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胡說!」炎玉大為震驚的駁斥。
冠庭撐著几案,困難的站起身。「我是不是胡說,你現在儘管否認,可是連在霝國的我都聽說巖國的赤帝已經漸失民心,縱容官吏貪污索賄,還有軍隊士兵騷擾百姓,將領鎮日飲酒狂歡,簡直是無法無天。」
「放肆!」他嘶啞的厲喝,「妳再敢信口雌黃,別以為朕不敢殺妳。」
她深吸了口氣,「我不敢奢望你會饒了我一命,但是基於朋友一場,我還是要告訴你實話,我不希望看到你的雙眼被奸人蒙蔽,讓無辜的百姓不只要面對戰亂,還得遭逢人禍,以至於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住口!」炎玉扣住她的肩頭,正好是在傷口上,痛得冠庭臉色發白。「妳再敢說一個字,朕就親手砍下妳的腦袋。」
她痛得冷汗直流。「你要是再不信,自己親眼去看看,看一看你口中的帝國大軍究竟是什麼德行。」
炎玉憤怒不已的推開她,「朕會去看的,若是屬實,朕也絕不寬貸。」他要證明她是錯的。
忍著傷口又滲出血來的疼痛,冠庭昂起下巴,挑戰的看著他。
「很好,我等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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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王上要出去?」軫宿城郡守吶吶的問道。
炎玉斜瞟他一眼,不怒自威。「怎麼?朕不能出去?」
「不、不,微臣不敢,微臣不是這個意思。」他額頭泛出冷汗,「只是……這名女子是個俘虜,更是敵國將領,應該嚴加看管,王上竟然要她跟在身邊,身邊只帶了一名貼身內侍,和兩名禁衛軍,微臣委實擔心王上的安全。」
「朕都不怕了,你怕什麼?」炎玉對他的阻攔有些不快。
郡守連忙躬身,「既然這樣,讓微臣也跟在王上的身邊,保護王上。」
「不必了。」有他跟著,反倒容易壞事。「夏侯敦,你最好牢牢記住朕的話,別洩漏了朕的身份。」
他唯唯諾諾的讓路。「是,恭送王上。」
待炎玉一行人離開之後,郡尉心急如焚的上前,「大人,你看該怎麼辦?要不要派人去通知將軍他們?」
「要是王上御駕親臨的消息外洩,第一個倒楣的人可是本官。」他已經抱著頭髮燒了。「早死晚死,反正橫豎都是死路一條。」
郡尉嚇得手腳發冷。「大人……」
「看來是大勢已去了。」郡守絞盡腦汁,努力尋求生路。「到了這個節骨眼,為了我們的小命著想,也顧不了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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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庭並非那種會自抬身價的人,也不會自以為炎玉真的把她當作朋友,應該就會循私偏袒,放了自己一馬。
「那個郡守說的沒錯,我是敵國將領,又是俘虜,你不怕我乘機跑掉嗎?」昨天還氣得直想砍了她的腦袋,今天卻又光明正大的邀她同行,她真有點摸不清他在想些什麼。
「妳不會。」炎玉篤定的說。
她困惑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不會?」
炎玉噙著信心十足的俊美笑意,讓她氣得牙癢癢的。「因為朕太瞭解妳的為人,妳這人重義氣,所以絕對不會逃走讓朕為難。」
「你錯了。」冠庭一臉嗔惱,「現在我們的關係不再只是單純的朋友,而是處於敵對狀態,公歸公、私歸私,我不會混為一談。」
他一點都不信。「是嗎?」
「不信就等著瞧,我會找機會逃走的。」她忿忿的說。
朱紅色的嘴角一掀,「走吧!朕要證明給妳看,朕的帝國大軍絕非妳說的那樣不堪。」這五年來,他是如何在亂世之下用重典,辛苦的建立起君王的威望,而今文武百官見了他無不俯首稱臣,一一表示忠誠,尤其是幾位將軍,更是他御筆欽點,炎玉相信自己的眼光。
冠庭偷覷他一眼,小嘴動了動,還是閉上,實在是因為不想潑他冷水,她知道他自尊心極強,不願在人前示弱,可是看他勝券在握的模樣,還是有點擔心他受不了打擊。
很快的,他們來到軫宿城內算是最熱鬧的街道,其實打從出府之後,這一路走來,雖說是離戰場很近,不過卻能明顯的感覺到人心浮動,一張張百姓的臉孔盛滿了濃濃的不安,和對未來的茫然,如果帝國大軍真的所向無敵,值得百姓們愛戴和信賴,那麼就不該是這般光景。
