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樓心月
匆匆開了門後,她遲疑地止了步伐,自己一個人面對寂靜的四面牆,想來心裡還是毛毛的,尤其那有心要她死於非命的兇手正不知在何處虎視眈眈、伺機而動,怎不令她心驚膽跳呢?
「萱萱,」見她呆立門口,樓少鈞再一次起身關上門,「就當是讓我安心好了,我必須看著你,知道你在我身邊,確保你無恙,我才能放心。」
紫萱抬眼迎視他,在他眼中看到了濃烈的情感,於是,她允許自己放肆這麼一回。
她似水柔情的星眸定定的停駐在他出眾英挺的俊容上,纖細的柔萋平貼上他的心口,幽幽柔柔地低問道:「這兒,可有我容身之處?」
樓少鈞渾身一顫,驚詫地瞅著她,好半晌無法言語。這小女人……
紫萱滿懷念忐忑,他的眼光太深邃,她完全無法探知,每一分、每一秒對她而言,皆有如好幾世紀般的漫長。
她幾乎要放棄了,無力的小手羞愧地正欲垂下,他突然出其不意地展臂將她擁入懷中,牢牢地、緊緊地,同時也獻上了他無法隱藏的真情。
也許,她該感謝那名無心插柳的兇手,儘管危險嚇人,但今夜,是她二十四年生涯中最美的一夜,只因她得到了一份真摯的感情。
我愛你,少鈞。
這一夜,她在心底說上了千遍。
???
「唔,吵死了。」幾度試圖阻止臉上酥癢的感覺無效後,她只得睜開眼。
眼前這色膽包天的男人正如癡如醉的吻著她的唇,她眨眨眼,直勾勾地盯著他。
昨晚還沒親夠本嗎?一大清早的,他就有興致「非禮」她啦?
樓少鈞輕睜開眼,眼前水靈靈的大眼令他不禁失笑,「沒人告訴過你,接吻應該閉上眼睛嗎?」
「這叫偷襲。」她邊更正邊推開他下床。
「偷襲?」樓少鈞不滿的嚷道:「喂!女人,我要是真的有心偷襲你,昨晚機會多的是,我們現在還會『衣冠楚楚』的討論著『接吻守則須知』的蠢話題嗎?」言下之意,要是他有心……此刻他們應已在研究「生兒技巧」的獨到心得了。
他的弦外之音,她聽出來了。
「下流!」她紅著臉輕啐,轉身回自己的房間梳洗,以免待會被浩浩逮個正著,那就糗大了。
一番梳理過後,她與樓少鈞一同下樓。
「萱萱,待會兒什麼都別說,一切就交給我,知道嗎?」他謹慎的叮嚀著。
「嗯,都聽你的。」紫萱溫馴地應道,她信任他。
「這就對了,早點培養『以夫為天』的觀念也好。」又來了,這張嘴就是這麼可惡又不安分,一點口頭上的小豆腐也要吃。
下了樓,他神情一斂,與方才嘻皮笑臉的神態大相逕庭,凝肅而冷沉的面對著眾人,氣氛頓時一片凝重。
「有件事,我有必要告訴各位。」他緩緩開口,平穩而探不出任何情緒起浮,「咋晚,萱萱遭到身份不明的人自背後偷襲,險些墜樓、命喪黃泉,所以——」他鏗鏘有力地說著,冷峻地環伺眾人大驚失色的駭然神情,「這棟屋內,其中有一人是兇手!」
他投下炸彈般威力強大的話,在眾人平寂的心湖熊熊引爆,帶來驚人的震撼。
「媽咪,你沒事吧?」
「紫萱,你有沒有受傷……」
浩浩與孫晏妤緊張而關切地同時疊聲詢問。
「沒事,還好少鈞及時趕來。」她回以安定人心的淺淺笑容。「但是昨晚,我清楚的看見一道白色影子不只一次的出現在我視線裡,這個疑團……」她技巧性地打住,同時機敏而犀利地捕捉到孫晏妮眼中瞬間閃過的驚恐。
為什麼?她在害怕什麼?這絕不是她多心,孫晏妮絕對不單純。
她將目光投向樓少鈞,他十分有默契地回視她,眸中所傳遞的訊息,似無言地肯定了她。
「少鈞……」孫晏妤遲疑地開口:「會不會是宛竹姊她……」
「住口!」樓少鈞的神情明顯有著不悅,「宛竹的溫婉我們比誰都要清楚,就算真是她,你認為她有理由這麼做嗎?何況,我向來不信鬼神之說!」
「由不得你呀!四年了……」孫晏妤沉靜的容顏浮現哀戚,「她若對你……」
「晏妤!」他的怒氣揚起,「這算什麼?為了替自己或自己的家人洗脫嫌疑,不惜將罪過推給已死的鬼魂,你不覺得太荒謬了?」
「不,我沒這個意思。」孫晏妤慌忙說著:「只是,我們誰都不可能去傷害紫萱呀!所以,我不得不往最荒唐的方向想。」
聽她這麼說,那意思不就是這個叫「宛竹」的鬼魂有傷害她的理由?紫萱暗暗思忖。
「不可能!」孫晏妮突然驚叫,「一個死去的人,怎麼可能還存在這個空間?」
她的瞬間色變,換來樓少鈞與紫萱犀利的凝注目光——她果然有問題!
