撐到今天難道已是極限?她最終還是落入李斯的圈套成為其中一顆棋子……
要索靖迷上女人,這個女人得付出相當的代價
一顆破舊不堪像垃圾一樣廉價的心……
李斯說過的話頓時浮現,難道真的一切就得如他所願,而她只能任由他們這些不相干的人牽涉自己的人生?
她為了年少時戀人的背叛而揚言復仇,復了仇之後得到的又是什麼?
她,並不快樂啊!復仇之後過的日子反而是揮之不去的夢魔,反而落入更不自由、更為痛苦的境地……
當初的復仇是不是做錯了?所以現在的一切就像是報應一樣地應驗在她身上,要她再一次面臨所謂的愛情,再一次為這不確定也看不見的感情掙扎痛苦。
不要,她好不容易才對愛情絕望,好不容易才仇恨愛情這個虛泛空乏的東西。為什麼還要她再次陷入這樣難以掌握的賭局之中?
\"仇愛?\"索靖的聲音喚回她游離的神智,他看不出此時她空洞表情下所隱含的意念,將自己完全地交給他真有那麼難嗎?難道她還看不出他對她的在乎早超過一般泛泛之交的程度?他之所以向她索取的原因只是要一個能讓他安心繼續保護她的憑證,難道她不懂?
\"不,我不要給!\"她只剩一顆心,還是一顆殘破不全的心;給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我不要給任何東西,我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一顆心……不要,我絕對不給!\"
\"將它給我,你並不會一無所有。\"他為她顯露的脆弱心疼,即使如此他仍固執於她那顆與他同等殘缺的心。\"要求你的同時我也掙扎過,在以物易物的鐵則之下,你給我什麼我也會給你什麼?\"
以心換心——這是他所要表達的意念。
\"我不要!\"她仍是強硬拒絕,拼了命地搖頭。\"我不要你的心,我只要我自己的。\"
她要的是自由,沒有了行動自由,至少讓她有意識自由吧!她只要求這樣就夠。
頑固不通!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就算是聖人也會動怒。
索靖深深吸氣再緩緩吐納,試圖壓抑因她再三拒絕而勃發的怒氣,收回一手揚在她面前離她鼻尖只有幾寸距離,緩緩握拳,張揚已趨近爆發的怒火。
\"給我你佯稱自由的心,那是我的。\"最後一次威脅,聲音特別冷烈,隱含如不答應後果將自行負責的決裂。
她知道,仍固執選擇拒絕。
\"那麼……\"他捏住她單肩壓向冷硬的牆壁,急切的琥珀瞳眸冷凝下暗褐的深幽。\"去保護你那顆所謂自由的心吧,騙自己也好,如果你真騙得了自己的話。\"語畢,索靖轉身走向房門。
堅毅的腳步在門裡門外之間遲疑,跨出這一步無疑將是兩人劃清界線——但他真的想劃清界線嗎?如果這麼簡單就放棄,那之前他深思熟慮說服自己拋棄過去的苦心不就付諸流水?如果只因她一時拒絕而退卻,那他何須有此刻矛盾卻化不開的鬱悶橫梗於心?
想要的東西無論如何都要將它得到手——這句話是他常掛在嘴上的,難道一面對她,他就變得退卻不再索求?
不,他不想放棄!
踏出房門,一扇門成功地隔開兩人所處的世界,卻隔不開他要她的決心,目前的退離只是暫且休兵而已。
★★★
仇愛以為索靖會被她前幾天的表現氣得將她趕出靖城任其自生自滅,畢竟男人骨子裡天生自有一份沙文主義存在,沒有一個男人會受得了女人強烈拒絕他的索求後,還出現在這個女人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