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春麗小師妹

第14頁 文 / 淺夢鳥

    寒星知道無凝的性情原本就陰沉,能和大而化之,有時言詞甚為刻薄尖酸又犀利的蒙家兄妹為友,已是相當難以想像的事情,但是無凝對她一直保持疏遠有禮的態度,今天在停車場的他是一個特例,然而除此之外,他甚至不曾對她說過半句重話,更別提甩開她拉他衣袖的手……

    寒星沉沉的歎了口氣,望著這美輪美奐,不輸古代瑤宮瓊闕、龍樓鳳閣的典雅臥房,比她在明朝所住的茅屋陋居要勝上千倍,內心卻有著愈益沉重的感覺。她放下手中的狼牙棒,緩緩取出繫在腰間的天珠和錦囊,忍不住一股悲愴又襲上心頭。

    「師父!我該怎麼做?」寒星微微哽咽,「神舞劍法真能打敗忌無文,一併殲滅摩火邪教,替你報仇嗎?」她緩緩踱向窗口,輕輕拭去淚水,望著庭院中一塊突然陷落,好似被火焚焦的土地,憶起蒙悠曾向她提過,自己就是在那兒被無凝救起的情形。

    寒星運足目力望了半晌,又抬頭仰望夜空高懸的明月,不禁歎了一聲:「八月既望,日月交替,天門遂開,實在太久了。」

    突地,寒星一聲長嘯有若鳳鳴,她拎起狼牙棒,縱身飛出窗口落向那塊陷落的土地,氣勢直可穿雲裂石的練起「神舞劍法」。

    師父!就算寒星拚了這條小命,也要取下那老匹夫的腦袋,來祭您老人家的墳!寒星悲慟的想。

    「喝!」寒星吞下淚意,銳不可當的攻出有如寒光四射的劍式,氣吞萬里……

    「神舞劍法」?想不到小師妹只演練一遍,就能將這套招式詭異,似實若虛的劍法,練至如此駕輕就熟出神入化的程度?莫非她真如老頭所說的,是武林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葩?!寒鐵狼牙棒是兵器譜上,排名數七的利器?

    無疑高大的身子隱匿在窗簾後,炯炯如鷹的一雙銳眸,犀利的打量著庭院中翻打飛騰的寒星,眉宇之間有股詫然驚異,還有一抹不自覺的愛憐。

    一百零一招的劍法,寒星練了不下數十遍,望著她揮灑香汗,一次又一次攻出的凌厲招式,那副拚命三郎的模樣,直教無凝癡癡的凝眸注視,內心更竄過無以言喻的複雜感受。

    直至月淡星稀,人兒倦了,寒星才騰空掠回窗欞,無凝才逐漸回神,意識到自己方才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禁啞然失笑,更覺一股沉鬱悵然。他失意地踱回床邊,翻了翻桌上的行事歷,想起明天傍晚的工作,無凝有些失神的坐在床沿。

    突地,一陣電話鈴響,無凝皺了皺英挺的濃眉,任由答錄機答覆留言。

    蒙謙難得正經的聲音,在彼端響起,「無凝,你要的天珠已經找到了!原來是十幾年前達賴喇嘛上乘的修行法器,聽說現在在英國豪商巨賈的拍賣會裡拍賣,起價差不多百萬左右,你要真有興趣,我就找人替你辦妥這件事,其他的等明天再詳談!」

    「啪」的一聲,對方掛斷了電話,無凝心煩意亂的點了根煙,混沌的思緒有如飄茫煙霧,永無澄清的時候。

    瞥見答錄機紅燈連續閃爍,無凝按下了按鈕,老頭蒼啞的嗓音頓日扣向起,令他詫異挑眉。

    「無凝!我這趟到大陸找『火心蓮』,沒個把月、半年的我絕不回來,你得要好好照顧你小師妹。那丫頭脾氣倔又沒啥心機,你得多擔待她些,別讓她受了委屈。」

    話音一落,無疑臉上的表情一陣奇異變化,似矛盾、無奈,又似痛苦難挨。

    別讓她受了委屈!老頭的交代一再纏繞在無凝的耳際。

    你的一舉一動、一喜一怒都牽動著她的喜怒哀樂,她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你,你難道會不知道?蒙謙的提醒又在他耳邊不斷迴響……

    夠了!夠了!無凝突然暴怒的捻熄煙頭,在心中狂然吶喊,然後進出幾近瘋任的淒愴笑意。

    像是為了驗證什麼,他憤怒至極的撕爛身上的衣服。

    嚇!胸前有若刺青般,一條栩栩如生,彷若即將竊胸破膛而出的舞龍,在美術燈的照耀下,詭異出奇的閃耀著黯青的光彩……

    宿命!宿命!無凝捶胸益腕,痛入骨髓的低嚎,有若杜鵑泣血,令人聞之驚心斷腸。

    「啊!好痛!搞什麼鬼?!怎麼會這樣?」一下床,一雙腳才剛踏上冰涼的地磚,寒星頓時齜牙咧嘴的鬼叫起來,接著「砰」的一聲跌在地上,「完了!」望著黑腫淤青有若山東大饅頭的腳踝,寒星不禁暗暗喊糟。

