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羽娃
可是當她回到自己的世界時,她會把白天所吃進肚子裡的食物全都吐出來,然後癱在懶骨頭上,一夜無眠到天亮,接著重複著相同的生活。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原以為她有可能是懷孕了,但她除了吐,其他症狀一律都沒有。
音響中放著適合雨天聽的「EndlessRain」,深情的音符在耳邊跳躍,卻沒有稍加減緩她的病症。
她壓下衝水鈕,衝去馬桶中的穢物,清洗過自己之後,她走回面對整扇落地窗的懶骨頭前,望著台北繁華的夜景。
她的手中緊緊握著那把匕首,期盼著不要遇見他。她相信她會下手的,而且會準確無誤,將銳利的匕首刺進他的胸口。
屋內惟一的明亮來自於窗外的燈火,她已習慣回到家後不開燈,任由黑暗將自己包圍。
無法明白為什麼,因為閃光度數過重,她得依靠著光明才能生活,可是,一切都變了,她變得習於被黑暗覆蓋,像是帶她回到某個夢中才有的場景。
她清楚那是什麼,但她選擇不去知道。她不曾後悔愛上他,愛情本來就是沒有後悔的餘地,從喜歡上一個人開始,就應該隨時要有會心碎的準備。
歡喜或悲傷,其實都是一種學習,也是愛情的果實。
靜默得已成停滯狀態的氣流中,驀地有了一絲震動,夏侯禧祺閉上眼睛,微仰著頭,抑制著眼淚的傾洩,隨即被擁入一個熟悉得令她心痛的氣息裡。
「用你手中的匕首殺了我吧!」性感慵懶又帶著磁性的嗓音緩緩地在她耳邊響起,「我再也無法忍受只是看著你而不能擁抱你。」
然而她卻掏出袖珍手槍抵住他的胸口,那個屬於心臟的位置,「你不該出現的。」
她的語音平靜,清明的眼眸在黑暗中顯得異常的明亮。
「死刑犯能否要求最後的心願?」軒轅靳慵懶地漾出一抹危險的笑意,「我這個罪人中的罪魁能否親吻你聖潔的雙唇?」他低下頭吻上了她,根本只是「告訴」,而不是請求!
「你真以為我不會動手?」夏侯禧祺想推開他,卻被他緊緊圈在懷裡,無法撼動他半分。
「丫頭,需要我替你扣扳機嗎?」他喚著只有他才會叫的暱稱,如同親密的愛撫,雙手仍沒有半分放鬆的意思,「不要拒絕我,讓我死在你懷裡。」
「我不記得我寫過這句話。」她扳著保險。
「因為這句話是用我的心莫的。」他不改微笑,銀色的眼裡有著她從未見過,屬於深情的光芒。
她扣下扳機,經過消音器的槍聲掠過,寂靜迴盪在偌大的空間中,她睜大眼看著他的銀眸,發現他真的沒有閃躲,無所畏懼地承迎她的射擊,堅定的臂膀依然緊緊擁著她,像是要將她揉進他的懷裡,成為他的一部份。
她丟開了手中的槍,翻身將他壓在她的下方,猛烈地吻住他。
她再也不能對自己說謊,她習於黑暗是因為他們曾經在黑暗中分享彼此最親密的接觸,她曾經在黑暗中聽見他心底最真實的聲音。
她曾經擁有過他,在黑暗中。
黑暗遞補著他的空位,從此她愛上了黑夜,因為他。
如果想你是一種病,早在認識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得了不治之症。在他的懷抱中,很奇妙的,她所有的不適與疼痛全然消除,她寫下這句話的同時,也寫下自己的預言——她生了不知名的病,卻在他的懷裡痊癒。
「你不會知道的,」軒轅靳抵著她的唇,每一次的張闔都親暱的愛撫著她的唇,「當我看見你為別人披上白紗時,我嫉妒得幾乎要發狂。」
其實他們都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滿不在乎,那麼灑脫,可以輕易地割舍下對對方的牽絆和掛心。
原以為只要知道對方好好地活著就已經是最大的滿足,但是誰會預料到,光是守候而不能擁抱竟會如此難受?
