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齊晏
聽見細碎的腳步聲,他們同時轉過頭,看見觀娣慢慢從屋內走出來。
弗靈武手一鬆,夜叉立刻摔跌在地上,他將身體擋在觀娣和夜叉之間,小心翼翼地觀察她蒼白的臉色。
「觀娣?」他擔心她會不會受到過度的驚嚇?
觀娣從沒看過弗靈武臉上出現如此憂慮惶恐的神色,她知道他一定以為自己也和他以前的妻子一樣被恐怖的夜叉嚇壞了。
「我沒事,你不必擔心。」她扯出一個笑容,反過來安慰他。
觀娣沒有驚叫、大哭的平靜反應,令弗靈武有些錯愕,他不禁懷疑她是不是沒看見或是根本看不見夜叉?
「你沒看見奇怪的人嗎?」他定定注視著她的雙眼。
「看見了。」她點頭。
「為什麼不怕?」她鎮靜得令他覺得反常。
「突然看到時的確根害怕,不過他變小了就沒那麼可怕了。」其實她曾在千里鏡中看過差不多形象的夜叉在深夜前來找弗靈武,要受的驚嚇早就受過了。只是,在千里鏡中看見的夜叉又遠又小,可怕的程度沒有那麼強烈,因此剛才她突然間乍見巨大的夜叉形貌,才會飽受驚嚇,不過很快就能鎮定下來了。
弗靈武怔愕地呆視著她,他並不認為觀娣的膽量大到足以看見恐怖夜叉還能如此冷靜的程度,這種反應在他眼中看起來,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她不只一次看見過這樣的景象,所以雖受驚嚇卻能很快回復過來。
但是,在今夜以前,她為何有機會看見夜叉?
「你的膽量果然大得驚人。」他若有所思地審析著她臉上的表情。
觀娣好奇地躲在弗靈武身後偷看那夜叉,完全沒注意到弗靈武銳利的眼神。
那夜叉頭壓得低低的,似乎也怕再嚇到觀娣。
「你聽到什麼消息?」弗靈武神色冷冽地轉向夜叉問。
「我聽說寶幡被藏在地府。」夜叉一張口就吐出陣陣青焰。
「藏在地府何處?」他微微蹙眉,寶幡藏在地府是很有可能,因為地府濃濁陰穢之氣的確會掩蓋寶幡的祥光。
「我不知藏在何處,一有消息再來回稟。」
「好,你走吧。」
夜叉轉身疾跳上屋簷,倏地不見。
弗靈武低眸靜靜瞅著觀娣。
觀娣心虛地縮了縮肩。那眼神犀利得像透測到什麼,他……知道了什麼嗎?
「你從前看過夜叉嗎?」
觀娣的心重重一震。難道他知道她偷窺他的事了?
「我……我……」
「正常人突然看見夜叉現身沒有不嚇壞的,你為什麼不害怕?為什麼不逃?為什麼沒有驚駭地問我那是什麼束西?」他若有所思地盯住她的不安和恐慌。
「因……因為……」他沒有說破,她就絕對不能自己先承認偷窺這件事。「因為小時候,我曾經見過百鬼夜奔,什麼模樣奇詭恐怖的鬼怪都看過,所以……看到那夜叉時雖然也覺得可怕,不過……還能鎮定就是了。」
「你見過百鬼夜奔?」他驚愕地挑眉。
「嗯。」她真佩服自己的機智,還能想到用見過百鬼夜奔這個理由來解釋。
弗靈武唇邊浮起似有若無的詫異笑容。
「那年你幾歲?」他傾身好奇地看著她。
「三歲。」她輕輕回答。
「是嗎?那年我才剛出生。」他意味深長地竊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比我大三歲。」
觀娣深吸一口氣。完了,被他知道她的年紀!他會不會嫌她太老了?會不會後悔娶個姊姊級的妻子進門?
弗靈武深深凝睇著她臉上苦惱沮喪的神情,那模樣楚楚動人、揪人心扉。
「你看得見百鬼夜奔,還有誰比你更適合當我的妻子?」他微微一笑,打橫抱起她進屋。
觀娣第一次被男人這樣抱起,驚羞地偷瞄著弗靈武的側臉,感覺到他強而有力的雙臂擁有著令她傾倒的力量。
「夜叉剛剛喊著一個名字,那名字在我看見百鬼夜奔時也曾經聽到過。」她偎在他懷裡輕聲說。
「看見百鬼夜奔時,你聽見了什麼?」他把她放上床,好奇地笑問。
「毗沙門要降世了。」直到她長大,都還時常和母親談起那夜奇異的景象,所以這句話她一直記得很清楚。
「喔?」他點頭微笑,手指摩挲著她嬌嫩的粉頰。
「剛剛我也聽見夜叉喊了好幾聲『毗沙門』,那是什麼意思?」她癡癡望著他深邃的瞳眸,心魂彷彿被吸了進去。
「聽過多聞天王嗎?」他逐漸低頭貼近她的臉龐。
「聽過,廟裡頭有四大天王尊相,只是我從沒有弄清楚過誰是誰。」
弗靈武沉沉低笑著。「毗沙門是多聞天王的名字。」
「那……與你有何關係?」她不解。
「如果我說……我是鬼王毗沙門天王的凡身,你信嗎?」他溫柔低沉地靠在她耳邊輕喃,靜看她呆楞且驚愕的神色。
這是他第一次將自己與眾不同的身份告訴別人,因為他能感覺到觀娣與他之間似乎有種極微妙的連繫,打從他一出生就開始。只是不知道觀娣能否接受他的與眾不同?