她知道炎玉也感覺到了,所以臉色益發的凝重。
一行人再往前走,途中遇到的百姓一個個是行色匆匆,有的攜家帶眷,彷彿要就此逃難去了,商家的大門深鎖,連生意都不作了,街道上的景氣蕭條,人心惶惶,或許再過不久,這座軫宿城便儼然像座死城了。
「大爺,你們還沒付帳啊?」
一名店家氣急敗壞的衝出來,想要攔阻幾個活像土匪一樣洗劫物品的士兵,卻被一腳踢得老遠,看了對方狼狽不堪的樣子還不忘譏笑一番。
「付什麼帳?這些糧食可是軍營裡要用的,要銀子的話去跟王上拿。」
「沒錯,我們肯拿這些東西是你的福氣,你該感謝才對。」
「別跟他囉唆,走了!」
店家只能捶地哭喊,「把東西還給我!這到底還有沒有天理啊……王上,您就不顧我們百姓的死活了。」
那幾名士兵用推車滿載著強行徵收來的糧食貨物,態度張狂的經過他們身邊,還很囂張的叫他們滾開。
見炎玉全身漲滿怒氣,怕他太過於衝動,冠庭連忙伸手將他拉開。
「王、王上,這、這……」小嵩子吶吶的低喃。
炎玉神色冷冽。「繼續往前走。」
聽他這麼說,冠庭才鬆開他的袖子,心中不禁同情起他,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他看見這一切。
沒走多遠,方纔那一頭發出不平的怒吼聲,這一頭卻又是另外的光景。
「哈哈……」
一陣開懷狎笑的聲音將炎玉他們一行人的注意力牽引了過去。
只見妓院在大白天裡就生意興隆,從裡頭走出三名前來尋歡作樂的年輕人,各個都是左擁右抱、樂不思蜀,不過從他們身上短小瘦窄的衣飾來看,雖然未著盔甲,但是大腿上都有護膝,更別說繫在腰上的佩劍,可見三人不是老百姓,而是原本該在前線打仗的校尉或騎長之類的官銜。
「公子,你對奴家真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妓女撒嬌的說。
為首的年輕人當街親了她的粉頰一口,「那妳可得好好伺候本公子。」
妓女欲拒還迎。「公子真是討厭。」
「哈哈……」年輕人很吃這一套的仰頭大笑,其他兩位年輕人也跟著笑了,那種肆無忌憚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搖頭。
炎玉勃然大怒,證據就在他的眼前,他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啊,這到底是什麼世界?」
從他們身邊走過的老百姓也同樣在看著三個年輕人不堪入目的醜態,有的還往地上吐口水來唾棄他們。
「唉!別怨了,這是我們的命,快離開這裡吧!」
「我們方家的子孫在軫宿城住了幾百年,沒想到有一天居然要被迫離開這塊土生土長的地方,這場戰爭要打到何時才會停止?」說到這裡,那人不禁老淚縱橫,悲從中來。
旁邊的人安慰他。「有誰願意離開?難道要等霝國的大軍殺進城來嗎?王上住在王宮裡,吃好的、穿好的,哪裡知道我們這些老百姓在受苦。」
「真想過去打他們一巴掌。」
「你不要衝動!」有人及時拉住對方。「你知道他們是誰嗎?他們可不是一般士兵,走在前面的那個是建國大將軍的獨生子,旁邊那兩個一個是撫遠大將軍的侄子,另一個是小舅子,都是我們惹不起的。」
「我每晚都在向神界祈求,希望天帝能夠張開眼睛看一看我們。」那人泣不成聲的抹著淚水,「為什麼不給這些人一個懲罰?如果前任王上還活著的話,絕對不會不管我們這些老百姓。」
聽到老翁讚揚上一代赤帝,炎玉臉色倏地嚴厲冷峻。
老翁的同伴拉著他,口中催促著。「好了,我們快走吧!等城門關了就走不了了。」
耳畔聽著腳步聲和控訴聲愈走愈遠,可是那些話卻不斷盤旋在炎玉的腦海中,像是在嘲笑他的無能和昏庸。
三名年輕人摟著青樓女子招搖過市,壓根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在他們眼底哪有戰爭,只顧著享樂。
看到這裡,炎玉的身軀因為壓抑憤怒而微微顫抖著,拳頭的關節因為握得太緊而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
一隻長著硬繭,不過卻比他纖細修長的小手悄然握住它。
冠庭悄聲的制止。「冷靜一點。」
「朕很冷靜。」炎玉從洶湧的憤怒之中拉回一絲理智,繃著嗓音,「朕若不冷靜,早就上前親手將這三人斬殺了。」
她也不希望自己的話成真,更不想看到他痛苦挫敗的眼神。「殺了他們只是貪一時之快罷了,可是後果呢?就像那些老百姓說的,這三人的身份特殊,要動他們之前得先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