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雨秋
駱雨秋明瞭他是存心侮辱她。「可惜,即便你傾盡家產,我也不可能委身於你這『種馬』。」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斷然拒絕。」他從外套中拿了根香煙,隨即又放了回去。就他記憶中,她氣管不好,對於煙味會引來咳嗽及不適。「做人情婦比做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來得舒服多了。」
她怔忡的看著他。
他明瞭她臉上提出的疑問,點頭輕笑著,「沒錯!我要你當我的情婦。」
情婦?她沒想到他居然有臉說出口,一個即將步入禮堂的男人,竟會迫不及待的在外另築愛巢?
他究竟還要傷害多少女人?究竟還要踐踏多少顆真心?既然無視婚姻的忠誠,又何必選擇婚姻?
「你忘了你早有婚約在身?」她臉上滿是不敢相信的神情。
他爽朗的笑聲充斥整間辦公室,但在她聽來卻異常刺耳,那笑聲像是在嘲弄她的話語。
邵仲樞起身走近她身旁,貼近她耳畔道:「親愛的雨秋,妻子和情婦是沒有衝突的。結婚並不表示男人不能在外搞七拈三,只要他最終還是回到那合法的妻子身邊,其他的一切就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做你的妻子猶如情婦一般可悲。」她的眼神和語氣儘是鄙夷與不屑。
「錯了!我對情婦向來大方,只要開出你的條件,我會滿足你的,無論金錢或物質。你可以待在家裡過著閒逸的生活,直到——我厭倦你的身體。」他再三告訴自己現今對她只剩慾望與純粹的復仇心態。
「我有足夠的能力養活我自己和……」驚覺自己差點說出懷秋的名字,她猛地住口,轉移話題,「對於你的提議我不並感興趣,這一輩子我也不可能會成為你的情婦!」
「為什麼打住你剛才想說的話?」他神情錯綜複雜的直直望著她。「你怕我知道你有個兒子?」
第四章
「你……你怎麼知道的?」駱雨秋臉色倏地刷白,顫抖的問著,他知道懷秋的存在?他知道懷秋是他的兒子?
看著她慘白的臉色,令他不捨也令他憤怒。她就真的那麼怕他知道她有個兒子?她以為他會傷害她兒子?在她心中,他真的這麼不堪?
「我怎麼知道的?」邵仲樞揚起雙眉。「哼!這世上只要有錢,沒什麼事是辦不到的。」
「你找人調查我?」她瞪大眼,不相信他竟會做出這般卑劣的事。
「何不換個角度想,我這麼做不也能稱得上是關心你近年來的生活?」
「我『承受不起』你所謂的關心。」她冷冷地別過臉,諷刺的說道。
在邵仲樞聽來,這話無疑提醒了她當初的背叛。「你是承受不起,你兒子的父親呢?他知道你有了他的孩子便棄你而去?」
聞言,駱雨秋頓時鬆了口氣,原來他以為懷秋是她與別的男人生的。那日她胡謅憑空杜撰的男子,今日卻成了解除她免於失去兒子的危機。
「你何必大費周章的調查我?」
「因為我必須瞭解我女人的底細,既然你將是我的情婦,我就有必要瞭解你是否和其他男人有染。」他言語中似乎已認定她會答應他提出的要求。
「我說了,我不可能會答應的。」她怒視著他。
這一刻,他們恍若又回到年少,互不相讓的堅持己見。
「你會答應的,為了你的兒子。」他隨即又聳肩道:「當然,決定權在你,如果你不在乎他的話,我也無法勉強你。」在他看似無所謂的眼神中,她能感覺到事情絕非如此簡單。
「你想怎樣?」驀地,駱雨秋心中湧上一股不安。
「如果季馭風知道你刻意隱瞞你兒子的事,甚至知道我和你過去的關係,你想,她會怎麼做?」邵仲樞嗤笑睨她,「一個心胸再大的女人,也不可能容忍一個曾跟她丈夫發生過關係的女人共事。這點,我想你是知道的。」
「台灣並不只有季氏能給我這份工作。」她無畏懼的直述,毫不迫於他的威逼……
「除非他們想與邵氏為敵。」他收起笑意,正色道:「如果你想證明我的話,儘管去試試,但我要告訴你,我沒有什麼耐心,若我對你失去了耐心,只怕你兒子得陪你過著餐風宿露的生活。」
駱雨秋腦中轟然作響,她頹然地扶著門把,生怕他會看出她的畏懼。
是啊!邵氏在商場上的勢力是無人敢招惹的,這一點在她認識他時就已經知道了,只是她不曾想過這權勢有一天會脅迫到她身上。
她該認命的降服於他嗎?她能容許自己走上情婦一途嗎?
