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宋語桐(宋雨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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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半個月,官啟傑帶著黎丹走訪奧地利的許多城鄉,也看盡奧地利所有知名與不知名的獨特建築,他們去聽了不只一場的音樂會、逛了不只十家的畫廊、更追著當地居民的腳步不約而同的到市集去人擠人的吃維也納的烤香腸。
這一切都令黎丹興奮不已,每天穿著羽絨外套及羽絨褲,將自己丟進冷冷的雪地裡吃喝玩樂,晚上,官啟傑唸書、工作,她就靜靜的待在一邊喝咖啡、聽音樂,學著他翻翻書、寫寫字,她有著一份難得的自足,因為她在他的身上學會如何生活,如何讓自己快樂。
愛上他,她早已心知肚明。否則,她不會讓自己這樣日日夜夜的跟著他,只為了將他的形貌牢牢的刻在心版上,她愛他,但是卻不能愛上他,因為,在她的細胞裡有一種習於安定的特質,而官啟傑的身上卻少了這份特質。
她沒有勇氣去愛一朵飄浮在空中優遊自在的雲,怕微微的風一吹就把他整個吹跑了。
仲恩還是比較適合她的,她需要安定,卻又渴望著能讓官啟傑這樣一個男人愛著,就半個月吧!讓她的貪癡放縱一下,暫且不管遠在他方的牽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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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就是這裡。」官啟傑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黎丹回過神望著他帶她來的地方。「到了?」
「嗯,走,我們進去。」
「呃——我想還是算了。」走到這裡,黎丹突然打了退堂鼓。
要不是昨夜夢到了黎雪,千交代萬交代要她今天找個人幫她算命,她也不會要官啟傑替她找這個地方,可是,畢竟只是夢罷了!她何必這麼認真呢?再說,黎雪又不會托夢,更不可能跑到夢中去跟自己說話啊!
愈想,她愈覺得自己的舉動實在有點無聊透頂兼荒謬,偏偏這個官啟傑似乎比她更有興趣似的,如果他和黎雪相識,一定有趣透了。
「既然已經來了,就當作是一場遊戲嘍。深呼吸一下,放輕鬆一點,OK?」
「啟傑,我有一個妹妹黎雪就是老拿塔羅牌算命,才會一直嫁不出去,這回她人去了埃及,我卻在夢裡見到她,你說這是什麼道理?」黎丹期待的望著官啟傑,希望可以從他的口中得到安心。
「你只是想念她,所以她自然就人你的夢嘍!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別胡思亂想,走吧。」
「可是……還是算了吧!我要算命找黎雪就是,也不必來這裡見一個陌生人。」說著,黎丹轉身就想離開。
這時,屋裡突然傳來一聲:「黎小姐,進來吧!」讓黎丹及官啟傑部嚇了—跳,兩個人面面相覷。
「她怎麼知道我姓黎?」黎丹有些驚訝,那個女人說的是法語,卻能叫出自己的姓?
「或許她聽到我們說的話,別緊張。」官啟傑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怎麼可能?!」
「進去吧!有我在。」他的手不知何時已擁上了她的肩,無形中給了黎丹些許勇氣。
他們走進了一道新哥德式的門廊,略微陰暗的室內正坐著一位年約四十歲的中年金髮女子,她定定的望著他們,眼中閃爍著笑意。
「你們終於來了,我已經等你們很久了,請坐。」金髮女子指指她對面的位子,「黎小姐想問什麼?」
黎丹坐下來,頭一個問題就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姓黎?」
「有人告訴我你會來找我,自然也告訴了我你的名字。」
聞言,黎丹瞄了一眼官啟傑,他卻對她搖搖頭,她便知道那個人不是他,但是是誰呢?誰知道她要來找這名金髮女子?難道是——「黎雪?」
「問你要問的問題吧!」
「黎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快告訴我。」若不是,黎雪又怎能「告訴」這個女人自己會來找她,又怎麼知道自己會來找她?
「她很好,你可以放心。」金髮女人從袖口拿出了一張塔羅牌遞給黎丹,「這是她要我交給你的。」
黎丹看了一眼手中的那張塔羅牌,是祭司!黎雪為什麼要叫人交這張牌給她?
