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宋語桐(宋雨桐)
「不!不!」黎丹哭喊著撲跌到山谷邊往下瞧,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讓人不知山谷有多深,「啟傑,你回答我啊!快回答我啊!你不可以丟下我!絕對不可以把我丟下,聽到了沒有?官啟傑你聽到了沒有——」淚如雨下的黎丹不斷的吼著,夜,顯得無情而淒厲。
梁助將老郭上了銬,靜靜的站在黎丹的身後,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如果他不是一時讓老郭有機可趁推了官一記,要是他快那麼一步,官也就不會掉下去了。希望官沒事,否則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對不起。」梁助誠懇的向她道著歉。
黎丹一逕的哭著,沒有搭理他。
「我已經派人先到山谷裡去找了,官會沒事的,他一定會沒事的,我先送你回去,好嗎?」
「他真的會沒事嗎?真的嗎?」黎丹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
「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梁助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除了祈禱官沒事,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第十章
維也納的一景一色,凡她與官啟傑走過的,黎丹一磚一瓦都沒有放過,過去的回憶歷歷在目,他的溫柔、他的體貼、他的專注、他的從容,一遍又一遍的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他真的走了嗎?她實在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所以,來到了維也納,來到了與他初識的地方,一點一滴的重拾有關他的種種回憶。
回憶,是美的,美得令她的淚一次一次的流,流也流不盡。
「他死了。」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梁助帶給她的這個殘酷消息。
「喪禮呢?」她記得她還淡淡的問他道。
「在下禮拜天,你來嗎?」
她搖頭又搖頭,她不相信官啟傑死了,自然更不會參加他的葬禮。
當時,腦海裡突然響起了那個夢中的金髮女人對她說的最後那句話:「離火遠一點。」
她幾乎徹底的忘了,原來,金髮女人指的是縱火案的地點,如果她不去工地,什麼也都不會發生了,原本屬於她的劫難也不會發生在官啟傑的身上。
「謝謝你告訴我,雖然事情已經過了一個禮拜,還是謝謝你。」
「黎丹,對不起。」
在梁助的眼中,她看到了愧疚與不安,她對他笑了笑,安慰道:「別再自責了,錯不在你。」
錯,在石仲恩。如果他不要叫人去縱火,一切都不會發生,她知道的,也明白的,但能怪誰呢?石仲恩已經入獄,已經自食惡果了。
「無論如何,我都欠你一聲對不起。」
梁助走了,她看著他走的,然後,她飛到了奧地利,來到維也納,在他所說的喪禮之前,她離開了台灣,遠遠的離開台北。
整整兩年了,飄泊的歲月讓她有點倦也有點累,但她一點也捨不得離開這個曾經屬於他們兩人的國度,美麗而浪漫的國度。
走著走著,黎丹來到一個有點陌生又似乎有點熟悉的地方,在她的記憶中,啟傑沒有帶她來到這裡,但為什麼這裡的一景一物似乎又曾經見過呢?就像有磁性般,黎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愈往前走一步,這個景象就愈熟悉。
陡然間,她看到了那座新哥德式的建築,曾經在夢中出現過的建築——那一天,她走進去遇見了那個金髮女人……是夢,不是嗎?可現在卻不是。
想著,黎丹三步並兩步的往那座建築的大門衝了進去,一直走一直走著,長廊似乎沒有盡頭似的,就在她要放棄的那一刻,終於,那個夢中的女人出現了!一樣的金髮,—樣的笑容,一樣的對她說著話——
「你來了?」
「你到我的夢中來過,是不是?」黎丹瞅著她,對這一切感到奇異與莫名。
「是的,不需要懷疑。」金髮女人柔柔的點著頭,「事實上,引導你到這裡的也是我。」
「這太令人不敢相信。」黎丹搖著頭,又捏了捏自己的手,究竟她現在是在夢中呢?還是現實?