霎時,母親的話彷彿又在她耳際響起,「雨秋,你要記住……別、別和媽走……同樣的路,記住……」她不明瞭父親與母親的那一段情該如何判定,但母親確實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因為父親已有法定上的妻子,而她與母親注定要在黑暗中過日子,承受別人的批判。
而今,她難道也注定要步上母親的後塵?這是宿命?情婦的女兒注定只能淪為情婦?如他所言,決定權在她,只是……真的在她嗎?
「為什麼挑上我?」她眼神空洞的望向窗外,以她的認知,多得是女人不計一切想攀上他,他又何必再回頭招惹她?
「因為你仍然美麗,仍然具有令我感官悸動不已的魅力。」邵仲樞刻意漠視她臉上受傷的表情,直言無諱的說。
駱雨秋閉上雙眼,自嘲的一笑,「令你悸動的女子又何止我一個。」
「但背叛我的,卻只有你!」他粗暴地扳過她的臉,強逼她注視著自己,咬牙切齒的道:「這是你欠我的!我要你用你的身體來償還!」
欠他?真是她欠了他嗎?若真要追究起來,是他負了她吧!
只是,感情又真有誰欠誰嗎?怪也只能怪她誤陷下去,是她一步步讓自己走上這條路,是她給了他踐踏自己情感的機會……
「我……我需要時間考慮。」她雖然極不願這麼說,卻還是說出了口。
他該得意的,畢竟他此次來的目的已達成一半。但他卻無半點喜悅,心中反倒有股怒意,她重視那男人與她的孩子,這有可能是母性本能愛護孩子的因素使然,也有可能是她……還忘不了那拋棄她的男人。
「一天,你只有一天的時間!」說完,他便帶著惱怒揚長而去。
隨著砰然作響的關門聲,駱雨秋終於撐不住的滑坐於地面,像是朵失去生氣凋殘的花朵。
往事如同浪潮般,一波波地重回她的腦海……
廚房內油煙充斥,抽油煙機不斷發出轟隆隆的聲響,效用卻不彰,刺鼻的辛辣味令人掩鼻不是,欲離開也不行;牆角邊待洗的鍋碗瓢盆更是堆積如山,沖洗的速度似乎怎麼也趕不上堆進來的速度。
駱雨秋蹲在牆角邊,忙著將一籮筐的新鮮蔬菜倒出來清洗,黏膩的汗水早已弄濕了衣衫,她隨手拭去額際流下的汗滴,利落地把洗淨的菜葉挪給一旁的歐巴桑,隨即又走向牆角去清洗那堆積如山的碗筷,她倒入適量的洗碗精攪動著。
「阿秋啊!你又給他不戴鎖套,皺樣很雙鎖的吶!」一旁歐巴桑操著生硬的台灣國語習慣性的提醒著。
「這樣洗比較快也比較方便啊!」駱雨秋笑笑的回答。
歐巴桑歎了口氣,又說道:「你喔!每醋都不聽偶的話,你要朱道,你倫的鎖很重要的吶,一雙細嫩的鎖將來才可以嫁好旌。」
「阿姨,你又在『騙笑』,那天生有富貴手的女人,不就嫁不出去啦!」站在砧板前的小弟忍不住地吐歐巴桑的槽。「猴死囝仔,每次偶說話你都丑後腿,看你以後娶啥米某。」歐巴桑橫那小弟一眼,繼而又回頭看向駱雨秋。「阿秋,查某人……」
「拜託!又要開始碎碎念。」小弟眼球一翻,朝一旁的駱雨秋使了個眼色。「老闆娘剛才說外面人手不夠,要雨秋姐出去幫忙啦!」
駱雨秋質疑的打量,接到小弟擠眉弄眼的表情,點點頭。「阿姨,我先出去幫忙上會兒再回來聽你說。」說完,她將塑膠圍裙解下,急忙的走去外面。
走出廚房,她發現小弟的話還誤打誤撞的說對了。黑壓壓的一片人潮將整間大排檔擠得水洩不通,點菜聲更是此起彼落的不絕於耳,此等人滿為患的景觀出現在凌晨時分,實在令人佩服台北人的生活作息。
台北的夜生活是聞名的,它宛若台灣的不夜城,似乎愈夜愈能顯出它的美麗,當然,這其中也隱藏著危險,台北的治安問題一直是政府極為關注的。
儘管如此,夜晚仍是誘人的,不然,也不會有如此多的店選擇在夜晚營業,它的營業額通常讓商家滿意的笑得闔不攏嘴。
算算日子,駱雨秋在這家大排檔工作已有五年了,對於這種成天與油煙為伍的生活,雖不能說是完全的習慣適應,但也還挨得下去,唯一讓她無法接受的,大概就是得應付各式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