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樓心月
「盼盼,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他趕忙加快步伐走向她,盼雲極自然的往他懷中靠去。
「等你。」她輕輕柔柔地道。他極少這麼晚回房,無他相伴,她如何入眠?
一碰著她,那單薄的身軀牽動了他靈魂深處特別纖細的心弦,隱隱抽疼。「你一定要讓我掛心嗎?外頭風寒,你就不會多加件衣裳?」
將她帶進房裡,冷劍塵將她一雙冰冷的小手包裹在厚實的掌心中,直到逐漸暖和,雙手改覆上她同樣冰涼的小臉。
盼雲瞭然的一笑,嬌柔的更加偎近他,臉頰貼上他頸間。
一直以來,她都是他冰冷世界中唯一的一道暖流,但他又怎知,冷劍塵同樣也是她生命中的陽光,為她的身心帶來溫暖?
「你今天回來的比較晚。」
「嗯。」他低應著,心亂如麻的他已不曉得該如何面對她。
「很忙嗎?」她關切地問,怕他累著了。
是的,他是累,一連串風風雨雨的衝擊,他已心力交瘁。
除了搖頭,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以後別等我了,累了就先睡,知道嗎?」
「少了你,我睡不著。」她幽幽婉婉的輕聲說,並不曉得自己這番令人心酸的柔情依賴,此刻帶給他多深的傷害。
他心如刀割,深深擁緊了她,在心底無聲而悲哀的問著上蒼:什麼叫天若有情天亦老?我與盼盼生死相許,為何上蒼卻不憐我們這一對飽受苦楚的有情人?
此刻,他是真的恨起上蒼來了——
「塵影?」盼雲察覺了他的異樣,不解的仰首望去,「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他的神情不對勁。
「沒有,你別多心。」他強自鎮定,努力擠出一抹笑容,即使是那麼勉強而苦澀。
「塵影——」她不喜歡他這樣,總是什麼苦都往心裡藏,難為了自己。
「別問!什麼都別問!」他將盼雲抱得死緊,低切地喊道。
他知道自己的演技差勁透頂,但在承受著椎心狂痛之時,試問還有誰能夠發揮無懈可擊的表現?他辦不到呀!
帶著深切的深情痛楚,他俯首狂切的吻住她,那激情熾烈的需索震撼了盼雲,但她仍是溫馴柔順的回應著他,儘管他過於粗狂的索求已令她雙唇隱隱發疼。
有如溺水之人緊緊抓住唯一的浮木般,他宣洩著一腔難以言喻的刻骨摯情,滿心狂痛難以訴之,只有藉著灼熱的激情纏綿代他說明一切。
他愛她呵……盼盼……
褪去彼此的衣衫,他與她投入宿命的情纏。如此激狂熱切、卻又隱含幽幽哀淒的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絕望的纏綿,竟是這般的揪魂斷腸——
「盼盼、盼盼……」他滿懷酸楚,一遍遍喚著,心已盡碎,今夜以後,他可還有機會,再喚一遍這令他心魂欲斷的名字?
「塵……影……」
她的嬌吟迴繞耳邊,他幾近貪渴的需索更多,掬取著至死無憾的刻骨銘心。
那一夜,他們纏綿終宵,直至夜盡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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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懷抱中倦極而眠的盼雲,一抹尖銳的疼劃過心扉。
無邊的黑夜終有結束的時候,遠方穹蒼泛起一抹白,他苦澀的哀歎著,當夜至盡頭,可以期待黎明的到來,他的世界、他的心,可還盼得到光明?