「這是黎雪留給你的禮物,你拿去吧!」金髮女人遞了一封信給黎丹,「雖然這很難令人相信,但這真的是令妹要我代她拿給你的。」
黎丹接過信並沒有馬上打開,「黎雪呢?她好嗎?」
「你知道她很好的,不是嗎?」
黎丹笑了,將她遞給自己的信封打開,裡頭是一張塔羅牌——祭司!歎口氣,黎丹苦澀的笑說:「我已經找到我的祭司情人,只可惜……他已經死了,不過,還是謝謝你。」
「祭司的命不會這麼短的,傻女孩。」金髮女人對她寵溺的笑笑,「對愛情要積極一點,還有信任,別忘了。」
黎丹突然覺得她又快要像夢中的她一下子消失不見了,忙不迭開口問道:「這不會又是夢了吧?」
「是不是夢,你請你老爹查一查黎雪留在棺木裡的那副塔羅牌是不是少了一張不就知道了?我要走了,我們會再見面的。」
「什麼時候?」
「誰知道呢?或許是下輩子吧。」她又像空氣一樣消失不見了。黎丹再次的從夢中驚醒,「又是夢?!」她望著天花板,無助的對著自己說道。
突然想起了金髮女子的提醒,黎丹連忙撥了個電話回台灣給老爹,她必須確定這一切究竟是夢還是真?
「喂,哪位?」
「老爹,我是丹兒。」
「丹兒?!你好嗎?好久沒打電話回來了,沒出什麼事吧?」黎國盛接到黎丹的電話可真是開心得不得了。
「我很好,你好嗎?」
「好,好,不過,如果你快回來陪我,我就更好啦!」
「老爹,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弄清楚才可以回答我。」黎丹慎重其事的說道。
「什麼事這麼嚴重?」
「你先答應我嘛!」黎丹著急的說著。
「好,我答應你,我能不答應嗎?」
「黎雪留在棺木裡的那副塔羅牌總共有幾張?」
「幾張?丹兒啊!你問這個做什麼?」黎國盛有些好奇。
「你回答我就是了嘛!」
「不是我不回答你,而是我得去數一數……」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她打斷。
「那快去啊!我等你。」
「女兒,這是越洋電話……」黎國盛似乎有些心疼電話費的昂貴。
「老爹,你快去就是了,這很重要的。」如果真的如那金髮女子所說的少一張祭司的牌,那就表示這個夢其實不是夢而已,這同時也表示她說的話是真的,而這也表示啟傑還活著?!
「丹兒,這牌總共應該是多少張才對啊?」
「七十八。」她肯定的說著。
「少一張,我可能數錯了。」
真的少一張?!黎丹心裡突然亂成一團。「你沒有數錯,老爹,幫我找看看……有沒有祭司這張牌?」
「丹兒,你什麼時候也對黎雪的塔羅牌如此感興趣啦?」黎國盛實在不明白黎丹為什麼大老遠從奧地利打電話來,只為了問黎雪留在棺木裡的塔羅牌裡是不是有祭司這張牌?
「先幫我查,我再告訴你,親愛的老爹。」她撒嬌的說道。
「祭司是吧?」
「是、是,一點都沒錯。」
「你等我一會哦。」戴上了老花眼鏡,黎國盛將牌一張一張的檢視著,就如同他在研究考古一般的專注而認真,「有……」
「什麼?有?有祭司這張牌?」黎丹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
「我還沒說完,是有『女祭司』這張牌,你要問的是這張嗎?」
「不是,我找的是『祭司』這張牌。」
「那沒有。」
「確定沒有?」黎丹再次問道。
「丹兒,你忘了老爹是考古學家了嗎?」黎國盛要她相信他的專長。
「我沒忘,老爹,我要掛電話了。」
「等等,你不是要告訴我……」他急切的問著她。
「回台灣再告訴你。」
「你要回來了?」黎國盛一聽,不由得喜出望外。
「是的,我會搭最快的班機回台灣。」黎丹笑逐顏開的道。飛回台灣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梁助,他一定知道啟傑在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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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有風聲、鳥聲、泉水聲的美麗宅院,黎丹來到了秦魯山的家,也見到秦魯山美麗的女兒秦蘭翠,此刻,她正坐在涼亭的中央泡茶,坐在她對面的正是黎丹思念了兩年多的官啟傑。
遠遠的望著這一幕,黎丹再度嘗到心碎的滋味,昨天,當她從梁助的口中逼問出官啟傑的下落,她望見梁助眼中的憂心忡忡……是因為官啟傑已經愛上了另一個女人,明白她來這一趟也是徒然?還是同情她等了兩年卻一樣是空?
「蘭翠和啟傑的感情就像以前一樣好,或許過不久我又可以辦喜事了。」秦魯山一臉和氣的說道。
「和以前一樣?他們以前……」
「你不知道蘭翠和啟傑以前是情人?那時他們的戀情轟動了整個大學校園,是我們蘭翠不懂得珍惜,兩人錯過了好些年,現在命運又把他們拉在一起,我十分樂觀其成呢!」
「是這樣。」黎丹的眼中浮上了一抹淡淡的淚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