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金萱
蕭茲目不轉睛的瞪著他,接著突然放聲大笑。
「哈哈……」
他笑得很大聲很誇張,前俯後仰的,但是老頭子卻從頭到尾都以沉靜且正經的眼神看著他,看得他渾身發僵,再也笑不下去。
「你在開玩笑?」他問。
「不。」老頭子直視著他。
「老二和老三呢?他們也發生車禍死了嗎?你這麼做,他們兩兄弟,以及他們的母親大人不會抗議、不會有意見嗎?」他冷然諷刺道。
老頭子總共有四個兒子,老大是第一任老婆生的,老二、老三則是續絃的第二任老婆生的,而他則是老頭子外遇下的產物。
如果說他在這個冰冷的城堡裡曾經得到過一絲溫暖的話,那絲溫暖便是來自老大的手足之情,只有老大在乎家族裡還有個蕭茲·林賽的存在。可惜老大自從繼承父業後,便忙得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分給他這個小弟,而當年他才十二歲。
至於老二和老三,以及那個要他叫她夫人的女人,則是這座冰冷城堡裡最冷酷殘忍的惡源。
「錢是我的,公司也是我的,我要留給誰就留給誰。」
「謝謝你這麼瞧得起我,可惜我對你的錢和公司都沒興趣。」蕭茲面無表情的說。「這就是你找我來要跟我說的話嗎?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話一說完,他揮揮手,轉身就走。
「等一下。」瑞德叫道。
「還有什麼事?」蕭茲一臉不耐的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兒子,我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不會改變心意。還有,你打算什麼時候帶我的兒媳婦回來向我請安?隨便找個小教堂結婚了事,這就是你愛她的表現嗎?你最好給我重新補辦一場盛大隆重的婚禮,我瑞德·林賽的兒媳婦可不能受這種委屈。」
蕭茲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感覺一股熱流突然從心底泛流出來。他不問曲蒨的出身與來歷嗎?他還以為他會胡亂批評曲蒨一頓,然後要他離婚,重新再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他在來這兒的路上是這麼想的,沒想到……
「我的心意也不會改變,至於盛大隆重的婚禮,等我有能力之後,我會補給你兒媳婦的。再見。」他說完轉身就定,卻在跨出門檻之際又停了下來:「對了,關於請安的事,等我哪天有空的時候再說吧。」
揮揮手,他的身影隨即消失於門外。
「老爺,讓少爺就這樣走了,好嗎?」始終沉默站在一旁的西裝男開口問道。
他們一家人從祖父時代便開始服侍林賽家族,父親生前是老爺的貼身秘書,而他之前則是大少爺的秘書。大少爺車禍身亡後他則暫時回到老爺身邊聽從其命令,不過看樣子他的新主子已經出爐了。
「他會回來的。」瑞德信心十足的說。
西裝男臉上寫著不解。
「他說的沒錯,老二和老三不會沒意見的,一旦他們聽說了我新遺書的內容之後……」瑞德微笑道,笑容中儘是老謀深算的算計。
「老爺的意思是說二少、三少會去找少爺的麻煩,而少爺會因此回心轉意?」
尋那兩個傢伙肯定會做那種沒大腦的事。也好,他們長那麼大了,也該讓他們做點對這個家和公司有意義的事了。」
「可他們是去找少爺麻煩,而不是去勸少爺的,少爺怎麼可能會回心轉意?」
「物極必反這句話你有聽過嗎?」
「物極必反?」
「那小子一直以為他全身上不只有那對藍色眼睛像我,卻不知道他深入骨子裡的傲骨個性和我一模一樣,連年輕時的行為模樣也幾乎相同,沉睡中的獅子並不可怕,醒獅才真正嚇人。」
西裝男點點頭,大概知道老爺話裡的意思了。
現在的蕭茲少爺只是一隻睡著的獅子,所以無害,但是一旦他甦醒過來,那麼只有一句話--擋他者死;他就是那樣一個令人敬畏又害怕的男人。
「西蒙,你找些人保護曲蒨的安全,別讓郡兩個傢伙真的傷害到我兒媳婦。」
「是,老爺。」
第五章
蕭茲一臉沉怒的大步闖進林賽城堡,門口警衛想攔都攔不住他。他很生氣,非常的生氣,他們竟然利用權勢去迫害一個才九歲的小男孩來逼他就範,他不懂他們怎麼做得出這種事來?
