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雨秋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一切都結束了。」她別開臉,拭去嘴角的血絲,所以沒能看見邵仲樞懊惱又心疼的眼神。
不,他不會讓這一切結束,不會的。
「懷秋的存在就代表我們之間的關係永遠不會結束。」他神色黯然地問:「究竟是什麼事讓你這麼恨我?恨得讓我們父子得分別七年?」
「恨!」她輕嗤。「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對於一個不愛的人,又哪來的恨呢?」
這回答彷彿狠狠地在邵仲樞的心頭上揍了一拳。她不愛他了?昔日的愛意都將如同泡影般消逝?
他掩蓋受傷的神情,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很好,既然如此,我們直接談談有關懷秋撫養權的問題。」
「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論懷秋的撫養權?除了賦予他生命外,在他的成長過程中,你並沒有扮演到一個做父親的角色。」
「公平一點,當初我並不知道懷秋的存在!」
「知道又如何?給我一筆錢打發我?或是帶我上婦產科拿掉這不知是你邵仲樞的第幾個孩子?」她激動的吼叫,顧不得嘴角傷口的抽痛。
原來在她心中他是這樣的一個人,雖然他和其他女人曾發生過關係,但難道她以為他會荒唐到不知做安全措施?
只有她啊!只有她讓他迫切地想要擁有屬於他們的孩子,只有她才讓自己有安定下來的感覺啊!
「在你心中我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邵仲樞神情複雜的問,希望能聽見她否定的答案。
駱雨秋諷刺地笑道:「如果花錢了事是你所謂負責任的態度。」
「你……」他忿忿地轉身背對著她,試圖平復心中的波濤。
兩人不發一語,任時間一分一秒地在他倆面前流逝,週遭沉悶的空氣似乎也凍結住,靜靜等待另一方先行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邵仲樞深深吸一口氣,清清喉嚨,率先開口,「無論如何,你無法抹殺懷秋身上流有我的血的這項事實,從今天開始,我會盡一切努力去彌補這七年來未盡的責任。」
彌補?他所謂的彌補是否就如同他其他情婦的孩子般,讓懷秋背負著私生子的稱呼一輩子,讓他一輩子在眾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他以為這樣的安排就是最好的彌補方式?
「若你真心想彌補,那就請你離我們母子遠遠的,不要再干擾我們的生活,這樣我或許還會感激你。」
「不可能!我不可能讓我兒子冠上父不詳的標記。或許你不需要我,但我的兒子需要一個父親。」他語氣平穩卻帶著不容置駁的意味。
他心中有股強烈的預感,唯有留住懷秋,駱雨秋才有再回到他身邊的可能,儘管這麼做有欠光明,有點卑劣,可是他都必須試一試,他無法再讓她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若說人生總要歷經聚散離別,那他們別離七年也夠長的了,這一次,他絕不會再放開她,絕不會!
「如果懷秋需要父親,那麼……那麼我會替他找一個疼愛他的父親,這點不容你操心。」情急之下,她迫不得已的脫口說道。
她從不認為自己的生命裡能再容下另一個男人,但,這若是不失去懷秋的唯一辦法,她會這麼做的。
他不敢相信耳朵所聽到的話,她寧願隨便將自己交給任何一個男人,卻不願托付於他?
「我邵仲樞的兒子不可能喊別人爸爸,你最好認清這一點!」他面帶慍色,極震怒的讓這句話從他牙縫中迸出。
「在法律上他姓駱,他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法律?你居然和我談法律?」他挑高眉毛,目光銳利的對上她。「你知道若扯上官司結果是什麼的,我會讓你輸得徹徹底底!」
駱雨秋聽了,不禁像個洩氣的皮球頹然跌坐在沙發上。他說得沒錯,只要他說一聲,沒什麼東西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只是,懷秋是人,不是貨物或商品啊!他怎能用這種手段將他從她身邊奪走?
看見她絕望的神情,他知道他的計劃就快成功了。
「我會替懷秋找個母親,給他一切最完善的照顧,所以你大可放心的把他交給我。」他隨即又不在意地笑道:「當然,要是你放不下心,你也可以選擇嫁給我,如此一來,我就不必擔心他會受後母欺凌,你也可以待在他身邊,不用承受離別之苦。」
嫁給他?他居然說得出口?
婚姻在他眼中是否只是一場鬧劇?無論另一半是誰,他都可以無所謂的隨口提出這要求?
