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風月
她必須立刻走,否則,他極有可能反悔。
他從腰上摸出一根權杖交給她,「這根權杖是我的象徵,我估計妳這一去,後面還會有追兵,如果遇到麻煩,拿出這根權杖,就可通行無阻。」
她接過權杖,再次深深地看一眼他深邃的眼眸、俊美的臉,把他的輪廓牢牢的刻在心底。
然後,她上馬,揚鞭,胯下的千里駒長嘯一聲,如風般遠去。
關山寂寂,煙塵渺渺,從此所有良辰美景,對風琅而言,都不再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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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太子把冰湖放走了?」
王宮內,西齊王正大發雷霆,對李遠山咆哮。
李遠山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是的。微臣原先以王上捉拿為由拒絕,但太子殿下竟拔出劍要殺微臣,微臣不敢不從。」
「傳太子進宮見朕。」
不待太監傳令,風琅已經出現在西齊王面前。
西齊王怒吼著:「琅兒,李將軍說的是不是真的?」
風琅不卑不亢地回答:「全部屬實。」
西齊王氣得臉色發白,「為什麼?你該知道,現在東陵正是群龍無首,國君病危,真正的太子體弱,不能理事,朝中也無良將,冰湖公主又被扣留在西齊,這正是我們吞併東陵的大好時機,你放她一走,冰湖公主又聰慧絕倫,在東陵號召力很強,這對我們攻打東陵豈不是一個極大的阻礙?」
風琅神色冰冷,臉上彷彿戴上一層面具,毫無表情。
他垂手肅立,「兒臣知錯,任憑父王處罰。」
西齊王望著自己一向非常疼愛的兒子,長歎一聲,「我想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
風琅眼中某個亮光一閃而逝,還是不回答。
西齊王望著自己的兒子,這出色的兒子一向被公認為夠冷酷、夠有手段,是最像他的,現在竟然為了一個女人……
「你下去吧,罰你太子府三年無俸祿可領,回去思過吧。」
風琅無言退下,這懲罰算是輕的,但重要的並不在此,而是他知道,父王對他的寵信已經大失,嫌隙已生,自己這太子之位,只怕也不牢靠了。
風欽並沒有死,他只是被貶為平民,要東山再起也不無可能。一切因冰湖的逃離,再次產生了變數。
第十章
日夜兼程的趕路,半個月後,冰湖趕回東陵都城。
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回,全靠風琅交給她的權杖,地方上的官員或查巡的人一見這權杖,馬上乖乖放行,不敢有任何怠慢。
東陵京城從表面看來,依然繁華如昔,只是不久之後,恐怕就要生靈塗炭,屍橫遍野了。
從她離開至今,已有整整一年了。
她一回宮,便直奔東陵王所住的永壽宮。
永壽宮內出奇的安靜,一見到她回來,所有宮女都露出驚詫之色,不明白公主怎能自西齊嚴密的防守下順利逃脫?
「父王、父王!」冰湖急急走入,靠近那華麗的床鋪。
床上的人掙扎一下,睜開了眼,循聲看向她。乍見她時,那混濁的老眼中有著不敢置信,漸漸轉為驚喜。
「湖兒,是妳嗎?」東陵王伸出枯瘦的手。
冰湖伸出手與他相握,同時問身邊站立的宮女:「怎麼會這樣?在我走之前,父王一切都好好的,為什麼現在變成這樣?」
東陵王使了個眼色,宮女們便立刻退了出去。
他低聲道:「湖兒,不能怪她們。我的病……是因為妳弟弟死了,我一時禁不起這個打擊,又剛巧受了點風寒,沒想到病情越來越嚴重,一病不起一直到今天。」
冰湖渾身一震,弟弟死了?
