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呂玟君
沈蝶衣垂下眼,掩飾窘色。她再次領受他惡劣、缺德的個性,他喜怒無常,端看他的心情而定,興之所至就當人是玩具玩一把,可怕的男人。
禹宴龍斂起吊兒郎當、紈褲子弟的態度,切人正題,「你的提議我完全接受,你也要履行我所提的每件要求。」他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的瞳眸直視他的眼,他用在商言商的口吻說,「我們先訂婚,以五年為期限,這五年內你要配合我的行動,不得異議。再來就是這五年內你不能和其他異性拍拖、談感情,若違反這項約定,你會受到我嚴重處罰的。」他的眼神是殘酷、無情。
「嗯,我會遵守的。」她在內心輕歎,他真是典型的大男人,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反正,這也和她無關,她管好自己就可以,他的風流韻事一概和她無關。
他滿意地頜首,「還有最重要一點,五年後解除婚約,你不得糾纏我。」他的語氣有著警告,「蝶衣,為你好,你要切記,管好自己的心,不可以愛上我,否則你會受到傷害。我是冷血、寡情的男人,沒有心可以奉獻給女人。」
他不是自誇,也不是自負,而是事實,沒有女人能忽略他的男性魅力。煌叔曾說,他是命帶桃花,女人不斷,若不是他意志堅定,早和眾女糾纏不斷。
沈蝶衣揚起一抹不易察覺嘲諷的笑,「禹大哥,你沒有心,而我的心也不打算交給任何人,你放心吧。」但她忍不住道出她的疑惑,「花幾千萬就只為杜絕女人對你不艮的企圖,值得嗎?」
「值得,有你這位『未婚妻』這張牌,女人就無法處心積慮地逼我和她們結婚,省得我和她們囉唆。」他譏嘲地揚揚嘴角。
她點頭表示懂了,玩玩可以,正位別想。她心中不禁為那些愛上他的女人感歎,同時也為她們感到可悲。
「太晚了,你就住那間客房吧。」他瞥見她譏誚的眼神,不悅地瞪著她,然後撇下她獨自進房。
禹宴龍從製圖桌上抬起頭,滿意地看著他剛完成的建築透視圖,靠躺在椅背休息,覺得自己該睡了。
蝶衣睡著了嗎?他不由自主地就是會分心去關心地,畢竟他在她身上投資太多金錢,不關心一下是不行的。他為自己的舉動找解答。
當時他撇下她,逕自回房梳洗,就到和臥室相連的書房工作,把她摒除他的生活外。現在都半夜兩點了,去看看她是否安好吧!
他步出書房穿過臥房,打開門走到客廳,廳內一室黑暗,連小夜燈都被關掉。她還真替地省錢!他好笑地想。
他正想朝客房走去,瞧見在客廳長沙發上有一團物體動了,他詫異地走近沙發想看清那不明物體。他犀利的眼光在黑暗中發亮警戒著,心想,莫非那團不明物體是小偷?
他前進一看,「蝶衣,你怎還呆坐在這裡?」他愕然地問。
他把燈打開,沈蝶衣可憐兮兮地瞅著地,眼球四周佈滿血絲。
「我睡不著。」她的心空蕩蕩的,那虛無的感覺好可怕。
「吃不下、睡不著,你把自己搞得一團糟。」他既生氣又心疼她,俯視她輕歎,「何不大哭一場呢!把壓抑在心頭的苦悶藉淚水發洩,你會舒暢些。」
他早該察覺她的異樣。她封鎖住悲愁,達到堅強的表面,可是鬱積胸口的苦如雪球般會滾愈大,終至發現悲劇後的真相竟包含姊姊的好友!人性的醜陋導致她對生命的信心和懷疑互相衝突,她更加自責對壞人以消極的方式以對,而不替姊姊報仇。這種種情緒她無法排解,而讓自己陷於焦慮無法成眠的狀態中。
「不,我不再哭泣。」沈蝶衣捏緊小拳頭,睜著血紅的雙眸,倔強地說,「我很堅強的,我會面對一切苦難,哭泣只會使我軟弱、逃避。」她把這些話當成符咒加諸在自己的身上,如此她才能勇敢承受未知的命運。
禹鹽龍再也看不下去她的自我折磨,他坐到她身旁大手一撈,把她抱到他腿上呵護著,她冰冷的體溫使他眉頭微皺,「願意談談此時的感覺嗎?」他低沉溫柔的嗓音試著誘導她吐露積在心底的苦悶。
他溫暖的懷抱、渾厚低沉的嗓音,奇異地安撫她焦慮、惶恐的情緒。沈蝶衣仰著頭凝望他黝黑亮如星子的瞳眸,思親之情緩緩在眼底升起,她張開雙臂抱住他寬闊的身體,螓首偎近他的胸膛尋求慰藉。
