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雨瞳

    一到沒有其他人的地方，羅曼莉馬上反身握住於蔚的手，用力地摟緊了她。

    「於蔚，我想死你了！」她說。

    夏於蔚愣了下，有點負荷不了羅曼突然表現的熱情。

    她輕輕板開羅曼的手問：「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是不是？」

    以前只要是羅曼發生了不快樂的事情，她就是像現在這個樣子對她撒嬌，好讓她為她出氣抱不平。

    經夏於蔚這一問，羅曼莉立即紅了眼眶。

    「於蔚，我好累，真的好累！這個圈子裡的人每個都好現實，我找不到真正的朋友，沒有一個可以談心的對象，累了、倦了、受人欺侮了，我都不敢吭半句，就怕報章雜誌一寫，我就什麼都完了。這樣的生活真的快把我逼瘋了！我覺得自己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娃娃，一個展示的物品，我好累、好煩，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走下去！」

    夏於蔚沒想到羅曼看似風光的表面，竟掩藏著這般的辛酸，她心疼地凝視著她，看到美麗的她臉上似乎添了風霜。

    「那就離開算了，你知道我們……」

    羅曼莉怪異地看了於蔚一眼。

    夏於蔚這才發現自己嘴快了，趕緊更正：

    「喔，不是，我是說我與陳彥，都隨時歡迎你再度歸來。」

    羅曼莉的表情鬆懈了。

    夏於蔚無法不對她伸出友情的手，即使她明白羅曼一旦回來，很可能會和陳彥破鏡重圓。

    羅曼莉很快地搖頭，否決。

    「不行的，我還有好幾部電視劇要拍，另外還有廣告、綜藝節目的時數，經紀人最近又積極地為我的唱片市場鋪路，她請了算命師為我——卦，說我還有一、二十年的大紅，你說我現在怎麼能說走就走？」

    夏於蔚愣了下，接著笑了。

    羅曼莉這才發現自己言詞自相矛盾，她羞窘地紅了臉。

    「於蔚……」她撒嬌著：「你知道我……我……」

    「我明白。」

    夏於蔚微笑，像個大姐似的摸摸羅曼的頭髮。

    「我知道你很努力，也很上進、你拍的每一部片我和陳彥都看過，我們都看到你在進步。這樣很好，雖然我們目前是在不同的跑道上，但是精神上，我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

    這才是羅曼要的，她要的是認同、是鼓勵、是支持，是一個能聽她吐苦水、倒垃圾的對象，僅如此而已。

    羅曼莉感動地又上前摟抱住夏於蔚的腰。

    「於蔚，你真好，你一直都是那麼好。」

    不，我不好，我曾經很嫉妒你哩！夏於蔚在心裡無力地回。

    「我覺得我真壞，我以前老是嫉妒你，明知你做人那麼好，陳彥喜歡你也是應該的，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地想和你較量。說實話，我最不甘心的就是輸給你。」

    夏於蔚一張嘴張成了大大的O型，她是不是聽錯了，羅曼在說些什麼啊？

    就在夏於蔚開口想問清楚時，陳彥自樓梯口上來。

    「於蔚，我到處找不到你，原來你在這。」

    夏於蔚一看見陳彥朝她們走來，她就緊張地推開羅曼，下意識擋住陳彥的靠近。

    「你……」

    夏於蔚原想阻止尷尬的場面發生，可是來不及了，陳彥已經看見了羅曼，並朝她點了點頭。

    「最近好不好？」

    陳彥對著羅曼問，表情很自然，完全看不出失戀的痕跡。

    「還好。」

    羅曼莉注視陳彥時的雙眸仍散放著熱切的光采，以及專屬戀愛少女般的嬌羞。

    夏於蔚覺得自己的頭開始發疼起來，他們這種樣子哪像是分手的情人？羅曼明明就對陳彥餘情末了嘛……這……她完了！

    「古先生呢？今天怎麼沒見他陪你來？」陳彥問的是上回那個男主角。

    夏於蔚也很緊張，想知道羅曼會怎麼回答。

    羅曼莉摸了摸頭髮，又扯了扯裙子，有點發窘，有點緊張：「呃……他……他還留在香港拍戲。他很忙，比我還忙。」

    「這樣啊！」陳彥略有遲疑：「那你得多體諒他才行，同行間比較能相互體諒、瞭解，但相對的誘因大變數也就多，包容就成了一門很重要的學問。對不起，我好像管得太多了。」他笑。

    羅曼莉眼眶又紅了起來，她搖搖頭：「不，你說得很對，謝謝你。」

    陳彥的立場是很尷尬的，即使他看出了羅曼與那個男主角的感情好像又出了問題，卻也不便再多問。於是他轉向於蔚，貼近她的耳邊說：

    「陪陪她，她需要有人安慰，我先走了；還有，等會兒下來找我，別亂跑，一個女孩子隻身容易被人塔訕，不安全。」然後他再對羅曼點頭：「看到了個熟人，我先過去一下，你們慢慢聊。」

