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金萱
曲蒨氣得想罵人。她告訴自己這傢伙現在是個病人,要罵也要等他恢復精神之後再罵。
「我去弄點吃的,你先躺著等我一下。吃飽之後我帶你去看醫生。」她說著轉身便走,怎知他卻瞬間攫住了她的手。
「別走。」他緊抓著她的手說。
「我沒有要定,只是想到廚房去弄點東西給你吃。」
「別走。」
「你必須吃點東西。」
「別走。」
「蕭茲--」
「我不會死的,餓不死,也病不死。」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臉上似乎有抹自嘲的哀傷。「過去四年來我每次生病都是這樣一個人挺過來的,沒有看醫生也不會死,沒有吃東西也不會死。我不會死的,妳別走,再多陪我一下。」
「你……」
「屋子裡沒有人,也沒有半點聲音。我每次一個人這樣躺在床上的時候都會想,如果我就這樣病死了,會不會到屍體發臭腐爛了之後才被人發現?我明明這麼有錢,明明有這麼多人對我趨炎附勢、卑躬屈膝,但是最後卻一個人病死在自家的床上,妳說這是不是很可悲?」
曲蒨秀眉緊蹙,緊繃的心似乎有種針在輕扎的感覺,呼吸也不由自主的跟著不順了起來。
他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
「我不能死,至少在再見到妳之前絕對不能死,我就是一直這樣告訴自己,所以才能活到現在吧。」
他冷冷的一笑,但目光看向她時,卻又變得熾熱且深邃,充滿了感情與……請求。
「我好想妳,蒨。即使這只是一場夢,也請妳不要走,多陪我一下好嗎?別走。」
「我沒有要走,只是想去弄點東西給你吃。」曲蒨聲音發乾的說。
「我不要吃東西,我只要妳別走。」他乞求,凝望著她的神情中充滿了他人從未見過的軟弱。
曲蒨覺得心好痛。
她不應該覺得心痛,至少不應該為他之前所說的話感到心痛,因為當年是他將她趕離、拋棄的,即使他真的一個人孤死在自家床上,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了別人。
可是為什麼她明明知道這樣,她的心還是有勝莫名的疼痛呢?
「別走好嗎?」蕭茲注視著她,再度乞求。
「可是你一定要吃點東西,然後去看醫生才行。」她放柔聲音。
他再次對她搖頭,而她卻發現自己這回完全無法對他生氣。
「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廚房好嗎?」
他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撐起虛弱的身體想從床上爬起來。
曲蒨毫不猶豫的上前扶他,只不過被單一滑下他胸膛,她才猛然想起一件事--他有裸睡的習慣。
真是的,現在怎麼辦?
她瞪著他赤裸寬闊的胸膛,腦袋有一瞬間是空白的,不過她立刻恢復鎮定,告訴自己不管他現在有沒有穿衣服,都是個病人。
曲蒨轉頭尋找他的衣服,在床尾處的籐編置物箱上發現了他的睡袍。她快速上前拿取它再回頭時,卻發現蕭茲已一把拉開被單,露出他同樣赤裸的下半身。
這不打緊,讓她臉頰迅速泛紅,雙眼遏制不住圓睜,心跳漏跳一拍的是他身體某處精力旺盛的明顯反應。
他怎麼……他……
隨著她瞠然雙眼的視線低下頭,蕭茲也看見了自己雙腿間的亢奮。
他抬起頭,對她苦笑了一下。「抱歉,它已經有四年多沒見到女人了,所以才會這麼興奮。」
她瞪大眼睛看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該要有何反應。
「妳放心,我不會對妳做什麼的。」他繼續苦笑的對她說:「不是我不想,而是我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他雙手扶著桌子企圖幫自己站穩,可是膝蓋都還沒伸直,整個人卻無力的跌回床面上。
曲蒨驚慌的立刻跑到他身邊。
「你覺得怎麼樣?為什麼才病一天而已,情況就這麼嚴重?」曲蒨一臉擔憂的問。
剛剛她只注意到他的臉色和額頭的熱度,根本就沒注意其他地方,現在認真一看才發現他瘦了好多,臉頰都凹陷下去了。除此之外,他的黑眼眶也好嚴重,雙眼中還泛滿了血絲,好像已經有一陣子沒有好好的睡上一覺的樣子。
她在專心照顧小剛的這段期間他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會在短短的一個月內把自己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到底有幾天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的睡覺了?」
蕭茲深深地看著她沒有回答。
「總之我們先到廚房去,我弄點東西給你吃。」她深吸了一口氣,溫柔的替他披上睡袍,幫他穿好衣服後,小心翼翼的扶起他。
蕭茲低頭看著吃力扶持著他的曲蒨,感覺胸口暖暖的。他的心終於又回到原位了嗎?
