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葉霓
珊珊的身子明顯一震,跟著大笑,「哈……我介意什麼?就算你是古代皇上,有三宮六院,也不干我的事。」
睨了他一眼,她隨即加快了腳步往他的住處疾奔而去。那急促又僵直的背影看在翟徹眼底,就知道她做賊心虛,說了謊。
唉,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他的女友就是她,而且他還有如山的鐵證!
第四章
珊珊的心情矛盾透了。
那種怪異感就好像自己是一本攤在翟徹面前的書,他甚至早已將它背得滾瓜爛熟,知道裡頭每一頁的變化、主角的每一分心情轉折……
既然他曾在家裡住過,即便當時她才八歲,也該有點印象吧?可為什麼對他她只有一絲絲不太確定的似曾相識,其他全成了泡影,一點痕跡都不留?
在房間愈想愈悶,她索性來到客廳,本想打開落地窗,坐在沙發上讓晚風吹吹紛亂的心情:哪知道已經有人霸佔了靠窗的位子了。
一見是他,她回頭正想溜進房裡,卻聽見他說:「我跟妳道歉。」
珊珊定住腳步,見他都先低頭了,自己再硬「ㄍㄧㄥ」也沒什麼好處,於是轉身對他聳聳肩,「女子不計男人過,算了!」
「那妳的意思是……咱們盡釋前嫌了?」他這才鬆口氣。
「嗯嗯。」她點點頭。
「如果是這樣,以後可不能隨便說什麼我『侵入』妳房裡的話,妳該知道我為何會進去,嗯?」翟徹不希望再聽到那樣的形容詞,好像他是隻野獸似的。
「好,我不再提,但是你也不可以老管制我,你又不是我父母,如果再這樣,我寧可讓我爸媽罵死也要搬出去。」她提出交換條件,否則這種失去自由的生活,她還真的過不下去。
他深吸口氣,跟著閉上眼,「好。」
「瞧你,一副心有不甘的樣子。」珊珊這才笑了出來。
「明天週末。」他癡迷地望著她的笑容。
「是呀,怎麼了?」珊珊回望著他那彷彿有千言萬語的表情,「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想邀妳出去玩。」翟徹瞇起眼。
「去哪兒?」她眨著大眼,心想自從開學後,她也悶了好久,能出去走走也不錯。只不過跟他去的話就不能邀曉愉一塊去了,因為她還沒準備好讓曉愉知道她的同居人是班導呀。
「看夜景。」他輕鬆地說出這三個字。
可是珊珊卻怔了一會兒,「你的意思是現在?」
「對,就是現在,深山裡的氣氛會很棒的。」他撇撇嘴。
「深山!」她干吞了下唾液。
「對,願不願意?如果妳怕黑,或者不敢的話,那就算了。」他抿唇望著她,因為他知道她怕黑,自從那件事之後,尤其是漆黑的深山夜色。
她心頭又是重重一彈,這男人太詭異了,好像真的知道她所有心事!難道是爸媽出賣她,將她的喜怒全洩漏給他知情?不,她不能認輸,這幾年來她已經成功試著晚上睡覺不點燈也不會發抖,又怎會怕去什麼深山?
「誰怕誰了?去就去。」她深吸口氣。
「那妳去穿件外套,我們現在就出發。」邀約成功,翟徹的嘴角不禁劃出一道開心的笑弧。
「那你等著。」她立刻回到房裡套上一件外套,又偷偷放了一支小型手電筒在口袋,這才走出房間。「我好了。」
「那走吧。」翟徹笑出一抹興味,將她拉了過來,「妳走前面。」
「為什麼要我走前面?」她瞪了他一眼。
「我在後頭替妳加油。」他故意鬧她。
「厚,我知道了,原來怕黑的人是你喔!」她掩嘴笑道,「那你安心,等一下就看本姑娘怎麼保--」
「噓,不要用這種江湖口吻說話。」他的手從她背後繞到前面抵住她的小嘴,「說這種話是不能壯膽的。」
她頓住腳步,感覺到他粗糙的指尖輕劃過她唇瓣的感覺,好麻,好酥,天……她到底是怎麼了?難怪人家說,夜晚像魔咒,會亂人心智、擾人心神。
「我……我才不是為了壯膽呢!」本想大聲吼回去,怎奈說出去的嗓音竟是這麼的軟弱無助。
「好,那等一下一路上都由妳當先鋒好了。」他又是一笑,因為他喜歡逗她,只要看她皺著一張小臉,五官變水餃的樣子,他就很愉快。
從十年前開始,他對這樣的遊戲就樂此不疲了。
「這有什麼問題?看我的。」說出了大話,珊珊就悶著頭往外走,上了他的車,在這樣墨色濃濃的夜裡往無人的山上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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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要去哪座山?」過了好一陣子後,珊珊發現兩邊的路燈愈來愈少了。
「有水的地方……應該是山谷吧,讓妳聽聽潺潺流水聲。」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她的反應。瞧她突轉怔忡的模樣,他又笑間:「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我……」珊珊搖搖頭,想搖掉腦海隱約出現的影像,「不太清楚,但是你說的流水聲,我好像聽得見。」
「妳當然聽見了,我也聽見了,傻瓜。」他伸手指著前面。
珊珊往那兒一看,烏漆抹黑的,什麼都看不見,倒是水聲愈來愈大……而且還有一股耳鳴的感覺!
