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雨秋
「我想我要向你說聲抱歉,讓你失望了。」沈倚帆打斷他的話,一張笑臉滿是無可奈何,再這麼說下去,恐怕他連煽情片中的台詞都要一併說出了。
夏燁滿意的點頭,一臉寬恕樣,「沒關係,我心胸很寬大,可以原諒你。」
本來她打算開口反擊的,不過朝這走來的人卻讓她思緒停擺,她咬著下唇緊閉著嘴,手心也不自覺的沁出汗水。
他,還是走來了,那不疾不徐的步伐如同雄獅般優雅,目光緊緊地鎖住他的獵物,不容任何人覬覦。
終於,他停在沈倚帆的面前,不發一語的看著她。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她先是閃避的飄忽著雙眼,然而在他執意的目光下,終究還是沒轍的正視他。
夏燁一時沒察覺氣氛怪異,用手肘推了韓的胳臂。「耗子,你的直屬學妹看來不好應付喔!」
直屬學妹?這麼說來,他不就是自己的直屬學長……
沈倚帆有些錯愕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
「你在同情我,還是可憐我?」韓低沉的嗓音直逼問她。
他的聲音有種無法形容的魔力,平穩渾厚的餘音在她的心中蕩漾著,有這麼一副嗓子的男人,理應是暖春中一陣徐徐的微風,不該冷漠得如深冬中的風雪,也許這想法有些可笑,可是,她真這麼認為。
有人,用外在的面相去看一個人二,有人,用自身的感覺去體會一個人,而她用的卻是聽覺,因為她相信一個人的聲音能透露出最真實的情感。
其實,她並不瞭解韓是怎樣的一個人,她只知道他冰冷的眼眸和溫暖的嗓音有著極大的落差,內心似乎隱藏著悲痛,就像她的父親。
自從她母親和昔日的戀人相偕離去後,她父親的情緒一直處於不穩定中,平日,他看來像是已從傷痛中走出,但若沾上酒精,積壓在他心中的苦痛,便會毫無保留的宣洩而出。
如今眼前的韓,讓沈倚帆不由得想幫助他,雖然,她不知他曾遭逢怎樣的創傷,但看進他的眼眸中,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重擊著,令她不自禁的想撫平他。
「耗子,你是怎麼了?」總算看出一絲詭譎,夏燁不免奇怪。照理來說,他們應是第一次見面,但這兩人的神情似乎透露他們早有接觸。
對於他的問題韓置若罔聞,只是用更加嚴厲的口吻命令道:「說!我在等你回答。」
「你這樣會嚇壞她的。」夏燁以為她的啞口無言是被他咄咄逼人的語氣給嚇壞,因此口氣也不由得沖了起來。
強壓下內心的緊張,沈倚帆漾開嘴角,用最溫暖的笑容想融化他的冰霜,「學長,你好!我是沈倚帆,以後請多多指教。」
兩個大男孩被她突如其來的轉變,弄得有點詫異。
韓一臉怒氣的瞪著她燦爛的笑容,不發一語的抿著嘴,而夏燁則是覺得有意思的在一旁看好戲。
韓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曾主動開口與人交談了,自從他的情人離開了以後,原本就不多話的他變得更加沉默,時間對他來說,彷彿只是一種無意義的前進。有時,夏燁甚至會以為眼前的韓,是一具空殼,失了靈魂,失了心。
「別再讓我發現你用那種眼神看我,否則——」
「由於我初到這所學校,所以有點生疏,加上我方向感又不太好,以後麻煩學長的機會可能不少,請學長多多照顧。」彎下腰,沈倚帆又是一鞠躬。
這女人真是可惡得緊,和她說東,她偏偏扯西。
「看你那副笨樣,我想也麻煩不了多久!」韓態度不屑的嘲諷。
一時間,她聽不出他話中的含意,只能愣愣的看著他。
「他的意思是,你可能一學期就被二一,死當!」夏燁笑著替韓的話做一番詳細的解釋。
「學長放心,以我的聰慧,我一定能安然度過,何況連你們倆都能撐到現在,我當然就更不用擔心這問題了。」抬起頭,她顯得得意,心中也升起一股勇氣直視韓。
韓與夏燁對視了一會兒,似在無言的交流。
「既然你直嚷著沒有學妹,眼前這傢伙你就充當學弟拿去用吧!」說完,韓不多作停留的瀟灑邁開腳步,意欲離開這嘈雜聲不斷的禮堂。
對於他譏諷的語氣,沈倚帆並不在意,相反的,她一直希望自己是個男兒身,實際上她也把自己當成男人般,因為她是長女,自然而然,也就挑起家裡的家計問題,盼能替父親分擔些。
