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齊晏
在這緊要關頭,半空中傳來的幾聲呼喚,令弗靈武赫然回過神來。
「可惡的檀陀羅,次次都這樣!」他懊惱地埋首在她頸窩間重重吐息。
觀娣眨了眨不解的酣醉眼眸,她聽不見空中傳來的呼喚聲,所以不知道弗靈武到底在咒罵誰?
「觀娣,我想你很累了,咱們今夜就到這裡為止,先休息吧。」弗靈武拉起被子掩住她雪艷誘人的胴體,翻身起來把衣袍一件件穿回身上。
怎麼回事?觀娣茫然地愣住,氣息仍急促紊亂。就算她再沒有經驗,也知道洞房之夜要做的不只是這樣而已。
「我有事要離開一會兒,你想睡就睡,別等我!」他迅速扣好衣襟,在大步邁出喜房時已調穩了氣息。
觀娣怔怔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傻傻地擁緊身上的緞被,瞪著床頂發呆。
今夜,弗靈武待她極溫柔,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鄙視或厭惡的神情,當他深深凝視著她時,甚至讓她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美最美的女人。
可是他為什麼要突然離開,把她一個人獨自留在新房裡?
今晚,她一直很小心謹慎,不讓他看到或碰到背上的傷疤,所以他應該不是為了這個原因而離開她的,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她想了很久,只想到了他那個無人知悉的「秘密」。
如果原因是那個「秘密」,她便放心多了,至少,他不是因為討厭她而離開她。
夜又深又靜,她輾轉反側,無法成眠,忍不住想起弗靈武火熱的唇舌,挑逗的手指,在她身上引起多少甜蜜顫慄,光是這樣想著,她的身軀就又開始發熱起來,整條被子都像要著了火。
她埋在被窩裡暈陶陶地想著弗靈武,想著他的一切,想著以後天天都能看著他,她就開心得傻笑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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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又成親了?」半空中立著一個面色青冷,一身鎧甲的魁梧男子,搖頭笑看著來人。
那人渾身散放著柔和的七色霞光,背後襯著一輪滿月,泛出層層異色光澤,一個不屬於人間的絕俊姿容。
他不是凡人,是護世四天王中的多聞天毗沙門,亦是閻浮提北方的守護神,統治諸夜叉,收伏魔眾。
「檀陀羅,我的凡身有他該過的生活,娶妻生子是最基本要負的責任,你問得也太多餘了。」他所言的凡身便是弗靈武。不只多聞天毗沙門在人間有轉世法身,其它三位護世天王亦有轉世法身在人間,當人間黎民百姓陷入苦難時,他們便要挺身庇護,阻止邪魔的力量入侵人間。
「可是凡俗女子能當得了你的妻子嗎?」檀陀羅笑說。「要當鬼王毗沙門的幾身妻子,可得要有一顆很強的心臟才行。」他正是隨侍在毗沙門身旁的五大鬼神其中之一。
「這一個……有點不同。」以天王法相現身的毗沙門微微一笑。「先別說這些了,你打斷弗靈武的洞房花燭夜,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吧?」
「我看見寶幡放光了。」檀陀羅正色說道。
「喔,在什麼地方?」
「北方。」
「我怎麼沒看見?」他只看見西方有隱隱的紅光。據夜叉來報,那紅光是在寶幡被盜之後出現的,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從廣目天手中乘機脫逃作亂的惡龍。
「偷走寶幡的傢伙可機伶了,他刻意讓寶幡放光叫我發現,然後在我趕來通知你以後,又立刻把寶幡藏了起來。」
毗沙門眼中射出焰焰金光,凝眸透視天地。想那寶幡皆是夜明珠、辟塵珠、辟水珠、辟火珠、消涼珠、九曲珠、定顏珠、定風珠等等天界明珠穿成,寶光萬丈,仙氣盈空,若藏於人間,他一眼便能尋見。
「到底是仙界或妖界偷走了寶幡?你們難道都查不出來?」他既然看不見寶幡放出的祥光,那麼寶幡必然不是藏在人間。
「若是妖界偷走了寶幡,恐怕天下要大亂了。」
毗沙門擰屆遠眺北方。
他曾蒙受佛陀付囑,也曾在佛陀前發起誓願,要護佑人間善良百姓免於痛苦磨難。當他看見大清國運迅速衰敗,便放出寶幡一百零八顆明珠,鎮守在皇城周圍的百年古剎中,讓可怕的劫難不至於太快來臨,未料到寶幡明珠剛剛放出不久,便在一夜間全部遭盜。
「有件事很奇怪,寶幡被盜後出現三次放光,三次都選在你的幾身弗靈武的新婚之夜,你不覺得事有蹊蹺嗎?」檀陀羅不解地說。
「確實奇怪,盜走寶幡的人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他也想不透。
「似乎有點警告什麼的味道。」
「如果是為了警告弗靈武,那麼盜寶幡的人必然十分清楚弗靈武就是我多聞天的凡身,盜走寶幡似乎有心造成人間動亂不安。若這件事是妖魔所為,那背後的意圖不容輕忽。」他眼神淡漠地遠望北方。
究竟寶幡的祥光被什麼東西遮蔽了?