    「一定是那招『鳶飛戾天』惹的禍!」寒星一邊揉著拉傷的腳踝.一邊皺眉擠眼的哀聲抱怨。

    回想昨晚勤練「神舞劍法」,就在飛身墜地之際,一不小心就拉傷了腳筋,她原以為沒啥大礙.哪知輕忽了傷勢,今兒個一大早腳踝便腫成兩倍大。

    「他XX的!這下可好了,變瘸子哩,怎麼下樓呵?」寒星一邊喃喃嘀咕,一抬頭又見天幕方曉,她苦笑的搖首,不願驚動無凝,「師兄還在睡吧?」她自言自語的,勉強用狼牙棒撐起身子,身形危危顫顫的搖晃,—拐一拐的準備下樓。

    她知道無凝房裡的燈光明如白晝,因為昨晚她練功告一段落,掠回自己房裡時,她看見無凝都還沒熄燈就寢。

    「一、二……十……十五……二十!」二十階!寒星數均勻台階,立時嬌憨的苦笑,「她XX的!整人嘛!我冷寒星真是時運不濟,命途乖違,連樓梯都要跟我做對!」

    但是抱怨歸抱怨,卻不能無視於肚子餓得咕嚕直叫,寒星不得不認命的走下樓梯。撐著狼牙棒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往下走,一層階梯走得像一世紀那樣漫長,教這脾氣急躁的她怒氣微漲。

    直至走到第十七個階梯,寒星的鼻尖已冒出細微汗珠,望著剩下的三個階梯,她喘口氣得意的笑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哎喲!」

    驀地狼牙棒一滑,兀自洋洋得意的寒星,一個踉蹌的摔下樓梯,「乒乒乓乓」一陣巨響,連人帶棒的滾落在廚房門口。

    「寒星?!」

    有若一陣疾風,剛自門外走進的無凝,臉色遽變的驚吼一聲,轉瞬間已抱起摔得七葷八素的寒星,「寒星!寒星!你沒事吧?!寒星!」一連叫了三聲小師妹的名字,無凝原本冷峻的面貌,頓時罩上莫名驚懼的駭然表情,又急又怕的望著寒星蹙眉閉眼的芙蓉花顏。

    無凝低沉又充滿驚恐的叫喚聲,在寒星耳際迴響,跌得腦袋昏眩的她,茫茫然的睜開星眸,「師兄?!」寒星糊里糊塗的望著無凝,還型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嘴裡就哎喲、哎喲的大叫起來,「好痛!好痛!怎麼滿天都是星星啊?師兄。」

    「哪裡痛,你哪兒受傷了?!寒星!」無凝被她型得心慌意亂、語氣倫次的,那模樣活像比他自個兒受了傷都還要心急。

    「手痛!頭痛!還有腳也痛!」寒星遍著菱角嘴,眼底淚光盈盈,撒嬌似的抱怨道:「師兄!我全身都好痛哪!」

    「手痛?腳痛?頭痛?」無凝忙將她抱向客廳的沙發,逐一檢查。頭部安然無恙,手腕被T恤包住也沒啥大礙,然而一望向牛仔褲下於青腫起的左腳踝,無凝立時倒抽了口冷空氣。

    「好痛喔!師兄!」無凝輕觸了她的腳踝一下,寒星就立即鬼叫了起來,眼淚還潸潸的落下一滴。

    真痛、假痛寒星自個兒也搞不清楚,反正她是賴上子無凝,光是看到無凝為她心急如焚、額冒冷汗的神情,寒星就覺得值回票價,叫得也就愈是逼真。

    「乖!寒星別哭!師兄去拿藥替你推拿,一會兒就沒事了。」寒星的哀叫讓無凝感到揪心,不禁軟言軟語的哄著她,完全沒了平日的冷酷,他焦急的轉身奔進廚房拿藥,急忙拎了藥箱又衝回客廳,還順手帶出金針替她止痛。

    「痛啊!師兄,好痛啊!」寒星一把鼻涕、一把淚,擠眉弄眼,活像個掉了糖的孩子似的一個勁兒的哭鬧。

    「不痛!不痛!」無凝哄道:「金針插上就不痛了,寒星別哭!」

    「穴位左移三寸……」無凝小心翼翼的將寒星的左腳擱在茶几上,指間數根金針已經迅捷精準的扎進穴道內,「好多了吧?」半跪在地上的無凝抬起頭,笑容極為溫暖的望著寒星,眼中滿是柔情與憂心。

    寒星微微怔忡,無凝此刻毫不設防的溫暖笑容令她目眩神搖,心跳怦然,如同昨日在停車場的那一幕。

    為什麼?!師兄明明並不冷酷無情,他的笑容更是溫暖得如同旭日,為什麼卻總是要擺出冰山似的冷漠面孔,拒人於千里之外呢?寒星咬著唇,心中滿是猶疑的暗暗思忖。

    「怎麼?!還痛嗎?」見她沒反應,無凝猶豫的挑了挑眉。

    「不痛,好多了!」寒星連忙搖首,卻晃出一行淚水,不是痛在腳踝,而是痛在心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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