「你信嗎?」他有些莫名的緊張。
「信。」觀娣眼神迷惘但堅定地看著他。「只要你說的我都信。」
弗靈武愣看了她好一會兒,不敢相信自己能聽見這樣毫無保留的回答。
「為什麼你會肯信?」他早已經習慣被否定了。
「因為是你說的。」她笑得既單純又無邪。
弗靈武無法置信地看著她堅定的雙眸。她憑什麼如此相信他?他所說的話,一般人只會覺得荒謬不可信,但她卻為何願全盤接受?
「我說什麼你都願意相信?是什麼原因跟理由讓你如此信任我?」他沙啞地貼近她的頰畔低吟。
觀娣將燥熱的臉微微偏開,羞於說出真正的原因和理由。
「你根本還不夠認識我!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他把她偏開的臉扳回來。
觀娣無力地搖搖頭。她躲在千里鏡後遠遠看著他十二年,認識他夠久了,當然知道他是誰。
「為什麼毫無防備地信任我?」他盯住她的雙眸。
「因為你是我的丈夫,因為我很喜歡你、很喜歡你……」她被逼急了,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一句情感的告白令弗靈武怔愣了一瞬,隨即激切地擁吻住她。
「喜歡我的女人太多了,但不怕我的你卻是唯一一個。」他深深地、熾熱地吮吻她的唇,飢渴地汲取她唇中的溫潤與氣息。
弗靈武的吻不像昨夜那樣溫柔纏綿,沒有遊戲般的挑逗和調情,也沒有享樂般的優閒與從容,而是狂浪的、霸道的、侵略的,觀娣在他唇舌火熱的吮弄了神智渙散,幾乎被他撤下的熾吻燒融,焚成灰燼。
「不管你是不是還有其它身份……」她嬌弱喘息著。「是弗靈武也好,是毗沙門天王也罷……在我眼中的……永遠就只是弗靈武這個人而已。」
弗靈武怔然抬起頭,心口因為她的呢喃捲起了激狂的波濤,他的唇再一次覆蓋住她的,舌尖帶著放肆的情慾探向深處。
她昏眩地攀住他的頸際,感覺到他的手急切地扯開她的衣衫,長指勾住她肚兜上的繫繩,輕輕一拉,肚兜輕輕鬆鬆便讓他脫去。
「觀娣,我沒見過比你更特別的女人。」他嚙咬著她雪白的頸項,雙手迅速剝開自己身上的層層衣襟。
「不要——」觀娣顫慄地弓起背,無助地低喊。
「別怕,我不看你的背,我真的不看。」他柔聲安撫,手掌慢慢滑過那一片粗糙的疤痕,暗暗驚訝那片傷疤竟然有她的背部一半大。
弗靈武咬緊牙關,呼息變得沉重,他強迫自己壓下痛楚的憐惜。
「別怕,把身子放鬆一點兒。」他愛憐地吻著她暈紅的臉頰。
他低下頭,雙唇如蝶翼般輕柔地刷過她的額頭、眉心、鼻尖,最後落在豐潤的紅唇上,無限溫柔地佔據她。
觀娣水盈盈的眼中充滿了驚詫和迷眩,感覺到堅實的硬挺緩慢地推進她的體內。
她驚喘地弓起身,痛楚的呻吟全被弗靈武的唇舌吞噬。
綿密的快感如潮水般淹沒了他們。
重重紗帳中人影熾烈糾纏、翻雪覆雨,交織著激喘與歡愛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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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醒來,觀娣發現弗靈武並不在身邊,不知又到哪裡去了?
她愕然起身,忍著渾身酸痛披衣下床,拉開房門來到院中。
夜空上飄動著數片雲朵,半遮掩住皎潔的明月,昏暗的庭院中空無一人,只聽見枝葉隨風搖擺的沙沙聲。
弗靈武又去哪兒了?她仰頭凝望蒼穹。
曾經在千里鏡中看過幾次自弗靈武院落衝出燦爛霞光直射天際的奇景,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直覺與弗靈武有關,而現在弗靈武已解開了她的迷惑,讓她知道了他其實是毗沙門天王世上凡身的真相。
說真的,她並不是很清楚弗靈武為何又是毗沙門天王?而毗沙門天王為何在人世要有一個凡身?這因由也許不是她這種凡俗女子能夠明白的,不過,她相信弗靈武定有著守護芸芸眾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