「禹大哥,我很愛姊姊,依賴姊姊,視她的一切為一切。在我心裡,姊姊是最完美的女性,具備美貌、才能、賢淑,我一直認為姊姊應得到幸福的人生。」她的聲音輕如蚊吶,「然而,分離的三年後再見姊姊,幸福拋棄她,她歷經背叛的婚姻,失去孩子,成為人人口中的瘋子……」她哽咽地停頓。
禹宴龍從她更緊抱他的手勁,感覺到她痛苦的心情,於是無言地抱她更緊,給予她力量。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遽變,我只能沉默消極接受,惟一的信念就是醫好姊姊的病,努力工作償還債務,讓姊姊重新開始新的人生忘懷過去。」她笑得苦澀,「我從未懷疑江姊對我陳述的事實,結果,她隱瞞一段真相,也是最重要的一段。」
「紀芬芳曾是姊的至友,她卻因莫須有的罪名懷恨我姊,運用她家的財力,結合陳家兩老打擊我姊。她的不擇手段令我心寒,竟逼迫我姊至此,於是我痛心、自責,為何天真的以為人性都是善良的,讓姊重新開始就能抹煞她心底的傷痛,姊會甘心嗎?」沈蝶在陳述自己心態的轉變。
「我會讓那些人受到教訓的。」他在她耳際承諾道。
她瞄他一眼,幽幽歎息,「從小到大我哭泣時,姊總像你這樣將我抱在懷裡,在我耳畔低語安慰我。」她闔上乾澀的眼,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一陣睡意襲來,她喃喃地說,「我以往對明天有著嚮往,因為未知的明天會帶來未知的喜悅,而今,我害怕明天的來臨,那是我無法掌控的未知……」
她開口閉嘴都是姊姊長、姊姊短,令他很不是滋味、酸酸的泡沫嗆到喉頭。
「你的未來由我掌握,我命令你以後不准把姊姊掛在嘴邊,知道嗎?」禹宴龍霸道地說。
咦!奇怪!沒有回答。他低頭一看,她睡著了!該死,竟敢在他說話的當兒睡著,擺明忽略他嘛!他本想搖醒她,但瞥見她眼眶下的黑影,他不忍吵醒好不容易才入眠的她。
唉!暫時放她一馬吧。他想把她的手拉好,讓她睡得舒服些,沒想到睡夢中的她,雙手仍緊緊地抱著他不肯鬆開手,可見她內心是空虛而沒有安全感的。
他歎氣,只能維持原姿勢,當一晚的保母。他將頭靠著沙發犄背,閉上眼休息,腦海中思緒卻翻騰著;他弄不清,自己怎變得如此好說話,彷彿和蝶衣在一起,自己就像轉了性,變得不像自己……
翌晨,禹宴龍在睡夢中下意識地想抱緊懷裡的人兒,但雙手卻抱個空,這讓他清醒過來。
望向牆上的鐘,早上八點了。他站起來伸展四肢,覺得腰酸背痛,從他嘀咕著,自己從未睡得這麼窩囊,都是蝶衣害的。
「蝶衣,蝶衣。」他扯著喉嘴喊她,不悅自己為她做了那麼多,清早醒來還不見她的影子。
沈蝶衣拿著鍋鏟從廚房慌張跑來,「禹大哥,我在這裡。」她見他臭著一張臉,手不停捶著肩胛。男人都是大清早醒來火氣就那麼大嗎?她吶吶地想著。
禹宴龍見她穿著圍裙、手拿鍋鏟,口氣很差地說:「要到廚房忙,為何不叫醒我?害我睜開眼沒見到你,以為你失蹤了。」
沈蝶衣慌張失措,期期文艾地說:「我……看你睡得好沉,所以……所以才沒叫醒你。」
「過來。」他命令道。
她瞄他一眼,遲疑一下,即走到他面前。她的心臟卜通卜通地猛跳,白皙的臉頰染上緋紅,靦腆地面對他。
她想起清早一張開眼睛,他熟睡的臉龐就印入她眼底,才注意到自己昨夜迷迷糊糊躺在他懷中睡著了。
首次在男人懷裡醒來,使她羞赧、慌亂,但也感謝他溫暖的胸膛驅走她惶惶無依的恐懼,使她得以入眠,這是她回國後幾個月睡得最安穩的一夜。
禹宴龍用手背輕撫她的右臉頰,「還稍微有些紅腫。」
他叫她過來就只為檢視她頰上的傷,這舉止使她感受到他的關心,心口湧上異樣的情愫。
「我的膚質輕輕一撞就會淤青、紅腫,復原能力也較慢些,可能到下午才會完全退紅。」沈蝶衣低聲解釋道。
他和她靠得很近,可以聞到她晨浴後的香味,那清新的味道讓他的心情好轉。「你還穿著昨天的衣服,不會覺得不舒服嗎?你可以拿我的衣服去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