「她一直不放心你的姻緣,這算是她送給你最後的禮物,你命定戀人的前世是個祭司,現世的他必有祭司的特質,找到了是你幸,錯過了是你命,我只能祝福你了,不過眼前你有一個不小的災難,離火遠一點。」
「最後的禮物?!黎雪究竟是怎麼了?」黎丹聽了這麼多,最關心的還是黎雪。
「她到了屬於她的地方,當上法老王的新娘,你還是多擔心一下自己的事,記得,離火遠一點。」
「什麼意思?」黎丹想問清楚,孰料對方卻在剎那間不見人影,她這手伸出去只抓到了冷空氣。
「黎丹、黎丹。」官啟傑搖晃著在躺椅上睡著的黎丹,見她緊皺的眉、眼角的淚與無聲的叫喊,他知道她作了個不是很好的夢,他又搖了她幾回直到她的雙眸緩緩的睜開,淒楚的望著他。
「啟傑?」
「你作惡夢了?」他的手輕柔的撫上她的瞼龐,他的唇輕輕的吻上了她的額頭。
「作夢?我只是在作夢。」
「是,是在作夢,別怕。」
「可是卻一點也不像夢。」黎丹喃喃自語著。
陡地,黎丹像想起什麼似的從躺椅上爬了起來,衝到電話旁拿起了電話,卻又想到自己沒有把老爹的電話帶在身邊,頹然又放下話筒。
「怎麼啦?」官啟傑關心著。
「我只是想到了在埃及的妹妹和老爹,想打個電話給他們,可是我忘了電話號碼並沒有帶在身邊,算了,我想是我自己多慮了,他們一定沒事的,這個夢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他們在埃及?做什麼?」
「考古。」黎丹坐回躺椅上,臉上緩緩的浮現一抹笑容,「他們一老一少從我小時候就像個瘋子似的,老的拿一堆莫名其妙的文字讓小的念,小的也來者不拒的猛K活K的,你知道嗎?我老爹是拿象形文字及古埃及的科普特語給我二妹念耶!她也真不是蓋的,這些奇怪的東西全都能吞進肚子裡,不過對考古的工作而言,她學的可都派上用場了,這一回老爹電召她到埃及,就是為了一個新發現需要借助她的長才,所以大大的屋子裡就只剩下我一個弱女子。」
「聽你說過還有一個妹妹,她呢?」
「嫁人了。她是個電腦天才,她那個老公還是靠黎雪的塔羅牌算來的呢!我一直以為她得靠相親才嫁得掉,沒想到她卻是我們三姊妹中第一個嫁人的,想來緣分還真是奇妙。」
「黎雪幫你小妹算來一個老公,你呢?她沒幫你算算?」
黎丹瞅了他一眼,笑道:「說了好多次我都沒讓她算,連她自己她都不算了,我怎麼甘心去當她的試驗品?」
「你小妹的姻緣可是她算出來的,你還不信?」官啟傑笑著回答道,對於黎丹,他希望多瞭解一點。
「我不是不信,只不過我覺得既然是命中注定,知道與不知道其實應該沒有太大的差別。」黎丹聳聳肩,「不過,黎靜也就是我的小妹,因為在十五歲就知道了自己的命定戀人,她的生命中便多了一份期待與憧憬,嚴格說來也是一件挺美的事。」
她想起了方纔的那個夢,金髮女人說那張塔羅脾是黎雪送她的禮物,又說黎雪很關心她的姻緣,如果這個夢是真的,黎雪還是偷偷的替她算了她的命定戀人。
可是,那個金髮女人又說:找到了是你幸,錯過了是你命。這場姻緣究竟是充滿著變數的!不得不承認,她還是受了這個夢的影響,無論這個夢是真是假。
「聽來有點遺憾?」官啟傑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臉上,喜歡看她沉思的模樣,其實,也喜歡看她開心大笑的模樣。她就像一個落入凡間的精靈,美麗而靈動。
「遺憾?或許吧!當初我壓根兒就不相信那玩意,不過現在想來當初如果自己也讓黎雪算了自己的命定戀人,那我可是得盼上十來年,你瞧我都二十七了還沒人敢要我呢!我若從十七歲就開始等我的命定戀人出現,我可能在二十五歲那年頭髮都白了,那可得不償失。」
「有時候你還真少了一點浪漫的細胞。」官啟傑搖頭笑著,一把將她從躺椅上拉起,「走吧!夜深了,我送你回飯店。」
想到要離開這麼一個溫暖的屋子,一個人待在冷冷清清的飯店裡,黎丹就沒有很大的意願回去飯店,不過,她能開口說要留下來嗎?不被官啟傑誤會才奇怪。
「我看你還是別送了,我自己坐計程車回……」
「再這樣說我可真的要生氣了!」官啟傑微微的板起臉孔。
「我只是不希望你這樣來回跑,天氣很冷路途也不短。」
「那我看,不如你搬到我家來住?房子雖然不大,客房卻有好幾間,如何?」他似真似假的提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