    說著，他向於蔚使了個眼色，就走下樓去。

    夏於蔚對著陳彥的背影吁了口氣，走到扶手處繼續看著他。

    羅曼莉走到於蔚的身旁，與她一起注視著陳彥的背影，逕自說：「你真幸運，不像我的愛情總充滿了坎坷。」

    聽到這話，夏於蔚真的惱火了，她轉過頭來，口氣很沖地說：「你怎麼能這麼抱怨，明明是你放棄他在先的！」

    羅曼莉微微咬了下粉唇。

    「如果他的心裡就只有我，我是說什麼也不會放掉他的。」她好委屈地瞪著於蔚。

    「你在說什麼？」夏於蔚瞪大了眼，看著羅曼。

    「我說你啊，你不知道嗎？是你一直夾在我們兩人之間，我想盡辦法也不能把你除去，我對你真是又惱、又嫉妒啊！」

    轟！夏於蔚突然被炸得頭昏腦脹。

    什麼跟什麼嘛？

    羅曼在說什麼鬼話！

    她哪有卡在他們兩人之間？

    他們每次約會，她哪一次不是閃得遠遠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夏於蔚火氣大起來了。

    「你少裝了，你敢否認你喜歡陳彥？」羅曼莉也咄咄逼人。

    夏於蔚像只被戳破的汽球，她只能眼紅臉瞪著羅曼，現在她是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對。

    羅曼莉一點都不同情她的看了她一眼，又逕自說道：

    「有些事不用言明，就會在不知不覺中洩漏出來。」她頗有深意地說：「你是這樣，陳彥也是這樣。」她好哀怨地歎息一聲。

    這是什麼意思？

    羅曼說她是這樣她明白，可是陳彥也是這樣，那是什麼意思？

    夏於蔚的心猛烈地跳了起來！

    「還記得咱們大學時那段日子嗎？」羅曼莉陷入回憶。「那時我好羨慕你，身旁有個陳彥這麼出色的護花使者！可是你一點都不知珍惜，總是對他大呼小叫的，看得實在教人生氣，而我則是用盡辦法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於是我改將目標放在你身上，沒想到你竟然傻得真的相信了我的友誼。」

    有這種事？

    夏於蔚瞪大眼看著羅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當了那麼多年的傻瓜。

    「搬進了你的宿舍後，多了與陳彥相處的機會，我想盡辦法要爭取與他獨處的機會，為此還偷偷地去學烹飪……」

    想到這裡她笑了出來，但笑得好無奈。

    「陳彥那個傻瓜，一點都不明白我的感情，他就只記得什麼是你愛吃的，什麼是你不敢吃的，每回都把我嘔得半死。」

    夏於蔚聽得呆掉了，這怎麼與她認知的完全不同？她一直以為那時陳彥已經愛上了羅曼。

    「後來我發現你的潛意識快要覺醒了，所以搶先一步告訴你，我愛上了陳彥。」

    說到這，羅曼莉笑看著於蔚，望著她呆愣的表情，大笑地摟住她的腰，頭偎在她的肩上。

    「結果你也是一個傻瓜，竟然傻傻地將愛情拱手讓給了我。」

    「你好壞。」夏於蔚喃喃，心底有些氣，又有些悵然若失。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羅曼莉臉上掛著笑容。

    「但後來呢？你不是已經和陳彥交往了嗎？費了那麼多心機才得到的愛情，為什麼不好好珍惜？」

    夏於蔚的眼光不由自主地搜尋著陳彥的蹤跡，找到他後，她的心就得到一分莫名的安心。

    羅曼莉站直了身體，她很慎重地凝視著於蔚：

    「陳彥給我的不是愛情。」她說。

    夏於蔚迷糊地看著她。

    「你在胡說些什麼？你們明明有交往……」

    「對，我們是在交往，但那是因為他不忍拒絕我，而不是真的愛我。他人和我在一起，可是他卻把心留在你那，我根本得不到！」她低吼了起來。「每一次他的話題總離不開你，於蔚今天怎樣，於蔚昨天怎樣……剛開始我告訴自己要有點耐心，但是後來我發現光是耐心根本不夠。進入演藝圈後，愈來愈多人追我、捧我，他們個個把我捧上了天，我開始懷疑，我為什麼要為一個不愛我的男人繼續委屈我自己？」

    夏於蔚張大的嘴慢慢地合上。

    「或許你錯了，陳彥根本沒把我當個女人。」夏於蔚無奈地聳聳肩笑了笑。「咱們兩個真是半斤八兩，我嫉妒你，你嫉妒我，結果那個男人咱們誰也得不到。」

    「陳彥如果哪一天真的離開了你，那一定是你的錯。」羅曼莉板起臉來。「我言盡於此，別想我再教你什麼，你是一個難得的好朋友，卻也是我這輩子最可恨的敵人。」說完，她轉身就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