「晏妮,冷靜點,沒什麼好怕的,宛竹姊不會傷害我們的。」孫晏妤柔聲安撫著,輕輕按住妹妹發顫的雙手。
「可是昨晚……」孫晏妮一臉慘白,眼神遊移,語調輕顫,「她分明死不瞑目!」
「夠了,晏妮!」樓芝眉沉著臉喝止,「吃早餐吧!真相早晚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這話說得可有學問了,樓少鈞與紫萱相視一望,各有所思的垂首用餐。
???
明月如霜,輕風飄浮,美景無限,又是一個沁涼如水的夜。
經過上回的驚魂事件,那名躲在暗處的兇手始終沒有再採取任何行動,她不知道「她」是在伺機而動,還是另懷鬼胎,一顆心也特別忐忑。
她又不能每晚老是待在樓少鈞的房中,所以向他撒撒嬌,樓少鈞總算勉為其難的放她回房。
不定時的琴聲再一次響起,多日來的疑雲不斷加深,但每當她問樓少鈞,他又避重就輕,於是,她再也按捺不住凌駕於理智之上的好奇。
房門一開,閃過眼前的白影,一如那晚,快得令她來不及看清。沒有多想,她便跟了上去,不過這回,她格外謹慎小心,不似上回那般掉以輕心。唯有深入虎穴,她方能查明真相,否則,她永遠無法解開這團謎。
這一回,她跟到了樓梯旁。「她」該不會想推她下樓吧?她驚懼地退離樓梯一大步,也因此,她隱約望見樓上飄動的白影。
琴音、鬼影、四樓——莫非答案就在四樓?
它太神秘了,所有的疑雲全源於四樓,樓少鈞強硬的規定,更是令她不得不對四樓升起莫大的興趣。
這一刻,在心頭壓抑已久的驚疑已蓋過理智,樓少鈞的三令五申早已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反正她又不是在演「藍鬍子童話」,難不成她還會在上頭看到五具屍體嗎?!正因裡頭有太多的秘密,所以她才有一窺究竟的渴望。
亦步亦趨的緩緩拾級而上,在到達四樓,也就是整棟屋子的頂樓後,她小心審視著與三樓設計大同小異的景觀,深吸了一口氣,鼓起莫大的勇氣,她推開其中一扇門,一架大鋼琴赫然矗立於眼前,她移身向前,上頭每一樣器具皆堆滿厚重的灰塵,包括這架鋼琴,唯有琴蓋及座椅不染纖塵。
果然有人在裝神弄鬼!因為,鬼魂沒有實體,又怎會需要坐椅子,而這鋼琴蓋及座椅便是破綻!她輕咬著下唇暗自思忖,到底是誰?「她」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眼波不經意的流轉,倏地,她的目光停駐於某個定點,腦子如雷極般一片轟然。
她伸出顫抖且冰涼的雙手拿起桌邊擺放的相框,其中,典雅飄逸的女子柔情似水的倚在英挺卓眾的男子臂彎,她手中懷抱著約兩歲大的孩子……這孩子,是浩浩吧?!而那男子,正以滿是寵溺疼惜的目光凝睇著她……
針戳般的刺痛直搗心口,溫文爾雅的男子——正是樓少鈞!
一看,便知這是一幕幸福的全家福畫面,但不知怎地,望著相片中的男子,她有種很特別的感覺,她也說不上來,總覺得……
她甩甩頭,拋掉那股奇怪的想法。這女孩便是眾人口中的「宛竹」吧?
她輕輕一歎,對著照片中嬌柔的女子幽幽低喃:「你知道嗎?其實……一生若能得一男子全心的鍾愛,死又何懼?很荒謬吧!我竟有些羨慕你。」
放回相框,紫萱再度打量室內,她有一種無法解釋的感觸,直覺的認為這間房中,還有什麼天大的秘密等著她探尋!
推開塵土濃厚的陽台落地窗,盆栽已然枯死,眼前所見是一片淒涼蕭然,隨著奇異的心靈牽動,她望見了陰暗不易惹人注目的角落,直覺地,她蹲下身去,一片片灰燼隨風揚去,但仍看得出曾有人在此燒過東西,而且似乎是日記等類的東西,雖時日久遠,殘存的些微余灰猶在,一片未燒盡的紙張引起了紫萱的注意,幾行震撼性十足的娟秀字體躍入眼眼簾,敲入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