「已經很高了嗎?」她捂著耳朵。
「還好,如果不舒服的話,緊閉著嘴打個呵欠,就會比較好過了。」他看出她似乎產生高山現象。
珊珊懷疑地望了他稜角分明的側面一眼,這才深提口氣,然後閉著嘴,將呵欠打在嘴裡,慢慢讓氣體衝開悶住耳膜的氣壓。咦,她本來還不太相信的,沒想到這招果然好用。
「真的好了耶!」她開心地笑了。
「我說吧,信我的就沒錯。」
「哼,自大狂。」朝他吐吐舌頭,她這才發現他停下車,在車燈的投射下,讓她看清楚了前面原來是條山澗小溪。「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她疑惑地問。
「來有水的地方,當然是玩水囉!」說完,他便下車,還脫了鞋襪往溪裡跑去,因為他並未熄火,前方一片景致倒是可以盡入眼簾。「快來呀,妳還傻坐在車裡幹嘛?該不會妳這個先鋒是做假的?。」
明知他在激她,可她還真的禁不得激,被他這一說就衝出車外,往他的方向走去,可是愈靠近溪邊,不知為何,她內心的恐懼就霍然提升……
突然,她頓住腳步,「我……我不去了,你自己玩吧!」
「這樣妳就認輸了?有我在,不要怕。」翟徹朝她伸出雙手,「把鞋脫了。」
她瞪著他的手,慢慢脫了腳下涼鞋,並鼓起勇氣走過去將雙手交給他。當腳踏進那冰涼的溪水時,她赫然尖叫了聲,「啊!不要……我不要……」
這種踩在溪底硬石上,又冰又涼的感覺,忽而帶過一絲無名的驚駭,劃過她心頭,直襲她心口,給她一種說不出的懼怕、膽懾。她想逃,可翟徹卻狠狠拉著,說什麼都不肯放手。
「珊珊,妳不能再逃避了,事情早已過去,也已事過境遷,看著我,快看看我是誰?只有妳想起我,才能讓我解釋一切……」他急急拉住她的雙臂,看著她幾近瘋狂的表情,雖不捨,但他知道不能因為一時心軟而放棄。
「放開我!」她使盡吃奶的力氣捶打他,兩人就這麼摔進溪底,瞬間弄濕了彼此的衣眼,讓她又怕又冷得頻頻發抖。
發覺她的反應不太對勁了,他這才將她抱了起來,急促地問道:「怎麼了,珊珊?妳到底怎麼了?說說話呀!」
只見她雙眼無神地縮在他懷裡,不停顫抖著,他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做法太激烈了,不該這麼急著喚醒她呀!
趕緊將她抱進車裡,他從車後座找來乾衣,乾毛巾為她擦拭頭髮。「還冷不冷?要不要把衣服換上?我轉過去,不會偷看的。」
她依舊發著抖,慢慢張開眼,脆弱地望著他,「你……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為什麼要欺負我?你明知道我會怕對不對?」
「我只是想讓妳想起一些事。」他沉聲回道。
「又是小時候的事?」珊珊疑惑地看著他,「到底是什麼事?為什麼你要這麼處心積慮?難道就不能說清楚嗎?」
「用說的不如讓妳自己去感應,這樣才能真正有效。」他也激動地回應,可知這十年來他是怎麼熬過的?那是時時刻刻生活在椎心刺痛中的無奈。
「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記得,說不定這些全是你一個人捏造的。」她心慌意亂,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害怕讓她感到無助。像是要給自己找尋出路,她憤而捶打著他的胸膛,「你壞,你好壞,就會欺負我,就會……呃!」
她愣住了,這個男人居然吻住了她……居然在她心底衝擊著狂野浪潮的時候還奪走她的吻。
可是她好冷,全身濕透的她冷得只想窩在他懷裡,體驗這種又陌生又心悸的感覺,他的味道……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