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宋語桐(宋雨桐)
「我贏了你,就可以帶走她?」
「輸了,她就是我的,這一回,我保證你和你的朋友都帶不走她,而她也必然屬於我。」上回不是他佐木君故意放水,余克帆根本不可能在他的地盤上把人劫走。
他要的根本不是那個女人,而是跟余克帆的這場賭局,就算人家不捧著錢來,他也一樣會想辦法逼余克帆出面跟他一較高下。
余克帆的拳頭不自主地握緊,深情的目光盯在元丹渠的面容上久久不放,「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救得了你。」
感受到他的注視,她幽幽地抬起雙眸,倏地跌進他那佈滿深情的眸子裡……
他還愛她嗎?為什麼這麼看她?
「開始吧。」余克帆別開眼。
「元小姐也留下來觀賞吧。」佐木君大方的笑道。
遊艇內的大廳裡,亮燦燦的水銀燈微微的搖晃著,靜得只聽得到外頭的海浪聲及搓牌的聲響。
「三場贏兩場決勝負,如何?」
「隨你。」余克帆的手心正冒著汗,氣悶的感覺緩緩地升起,他不斷的調息,就是為了穩住自己不安的心。
他是賭神,尤其,此刻對上的是和佐木田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只不過這張臉年輕個二十來歲,不是老練的滄桑,而是輕佻的狂妄。
他永遠忘不了父母親一口氣提不上來在他面前死去的情景,佐木田那震耳欲聾的笑聲與得意的嘴臉,不斷的朝他逼近、扭曲,不斷的提醒他的失敗與不孝……
余克帆痛苦的摀住臉,一樣在公海,面對的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兒子,一切卻只會再重頭來一次……
他會失去丹渠,他會失去她!
這樣的恐懼與預知就像只惡魔的手不斷的探向他……
元丹渠見余克帆冷汗直流,心疼得好想開口叫他停止,她怎能如此折磨他?夠了,這樣就夠了!
正要開口,嘴就被摀住,她揚眸,對上的卻是郭熙那溫柔的笑容。
「為了贏得你,他會克服的。」
「唔……」她搖頭,視線被淚水淹沒。
「休息一下,我怕你會讓克分了心。」郭熙一笑,無聲無息的點了她的穴道,令她動彈不得。
???
「我輸了。」三場輸兩場,余克帆已經沒有任何勝算。佐木君笑笑,將牌推開,叫人送上兩杯酒。
「你輸了,所以喝完酒你就可以跟郭少爺離開了。」
余克帆將送上來的酒一口飲盡,體內翻騰的是怎麼也揮不去的困頓惆悵。
這場賭局明明白白的宣告著自己這八年來竟一點進步也沒有,佐木君與佐木田一樣擁有高超得令人目眩的技法,無論如何他是輸了……
「我要把人帶走。」余克帆起身,一雙眼終是正視著佐木君,「我知道我無法帶走她,但是我可以跟她一起走。」「什麼意思?」佐木君玩味著他的話。
余克帆不知何時已取出一把槍上膛,「你可以要她,不過你得先殺了我。」
「你瘋了,克?」郭熙挑起了眉,也順勢揚手解開元丹渠的穴道。
「你根本沒輸!」被解開穴道的元丹渠像風一樣的衝到余克帆與佐木君身前。
「你說什麼?」余克帆挑起了眉,對她以身體擋在他身前的作法而讓心漏跳了好幾拍,長手一伸,他把她護在身後,低頭望著她,「輸了就是輸了,這種事不是可以耍賴任性的,知道嗎?」
口裡是責難,眼裡卻是深情,此刻,他的雙臂緊緊擁著她,感覺是這般的踏實與幸福,飄浮半年的心終於找到落腳處,就算現在讓他跟她一起死去,他也無憾了。
「我沒有任性。」元丹渠仰著臉看他,看見了他對她的愛與在乎,也看到了他的決心——死了也要護住她的決心。
「別說了。」余克帆將她擁緊,俯身吻住了她。
這吻一落,就像幾千個世紀的思念傾注,令他久久不捨放開。
「真是多情種!」佐木君懶洋洋的一笑,定定的看著眼前相吻的男女。
「你一定很羨慕。」郭熙一笑,如沁涼的夜風。
「願為一個女人死值得羨慕嗎?」佐木君不以為然的挑眉,「男人志在四方,心繫紅顏,只有失江山而一無所有。」
「她便是他的所有了。」
「看來羨慕的是你。」佐木君探索的眼落在這個總是從容不迫的郭熙身上。
「能得一生所愛,是值得羨慕的。」
郭熙的回答讓佐木君沉默了,久久不語。
一生所愛?世間有這樣的女子嗎?佐木君搖頭,他寧可沒有,才能留得住一生的寧靜與男兒四方的壯志。