「你把婚姻看成了什麼?」駱雨秋冷冷地問。
「婚姻不過是為了延續邵家的子嗣,既然現在我有個這麼大的兒子,剛好也替我省下麻煩。」他雙臂交於胸前。「邵太太是誰就看你如何抉擇了。」
多好聽的話,決定權又落在她身上。情婦的決定權在她,現在妻子的決定權也在她,他不認為這兩者角色之間的落差大得離譜、荒謬嗎?
「你的兒子又何止懷秋一人,為何你一定要從我身邊搶走他?」想起那日邵仲樞懷中的孩子,她不禁懷疑。
「我沒有耐心陪你在這閒扯,懷秋是我的兒子就一定得跟我,哪怕是不擇手段,我都會讓他姓邵。要嘛,你就把他交給我,再不,你就跟他一塊進入邵家,反正我也不在意多你一個,邵家也不差多你一個人吃飯!」她的一再不相信,令邵仲樞憤怒地幾近發狂的邊緣。
他的話如同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劃過她的心頭,力道雖不致命,卻足以讓她血流不止。
駱雨秋,你還在奢望什麼?他要的只是懷秋,你不過是個連帶的「附屬品」罷了,難不成你還以為他會要懷秋,是因為他對你還留有一縷的愛戀?別再抱著那遙不可及的幻想,清醒一點吧!
「像我這種家世不清的女人有資格進你邵家大門?你不怕我玷污了它?」回想當日邵名遠的那番話,她臉上佈滿苦澀的神情。
邵仲樞誤解她話中的含義,以為她存心這麼說好讓他放棄他們。她曾是那麼高傲,如今卻為了脫離他而貶低自己,她就那麼急於擺脫他嗎?這個想法讓他怒火更熾。
他不帶一絲情感的冷語道:「沒錯!你是沒資格,要不是你有了邵家的骨血,你這輩子都不可能進邵家大門。」
駱雨秋驀地笑著,笑容中卻不見半點喜悅之色,倒有幾分迫於無奈的淒楚。
「這次,你打算給我多久的時間……」
「現在!」他斷然地打住她的話。
像個被定罪的囚犯,她閉上雙眼,「看來,我別無選擇了,不是嗎?」
「過兩天我會來接你和懷秋。」邵仲樞走近她身旁,極盡輕柔地撥開她傷口邊的髮絲,想輕撫她紅腫的臉頰,卻被她有意無意的避開。
他轉而將手插入西裝褲內,「別忘了去看醫生。」
聽見他離去的步伐聲,駱雨秋無力的將自己埋進沙發裡。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再也不可能擺脫掉這魔鬼……
坐進蓮花跑車中,邵仲樞直接開往季氏企業。
既然他已決定娶駱雨秋,那與季馭風的婚禮就得馬上取消。
可以預想到的是,這取消婚約的舉動想必會引起各大媒體的注意,商場上也會掀起一陣軒然大波,與季氏目前手上正合作的案子,恐怕會進入膠著狀態,嚴重的話,計劃也可能就此打住,那麼之前所投下的人力、物力,將是一筆為數不小的損失,對於邵氏打算拓展歐洲市場的策略,勢必會影響不少。
在大略的評估之後,邵仲樞做了最壞的打算,哪怕是要暫緩歐洲市場的開發,他也不會更改接回他們母子的決心。
拿起手機,他按下一組號碼,電話那端接通後,他緩緩道:「喂,我邵仲樞,一會兒我有事過去一趟,有些事和你談談,嗯……就這樣,待會見。」
「我要解除婚約。」這是邵仲樞進入季馭風辦公室後的第一句話,沒有婉轉的措詞,宜接開門見山的說出他此行的目的。
季馭風臉上閃過一抹詫異的神色,但很快的便恢復自然。
她神色自若的端起桌上的咖啡,啜飲一口,露出商場上慣有的職業性微笑。「沒問題。」
她爽快的回答讓邵仲樞有些吃驚,他對這只見過幾次面的未婚妻沒有太大的印象,但是她在商場上的豪爽是眾人皆知的,然而,他沒想到在面對自己的婚姻時,她仍表現出依然故我的個性。
「既然我這麼爽快的答應你的要求,想必你應該不介意我問你個問題吧!」
見他點頭示意,她問:「你解除婚約是因為你找到更適合的對象,還是考慮過這商業聯姻最後只會帶來相敬如『冰』的收場?」
「這麼說吧!我意外的發現自己有個兒子流落在外,為了讓那孩子有個健全的家,我決定把他們母子接回家。」他盡可能的淡然描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