「你也會坦白自己嫉妒?」夏侯禧祺揚起一個好看的笑紋。
「只為你。」他伸手撥開她的發,輕撫著她的臉龐,接著不帶情慾的觸摸她身上的曲線,眸裡有著毫不掩飾的心疼,「你瘦了。」
「女人對瘦總有著一份偏愛。」她輕描淡寫地帶過。
「說謊!」軒轅靳輕捏著她的鼻尖。其實他一直未曾從她的身邊遠離,她的一切他全看在眼裡。
因為他才會令她如此痛苦,他有著無能為力的憤怒,一如當初在冥界時,他來不及出手救她一般。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讓他的心如此地疼痛著,他甚至願意為她承擔所有的傷痛,希望那些是由他來背負,而不是她。
「我本來以為我懷孕了。」她懶洋洋地倚在他的胸前,聆聽著他微快的心跳,連日來不得好眠的疲憊在此時侵襲著她。
「我想要,但不是現在。」軒轅靳輕吻著她如嬰兒般柔軟的臉頰,發現到她的睡意。
「如果我真的懷孕,你會要我拿掉嗎?」夏侯禧祺眨著眼睛,因他的話有了一絲清醒。
他沉默著,銀眸鎖著她,她卻看不清他的想法。
「就算你要也沒用,我不犯謀殺罪。」她有點不高興了。
「我知道。」他微微地笑了起來。他心愛的女人可不是個乖乖受人擺佈的花瓶呵!
「那你沉默是啥意思?」她打了個呵欠,真的不行了。
她終於也像個普通的女人一樣,讓男人帶給她安定感了嗎?
「丫頭!」他輕聲地喚著,溫柔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耳畔,成為另一種親吻。
「嗯?」她低哼著,意識在半清醒狀態,就算一睡不起也是一種幸福。
「下個月二十四日是我的生日,我想看見你。」軒轅靳語帶玄機,但夏侯禧祺已無心分析。
「聖誕夜?」她嘟嚷著。
「是的,聖誕夜,在冥界。」他摟緊她,輕柔的語音像是在哄著最心愛的寶貝,「睡吧!我會在這裡陪著你。」
「哈!大家早安。」
夏侯禧祺充滿元氣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你今天心情似乎特別好?」涓微笑地問。
「沒有呀!跟平常一樣。」她吐了吐舌頭。她睡了個前所未有的好覺,心情當然好。
如同一場夢境,她在晨光射進落地窗時,發現她所愛的男人已經不在身邊。
若不是她的身上還有著他的味道,她真的會以為昨夜只是一場她思愛成病的夢。
「精神好就好了,自從婚禮之後,我察覺到你一直在強顏歡笑。」涓輕描淡寫的話中透著犀利。
「涓,好感動喔!你竟這麼在意我。真的不要嫁給我嗎?」夏侯禧祺托腮逗著她,「我不介意養你。」
「你不介意她介意!」楚御陰魂不散地出現在夏侯禧祺身後,活像個討人厭的背後靈。
「怪了,人家涓都沒說話了,你是她爸嗎?」夏侯禧祺瞇起眼,有著幾分挑釁意味,「而且要是我沒記錯,現在該是閣下的上班時間吧!」
「不干你的事。」他的臉色不太好。
「所以涓的事也一樣——干卿底事?」夏侯禧祺可得意了,玩弄文字的功力少有人能贏過她。
當然,涓又君子遠戰場了,所以逃過一劫。
「祺!」就在此時,侯盂極帶著少見的嚴肅表情出現在他們面前,「我有事必須和你私下談。」
「閃吧、閃吧。」夏侯禧祺朝楚御揮揮手,簡直就像是在趕蒼蠅。
楚御冷冷地低哼了一聲,掉頭就走。他才不肩和這兩個狼狽為奸的傢伙在一起哩!
「軒轅靳上個月正式接管麒麟,受封麒麟王,你知道嗎?」侯孟以極銳利的目光盯視著她。
「遲早的事,不過我沒聽說。」她不在乎地聳聳肩,發現他們之間的距離又更加遙遠了。
愛情並不是萬能的,至少無法讓他們兩人遷就對方,以對方的選擇為依歸。
「觀月說你答應接下暗殺令?」他開門見山地問,他不相信她下得了手。
「我也無法把他交給別人,我和他有過約定。」她淡淡地說,想起昨夜他無所畏懼,執意要擁抱她的眼神。
她相信軒轅靳不知道她的第一發子彈通常是空包彈,但是他卻連間躲阻止的意圖也沒有,她只是個平凡的女人,無法不被他的心甘情願所感動。
「和誰?麒麟王?」侯盂極蹙起了眉峰。
「你只是來找我談這件事嗎?」她斜睇了他一眼。
侯孟極把一份資料遞給她,「在你爆破冥界後,雖然阿根廷政府撤走了犯人,卻有人出高價把冥界買下成為私有土地。」
「是麒麟!」夏侯禧祺揚起眉。難怪軒轅靳會約她在冥界見……等等!這麼說起來……「我的任務沒有成功?」
「算成功,你潛入冥界最主要的目的只是在消除麒麟管理監獄的權勢。」
「那……」她知道他還有下文。
「麒麟王擄走了某個重要的政府高官,把他囚禁在冥界。」
她心頭一緊,「那個政府高官是……」
「某小國的王子。他們國內最近發生內亂,叛軍準備以此作為要脅國王的籌碼,實際上,夏侯先生擔心這樣的情形會繼續下去,所以才會下了暗殺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