「你願意為我而死?為什麼?」元丹渠在余克帆懷裡喘息,一雙眸子水漾漾的佈滿著喜悅幸福的流光。
「因為我發現我不能沒有你。」
「我有那麼重要?」她不敢相信自己會聽到他對她說這些話,真的不敢相信。
「很重要,只不過我發現得有點晚,只有等來生了,來生我再好好愛你,好嗎?」
「不用等來生……不用……」她高興得頻頻落淚,拭之不淨。
「你害怕?」他是不是太自私了?她並沒有答應與他共赴黃泉,不是嗎?想著,他的眸光黯淡下來。
「不,我不怕,能陪在你身邊,就算要我上刀山、下油鍋我都不怕,只是……你已經贏了這場賭局,你不必死,而且可以正大光明地帶我走。」
「丹渠……」
「我是說真的,你看著。」元丹渠退開他的懷抱,走到牌桌前拿起之前他們玩的那副牌在手上把玩,「仔細看清楚了!」
只見她食指與中指一勾,在短短一秒鐘之內已偷天換日,將手上原本湊不齊的同花順變成同花順。
依樣畫葫蘆,她又重複了一次,這回,她把手上的牌湊成了四條。
佐木君揚聲大笑,不住地點頭,「元小姐好眼力,真不愧是歐陽師父的門徒,所謂名師出高徒,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好說,師兄。」元丹渠笑笑,將牌丟到一邊,「克之所以沒有發現,是因為他始終不敢正視你的臉,你有一張和你父親一模一樣的臉,他若是輸,也是輸在他過去的失敗,而不是現在。」
「說得好。」佐木君端起酒喝了一口,緩道:「其實,余克帆,你從頭到尾都沒輸過,你跟我父親的那場賭局是我父親出老千,只不過你當時年紀輕,而我父親出老千的手法又高明至極,你未能及時識破而已。」
「否則,我父親早在八年前便會宣告自己賭神的地位,怎可能至今雲淡風清,我又何需找你挑戰來正名呢?如今這一局,我知道自己是徹底輸了,人你帶走吧,反正我根本也沒打算把她這個麻煩留在這裡。」
望著他,又回眸望著元丹渠,「你叫他師兄?」
「我和他同樣師承歐陽師父,叫他一聲師兄也不為過。」
「你們串通好的?」余克帆的眼睛瞇了起來,心口上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當然不是!」元丹渠氣得跺腳,一張臉因受污蔑而漲得紅通通的,「是因為我上回輸給佐木君不服氣而去找師父請教,師父才告訴我佐木君是我師兄,他剛剛那招也是師父後來教我的,否則上回我跟他賭怎麼會輸?」
「好啊,原來是學過才來,我還以為你冰雪聰明,一看就會呢。」佐木君冷笑一聲,好整以暇地又啜了口酒。
不知怎地,今晚的酒怎麼特別的難以入口?真是怪了。
「你早知道我是你師妹,還差一點、差一點……」這件事,她愈想愈氣,告訴歐陽師父,師父還說他是故意的,是嗎?連自己師妹都可以不顧半點情份,看這男人倒真是冷血得緊,只問目的,不問過程。
「我是故意的,整整余克帆好打發我無聊的日子。」
「你卻把他打得半死!」元丹渠控訴地瞪著他,美麗的瞳眸幾乎要迸射出火來。
「他公然把人擄走,不把我放在眼裡,打他一頓算是客氣了,你說是吧?余克帆。」佐木君斜睨著余克帆,嘴角儘是不羈的笑。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余克帆不解地望住他。
「什麼?關於我父親出老千的事嗎?」佐木君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
「嗯。」吃了悶虧八年,余克帆早已認了,賭神的境界本是以出神入化為要,人家既然能在他面前出老千而不被他識破,表示佐木君的確有其高竿之處,他沒什麼話好說。
而這回……輸給佐木君,若非丹渠點破,他還是一樣是個輸家,這條路……罷了!他也走得累了、倦了。不過,此刻多的是一份釋然,而不是那整整八年沉甸甸的包袱。
「就當作我送給師妹和你的一份結婚賀禮吧!另外,我父親當初把你們余氏企業給吞併了,現在我也把中式帝國還給你。」
「你不必這麼做。」余克帆微微皺起眉,覺得這個男人愈來愈像團謎霧了。怎地他老是弄不清佐木君葫蘆裡竟賣得是什麼藥?找人打他時面不改色,說有多狠就有多狠,現在倒又大方得緊,跟他談起公平正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