一舉打倒隨後追來企圖攔阻他的警衛後,他用力的一把推開大門,闖進城堡主樓中。
「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你呀。」
「公爵夫人,小的很抱歉。這傢伙……」從地上爬起來的警衛驚恐萬分的上前報告,卻被主人手一揮的斥退了下去。
林賽公爵夫人雖已屆花甲之年,但因保養得宜的關係,乍看之下就像個五十歲都不到、風韻猶存的美婦。可惜她的雙眼太過冷漠,嘴角太過刻薄,連笑容看起來都是那麼虛情假意,讓人厭惡。
「妳兒子呢?」盛怒中的蕭茲聲音冷冽得像是來自北極的寒風。
「這就是你的禮貌嗎?」公爵夫人一臉高傲的斜睨著他,「離開家裡這麼多年,你連基本的禮貌和禮儀都忘了嗎?」
「妳要管我之前,先去管好妳那兩個寶貝兒子吧。」蕭茲咬牙道。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這就要問妳兒子做了什麼好事!」他咬牙怒聲道。「他們人呢?」
「不知道。」
「他們不在家嗎?」
「不知道。」
「很好,那老頭子總在家吧?我直接找老頭子。」他說著便穿過寬大豪華的主屋大廳,朝後方長廊盡頭的起居室疾步走去。
長長的走道兩側掛滿價值不菲的真跡畫作,一直延伸到走道盡頭的那扇門。
蕭茲連門都沒敲便一頭闖了進去。
「老頭子--」房裡肅穆的氣氛讓他霍然噤聲。
他看著乎躺在床鋪上面無血色、氣若游絲的老人,以及一臉哀戚垂顏站在床邊的西裝男,還有站在床邊搖頭歎息的白袍醫生,震驚得僵在門口。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問道,臉色陰鷙而蒼白。
「少爺。」西蒙紅著眼眶垂首道。
「我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西蒙抬起頭來看向家庭醫生,後者對他輕點了下頭,便先行告辭離開房間,留下他們倆以及躺臥在床上的老公爵。
蕭茲看著床上的老人,簡直就不敢相信他是半個月前那個老當益壯、精神抖擻的父親;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事隔不到半個目他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沒有人通知他老頭子病倒了,為什麼?
他瞥向一旁的西蒙,眼神冷厲。
「說,發生了什麼事?」
「那天少爺離開後,二少、三少及夫人便和老爺大吵了一架,當時我並不在場,所以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西蒙欲言又止,「當我接到這消息時,老爺就已經心臟病發被送到醫院了。」
「他們做了什麼?」蕭茲冷凝的問,相信西蒙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不服老爺遺書上的繼承人是少爺,所以說了一些非常過分的話。」西蒙猶豫了一下,語帶保留的回答。
「他們說了什麼?」蕭茲並不滿意他的回答。
「少爺……」
「說什麼?」他倏然大聲怒喝。
西蒙輕歎一聲低下了頭。
「他們說老爺之所以選擇少爺當繼承人,只是為了要讓自己心安,補償當年強暴薇薇夫人的罪惡感而已。他們說老爺即使心裡有愧,也不該將繼承權交給一個……一個雜種。」
蕭茲咬緊牙關,青筋瞬間在他頸部跳躍著。
強暴?
雜種?
其實他並不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話,因為過去他還住在這座冰冷城堡裡時,他們母子三人便常以這類言詞譏諷他、嘲笑他。剛開始的時候,他的確很生氣,但聽久了也會麻木,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老頭子在母親在世時,對母親的疼借是真心真意的,所以他不在意。
可是他不在意,不見得老頭子也會不在意!
他們竟然拿這種事來傷害老頭子,他們竟敢?!
「醫生怎麼說?。」他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
西蒙神情哀傷的搖了搖頭。
蕭茲握緊拳頭,緩步走到床旁。他伸手握住父親皺巴巴的手,將它拿到額頭上緊緊貼著。
「父親、父親……」他啞聲輕喊,不斷地呼喚著。
西蒙靜靜地轉身退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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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德·林賽公爵辭世後,交代公爵頭銜由二兒子繼承,但家族以及其名下的所有產業全都遺留給庶出的小兒子蕭茲·林賽。
這件事在英國上流社會轟動了好一段時日,但曲蒨卻是經由電視報導之後,才知道自己的老公竟是千億遺產的繼承人。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發表感想,以及詢問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時,便先聽見--
「我們離婚吧。」蕭茲一進家門便開口對她說道。
「什麼?」
曲蒨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愕然的看著自己的老公,不解的搖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