雖然她在外型上的確有幾分男孩子氣,一百七十三的身高,配上一頭利落的短髮,但是,壞就壞在她那一副女性所具備的完美曲線,卻是再女人不過,因此,至今還沒有人把她當成男孩子過。
眼看韓就要消失在人群中,沈倚帆小跑步的追到他身邊,他看也不看的加快步伐,像是急欲擺脫她的跟隨,不料她卻宛似一縷幽魂,如影隨形的緊跟著他。
突地,韓一個停身,讓她措手不及的撞上他寬闊的背。
原本沈倚帆是可以穩住身子的,不料,他卻藉著自己先天上的優勢,長腿往她的腳一拐,使她不太優雅的跌了個跤,痛得她齜牙咧嘴。
待她站起,韓先發制人的瞪著她說:「你跟在我後面想幹麼?」
「我還不知道學長的名字,總不能每次見到你都學長長、學長短的叫吧!」拍掉身上沾染的塵土,她揚起嘴角,臉頰的梨渦淺淺掛著。
韓有點無法理解眼前的女孩,照理來說,讓一個女孩在大庭廣眾下跌倒,她應會很氣惱才對,但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我並沒有承認你這學妹。」仍是頂著那張難以親近的面孔,他一副煩躁的口吻。
像是存心和他槓上,她不在乎的笑道:「承不承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學長,這是既定的事實,不容置疑,是吧!」
「我已經把你讓給夏燁,從今以後,你是他的學妹,不是我的。」像是已猜到她不會就此罷休——他鄭重的警告她,「別再讓我發現你在我眼前晃,否則,我會讓你在這學校的每一天,都是一種痛苦。」
夏燁……原來剛才那位友善的學長叫夏燁。
不過,這卻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要的,是眼前這目光透著寒意,口氣總帶著威脅性的學長的名字,她必須要知道,儘管她自己都弄不清為何會有這莫名的念頭,但她一定要問到。
「或許你早已習慣威脅別人,而你的威脅也都能見效,但我並不會因為你的這番話嚇得落荒而逃,所以,請學長你死了這條心。」一開始,她的確被他冷然的眼眸嚇得不知所措,可是,隨著他每一次開口,她的緊張也就逐漸因他低沉的嗓音趨於撫平。
在韓眼中,沈倚帆大概生性就是個胡攪難纏的女子,得不到滿意的答案,是不可能輕易放棄的,但這類的女人他見多了,也自有一套解決的辦法。
拎起她衣服的圓領,他輕而易舉的一手將她抵在牆邊。
雙眸儘是躍動不停的火光,他咬牙道:「你最好別考驗我的耐心,那結果會讓你後悔的。」
面對他一次又一次的威脅,沈倚帆無所畏懼的看著他。
「你不可能對女人出手的。」她肯定的笑著搖頭道。
看到她燦爛如花的笑靨,令他更為火大。韓從沒感到如此挫敗過,特別是對一個女人,他鬆開手,不高興的移開眼。
「韓。」他有些賭氣的開口。
「皓月當空的皓?」見他鬆口,她更進一步的問。既然都已被自己說服,相信他不會介意說得清楚些。
韓氣急敗壞地吼道:「加上三點水。」
,多添個字「旰」,即為彩色輝映之意。如同他在眾人之中,閃耀著特殊的光芒,讓人不得不注意。
「很好聽的名字,也很適合你。」沈倚帆由衷的稱讚。
他冷嗤一聲,明顯不屑她的話。
「你已經得到了答案,別再死纏爛打。」丟下話後,他轉身離開,又聽見後方的腳步聲,這回他終於按捺不住性子的回頭怒吼,「我說了!別再……」
猛一發現身後的人並不是她,而是個不相干的路人,韓一張黝黑的臉頓時爬上些許微紅,瞥見沈倚帆那張強忍笑意的無辜臉龐,他只覺得滿肚子鳥氣無處發。
「抱歉!」他冷硬的對著被他怒氣波及到的人道歉,然後凶狠的掃了沈倚帆一眼,便回過身繼續邁開步伐。
「拜了——學長,以後請多多指教!」站在原地,她大聲地道。
韓的腳步停了一會,卻沒回過頭,「如果你想成為第一個被我揍的女人,就儘管來!」
這一次,她沒再回答任何有可能會激怒他的話。
她很清楚何謂適可而止,況且她心中也早有了答案,縱然他嘴上這麼說,但絕對是說得出,做不到。這一點,她一開始就非常清楚。
直到他昂藏的身軀消失,沈倚帆仍是不肯移開自己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