「就算驚動天界,也要把寶幡找出來。」檀陀羅開始思索可以找的幫手。
「眼下最要緊的除了找到寶幡以外,還得盡快找到廣目天、持國天和增長天的凡身,我算出廣目天就快要現身了。」毗沙門一徑遠望。「檀陀羅,傳令眾夜叉、羅剎待命,一旦發現廣目天的凡身出現,立刻來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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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娣整晚都沒睡好,夜裡警醒無數次,就怕弗靈武回房時會不會看見她不好的睡相,一直到天將明時,才隱約聽見弗靈武推門進來的聲音。
她一時拿不定該怎麼見他才好,索性裝睡來逃避尷尬。
腳步聲輕輕地來到床邊,她聽見衣物窸窣的聲音,猜想弗靈武正在寬衣上床,她渾身緊繃,動也不敢動。
然後,身邊安靜了下來,她閃了閃睫毛,悄悄睜開眼睛,赫然看見一雙俊眸就在眼前靜靜凝視著她。
「想裝睡騙我?」弗靈武笑著用手指輕彈了一下她的額心。
觀娣的臉一片燥熱酡紅。
「你一夜沒睡嗎?」他凝視著羞怯不已的臉蛋。
「睡了一下,沒睡好。」她老實回答.
「在等我嗎?」他微微邪笑。
「我是擔心……這麼晚了,外頭一定很冷,你不知道有沒有多穿一件衣裳?」觀娣咬唇低喃,答非所問。
弗靈武怔然看著她,半晌,呵呵笑出聲來。
「你怎麼不問問我去了哪裡?」她的反應讓他覺得有趣極了。
「我跟你還不是很熟,問太多了不好。」她本來就不是個囉嗦的人,而且她大概猜得出他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你比我前兩任妻子特別多了。」弗靈武又忍不住大笑。
看他提起兩位前妻的態度那麼自然,觀娣有些許驚訝。
「她們……」她話剛問出口,便硬生生止住。雖然弗靈武不避諱談論,但她似乎不該過問太多才對。
「她們嫁給我之後不久便離奇死去,相信你也聽說過這個傳言吧?」他在她身旁躺下。
「聽說過。但是我想街坊那些傳言經過太多的加油添醋、大肆渲染,與事實真相必然出入甚大。」人們都是這樣,總愛傳頌別人的不幸。
「你不相信那個傳言?」他轉臉望她。
她搖頭。
「就拿我自己來說好了,人們都說我的身上會燒出那麼大片的傷疤,肯定是前輩子幹了什麼壞事才會在這輩子遭受天譴報應,而且還連累父親死在異鄉。這種話傳多了,從此再沒有人敢上門提親。」所以,她很瞭解飽受流言困擾的痛苦。
「比起來,你是比我慘多了。」弗靈武低笑著。
「嗯,我嫁不出去,你至少還連娶了三個妻子。」她偷偷抿著嘴笑。
「天譴配上詛咒,看來我們還真是天生一對。」他側轉過身,支著額笑看她。
觀娣把臉轉開,不讓他看見她嘴角流洩而出的笑意。
「你是怎麼受傷的?」他輕輕撩起她頸肩上的發。
關娣像被火燒著了一般,倏地彈身坐起,急急遮掩。
「幹什麼那麼緊張,我不是已經看過了嗎?」他好笑地坐起身。
「那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給你看的,我……我不愛讓人看見……」她拉著被子緊緊裹住自己。
「當我們裸裎相對時,你總是要給我看的。」他瞅著她邪笑。
觀娣拚了命搖頭。
「求你不要看我的背,今晚你待我真好,我希望你能一直待我這樣好,你不是也說了,身為你的妻子就該用自己最美的地方來誘惑你,所以,能不能請你只看我最美的地方就好?求求你,好不好?」這是她此刻最坦白的心聲,她還沒有準備好讓一個男人看清她的一切。
弗靈武微瞇雙眸深深瞅著她,她整個身子怯懦地縮在長髮和緞被的包覆中,瘦小嬌弱得萬分惹人憐愛,可是卻用一雙閃著倔強光芒的晶亮水眸看著他,堅守著最後微薄的一點點自尊。
「好吧。」他無奈妥協。「如果你真這麼介意,那我們以後裸裎相見時,我會盡量不看你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