即使明知道弟弟絕對不是長壽的命,但畢竟骨肉親情,她的眼不禁一酸。
「為什麼我沒有聽到任何消息,京城裡也沒有人穿縞素啊?」按照慣例,王室有人死去,京城所有人民都需全身縞素。
「那是因為我要所有人嚴守秘密,我怕其他國家和朝中一些野心人士乘機作亂啊!」他後宮妃子眾多,但子嗣不旺,連個兄弟也沒有,就怕外戚專權。
冰湖黯然一歎,她不想告訴他,即使是這樣,西齊也不會放過他們。但現在的父王,絕對禁不起任何打擊了。
「湖兒,妳回來就好辦了。妳一向以男裝示人,我們只需對外界宣佈妳是太子,死去的是女扮男裝的公主,妳看這可行嗎?」
東陵以公主代太子為人質之事,已經天下皆知,西齊便是以此為由發兵。而東陵歷代沒有女子參政的先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冰湖點頭,「不錯,父王,請你馬上召告天下,就說冰湖公主在從西齊逃亡回來時被西齊追兵所傷,回國後不治而亡。從此由太子冰河暫代朝政。」
西齊……風琅……
風琅在得知她的死訊時,會為她傷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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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齊王宮--
「你說你不想發兵?為什麼?」
風琅低垂著頭,「父王,西齊這幾年來頻頻征戰,四面樹敵,如果再去攻打東陵,恐怕國力無法承受:而且一旦開戰,勢必會搞得民不聊生、百姓流離失所,恐怕……」
西齊王勃然大怒,「琅兒,我記得以前你非常支持攻打東陵,連梁太師等大臣反對,你也堅持不妥協;可自從冰湖公主來了之後,你就一再找借口拖延。你說,你到底有什麼私心?」
風琅沒有回答。
他陰冷地注視著兒子,「琅兒,作為帝王,你可以喜歡女人,但絕不能讓女人影響你。琅兒,我原來對你寄予極大的期望,但現在看來,你讓我失望了,你不是帝王之才,你被那個女人迷得失去了心智。」
風琅曾經是他最喜歡的兒子,看到他就像看到年輕時的自己,雖然風流卻絕不動情,始終保持著冷酷的帝王之心;但現在的他,一再反對攻打東陵,明顯是為了那個女人。變成這樣的兒子,怎可能成為一個出色的帝王?
一個出色的帝王,就應該絕情絕愛,可以喜歡女人,卻不能讓女人影響他的決策。
而那個冰湖,顯然已經影響到他了。
風琅不語,他的目光平靜,鋒芒收斂,聽著西齊王的怒斥,默然不語。
「你下去吧!」
望著風琅消失的背影,西齊王身邊服侍的李公公低聲歎道:「太子殿下這段時間確實不太像樣。」
西齊王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李公公偷瞄了他一眼,低聲道:「還有,大王,小人聽流言說,二王子謀反的事情純粹是誣陷,二王子是無辜的。」
遠處雷聲轟鳴,一道閃電劃開黑暗,照亮了西齊王陰冷蒼老的面容。
「是嗎?」西齊王的臉色更加陰冷。「你去好好撤查此事,如果真的是風琅一手所為,我要廢掉太子,立風欽為太子。風琅呀風琅,你太讓我失望了。」
波譎雲詭的宮闈中,正是電閃雷鳴,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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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疆的戰報日日送來,戰事日漸吃緊。
西齊攻打東陵之戰,起初頗為艱難,雙方死傷慘重,血流成河,到現在為止,死傷的士兵已經難以計數。幸好冰湖趕回國,及時備戰,減少了不少損失。
即便是這樣,東陵的抵擋仍是十分吃力,西齊此次派來的正是所向披靡的名將張先,弱小的東陵軍往常聽到這名字就嚇得魂飛魄散,幸好冰湖親臨軍營,鼓舞士氣,才有了對抗的能力。但最讓冰湖為難的是東陵沒有好的將領,雖然她求才若渴,也提拔了不少年輕有為的將領,但實戰經驗畢竟不如西齊那些身經百戰的大將。
東陵軍在一步步退讓,而西齊軍正不斷前進,向東陵的帝都靠近;幸好有五環山天險為屏障,擋住了西齊軍隊,使得東陵有時間備戰。
這次的戰爭,受苦受難的無疑是百姓們,東陵與西齊交界處的百姓流離失所,紛紛逃難。
而現在,東陵王的御書房成了冰湖待得最久的地方。
夜色深沉,黑暗籠罩了整個天空。
燈光下,伏首疾書的人兒放下手中的筆,再喝一口提神醒腦的濃茶。昨夜她也是如此,一直批改奏章直至深夜,今天又一早起床,不得不靠著這個才能保持清醒的頭腦。
秋天的寒意已然侵入,但她渾然未覺,又批閱良久,直到濃濃的睡意襲來,她終於支撐不住地趴倒在案桌上。
一件披風輕輕地蓋上她的肩膀,幫她擋去了秋夜的寒意。
來人注視著她的睡姿,即使在睡夢中,她的眉心也是皺著,她並不快樂。
來人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撫摸她糾結的眉心,想為她撫平所有的不快。但漸漸地,那隻手失去了自制,彷彿有自己的意識般,在她滑嫩的臉上游移起來,最後落在她誘人的紅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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