曲蒨。他心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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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感冒之外,他還有嚴重的疲勞過度、睡眠不足和血糖過低,所以他的抵抗力才會變弱,只淋一場雨而已,就病成了這副德行。
曲蒨陪著他到醫院看病,陪著他吊點滴,從抵達醫院到再度回到家的三個小時之間,她一直都沉默著沒有開口說半句話。
蕭茲隱約感覺到事態嚴重,以自己對她的瞭解,當她長時間沉默不語的時候,就是她發大火、生大氣的前兆。
他要完了。
「你到底在做什麼?」鋁合金花彫門都還沒來得及關上,她率先走進屋裡的轉身對他低吼。
「關門呀。」蕭茲露出一臉茫然兼無辜的表情裝傻道。
「醫生說你疲勞過度、睡眠不足、糖分攝取量不夠多,你要不要解釋一下,你這段時間到底在幹什麼?」她一字一字的朝他咬牙迸聲問道,緊握的拳頭因強忍怒氣而微微顫抖。
「喔。」蕭茲將大門關上,脫掉外出鞋,然後走進客廳的沙發上,疲憊的坐下休息。
「喔什麼?」她等了半天仍等不到他的回答,用力的踩著地板走到他面前。
「只是工作而已。」
「只是工作而已?」她嚴厲的瞪著他,重複他的廢話。
「白天在麵店工作,晚上在家裡處理英國的工作,最近又多了一項跑醫院的工作。」他歎息的說著,忽然撐起虛弱的身體準備走向書房。
「你要去哪兒?」
「昨天從麵店回來之後,因為身體不太舒服的關係,洗了澡就睡,工作還沒做……」他話未說完就被她打斷。
「你給我站住!」曲蒨怒吼道,簡直就不敢相信他現在竟然還想著要去工作!他把醫生說要多休息的話當成耳邊風嗎?
蕭茲霍然停下腳步,轉身回頭,只見她正怒氣沖沖的走向自己。
「你給我立刻進房睡覺。」她大聲的命令他。
「我必須先把工作做完,要不然西蒙會擔心的。」蕭茲認真的對她說道。
「西蒙會擔心?」她臉色鐵青的揚高聲調。
蕭茲點頭,眼神漸漸變得陰鬱。
過去四年來他們已經把二少、三少的惡勢力全部都封殺剷除了,但是那母子三人似乎還是不肯死心,在去年甚至還買了殺手想暗殺他。
他們的惡行當然沒有成功,二少最後還因這件叫唆殺人案的證據確鑿而被警方拘押,丟了公爵的頭銜與權勢。
不過西蒙認為那三人不會就這麼輕易的善罷甘休,因此非常反對他這次的台灣之行。
可是四年的相思已是他所能忍耐的極限,台灣之行他是誓在必行。西蒙知道勸阻不了他後,只要求他答應一件事,那就是必須每天都與他連絡,讓他知道他是安全無恙的。
昨天西蒙沒在視訊會上等到他,一定很擔心吧?他得馬上和他連絡才行,免得他以為自己出了什麼事。
太專注想著這件事,蕭茲完全沒發現曲蒨的臉色變得有多麼嚇人。他轉身再度舉起腳步走向書房,卻在下一秒被人擋住了去路。
曲蒨一臉狂怒的擋在他前方,她抬起頭,伸出右手食指驀然用力的點在他胸口上。
「你再說一次誰會擔心?說呀,誰?西蒙是不是?西蒙會擔心是不是?除了他之外,這世界上會擔心你的人都死掉了是不是?小傑不會擔心是不是?我不會擔心是不是?你說呀,你說呀!」
她每說一句話便戳他胸口一次,用的力氣之大,讓他不禁往後退了好幾步。
她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蕭茲懷疑的看著她,腦袋才閃過這個疑問而已,接著他頓時露出一臉驚喜異常的神情。
「妳在擔心我嗎?蒨,妳剛剛的意思是妳會擔心我、很擔心我是不是?妳仍然愛著我對不對?」他激動得一把抱住她,緊擁進懷裡。「我愛妳!我愛妳!」
完全沒想到他突然有這樣的反應,曲蒨呆呆的被他抱在懷裡,半晌之後才回過神來。
「你幹什麼?放手……」她掙扎的叫道。
「不放,不放,這輩子我再也不會放開妳了,再也不了。」他話一說完,立刻用熾熱的吻堵住她的雙唇,熱情的吮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