當目光觸及柔弱容顏上的倦意與細嫩雪膚上的多處吻痕,他意識到自己近乎蹂躪的粗狂行止,當時,滿懷悲絕的他,只是激烈的想發洩再也無法承載的狂痛,再無力去克制自己的行為,而她,卻仍無怨無尤、溫馴的承受……
深深的歉疚絞入了心口,他滿懷痛憐的在她頸間的點點斑痕,印下蝶棲般輕柔的吻。
再也不會了,這樣的機會,再也不會有了,他與盼盼再難如今夜這般深情相依,他的痛,再也沒有人會心疼。
也許……這便是他的命吧!上蒼從不曾對他仁慈過,繞了這麼一大圈,他仍是一無所有。不,或許不能這麼說,他至少擁有鏤心刻骨的情,這便已足夠。
他再也不敢奢求更多,能擁有這半年來的點點滴滴及今夜繾綣繞腸的一切,換個角度來看,他已得到永恆,縱死——應已無憾。
瞥開眼,他不敢再流連於沉睡中那張淒美的容顏,怕再多望那麼一眼,他便會留戀得再也割捨不下她。
匆匆起身穿衣,在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心,便已死去。他走入晨曦,生命中的陽光卻在同時遺落。
多諷刺呵!明明置身於光明中,他的世界卻只剩一片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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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雲不曉得是否是自己多心,好似自她睜眼醒來開始,有什麼地方便開始不同了。
那一天,她睡遲了,醒來身畔已見不著冷劍塵的身影。找到他時,他卻與施映仙在一起,見著她時,他的表情好奇怪。
然後便是施映仙,施映仙看到她的那一刻,立即雙目冒火,質問似的瞪著冷劍塵,好似他們是姦夫淫婦,而施映仙則是捉姦在床的妻子。
有沒有搞錯?!施映仙以為她是誰啊,如果她沒記錯,自己和冷劍塵才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吧?!他們想如何,她管得著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也真夠羞人的了,好似全世界都知道她和冷劍塵昨晚做什麼去了,剛才來的路上遇到行雲,她那眼神曖昧到足以讓她找個超大地洞鑽下去。
其實這也不是她的錯呀,都怪冷劍塵啦!她的唇紅腫的這麼怪異,身上多處吻痕想遮都遮不住,就算想瞞三歲小孩都不可能。
如果說施映仙的態度令她不滿,那麼冷劍塵的反應讓她就更為不滿了。
他幹嘛要逃避她的眼神?幹嘛要容忍施映仙的盛氣凌人、言之咄咄?難不成他們夫妻恩愛還得經過施映仙的批准?不知道施映仙發現了沒有,這情況真的很可笑,居然在人家明媒正娶的妻室面前,表現得像個妒火中燒的妻子,好似他們偷情、他們有多對不起她、多不可告人的樣子。
冷劍塵的反應讓她覺得莫名其妙,施映仙則讓她覺得不可理喻。
她試著說服自己,也許是她太神經質了。自從流產後,她好像有點草木皆兵,可能那場意外讓她無法釋懷,總覺得……它意外的讓她覺得不是意外,很怪的感覺,她也無法形容,也不敢告訴冷劍塵,畢竟那並不是一個多愉快的經驗,舊事重提也挽回不了什麼,平添感傷,何必呢?她選擇隨風而逝。
至於冷劍塵的反常,她不願多想,明知冷劍塵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又何必鑽牛角尖自尋煩惱,若連他都不能信任,那麼這世上也沒有什麼值得她去堅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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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搞什麼鬼?!」涼亭中,施映仙再也控制不住的揚聲叫道,口吻有著極大的不滿。
冷劍塵蹙緊眉宇,語調極冷:「你以為你有資格質問我嗎?」難不成她還真以他的妻子自居?呵,可笑!
「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了?」
他微怔,別開眼,「我沒忘。」
「那你昨晚又做了什麼?」她近一步逼問,翻騰的醋意令她咄咄逼人。
「我做什麼毋需你同意!」他挫敗的低喊,深深感到無力。
「是,你的行為是不需我同意,但你的作法若與當初我們言定的背道而馳,請問,我有質疑的餘地嗎?」照他這種作法,別說讓殷盼雲對他死心,他們根本會一輩子纏不清!
冷劍塵愁苦的仰天一歎,「我會設法與她了結。」
「哦?」她嫵媚一笑,風情萬種的偎向他,隔著衣衫任他感受她妖燒惹火的曼妙身軀,「你打算怎麼了結?」
「你……」他皺起眉,嫌惡的就要推開她——
「你的心肝寶貝在你身後不遠處。」在他將念頭付諸施行前,施映仙趕在前頭說了這句話,藕臂連帶的勾上他頸項,移近他耳畔吐氣如蘭,「才剛說過的話,你不會馬上就想反悔吧?也許你會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冷劍塵總算領悟她這番舉動背後真正的意義了,他一咬牙,不讓自己有任何猶豫的餘地,強迫自己將本欲推拒的手環上施映仙的腰,聽著她得意嬌笑,感覺到她正將紅艷的唇印上他的,也感覺到心正一寸寸撕裂、淌血……
是的,她的「一臂之力」的確是他所需要的,否則,他真的不曉得該如何辦到親手傷害盼雲——他拿命去愛的女人……但,他卻也恨極了她的「一臂之力」,恨極了命運,恨極了自己的身不由己……
不遠處的盼雲將亭子中的景象盡收眼底,剎那間腦海一片昏暗,她不敢相信這青天霹靂一般的衝擊會是事實,亭中的男人昨晚還與她情意纏綿,今日卻與別的女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親熱的擁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