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宋語桐(宋雨桐)
藍綾苦笑著,像是失了魂似的走在紐約街頭,渾然未覺身後有人跟著她,將她的一切看在眼底。
「我查到了,那些殺手是我以前的情婦派來的,目標不是我,而是綾兒。」闕洛瞇著眼,若無其事的對任之介道。
「是嗎?那就好。」
「你不擔心?」闕洛頗具興味的睨著他,「雖然事過半個月了,我的腦子可還沒燒壞,你當時極力保護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他是少主的女人,我極力保護她是職責所在。」
「所以,如果她不是我的女人,你就不會冒死相救嘍?」
「那是當然。」
「嘖!你對我真是忠心啊!」闕洛笑著走到任之介面前,定定的與他的雙眼對望,「別以為我是瞎子,你為了一個女人背叛我,你說,該當何罪?」
「我沒有。」
「你有。你對我的女人動了心,就是背叛。」
「少主誤會之介了。」他別開眼,不打算再討論這個話題。
闕洛的目光閃了閃,一笑,「我誤會你?是嗎?」
「之介對藍小姐絕無非分之想。」
「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愛的人是小蝶兒?」闕洛冷笑一聲,「你若真這樣說,綾兒可是會傷心的呢,她為了你寧可繼續留下來當我的情婦不回台灣,就怕我傷害你,你聽了有沒有一點點感動?」
聞言,任之介不解的看著他,神情有些微的波動。
「我說,我要把你趕出闕家。」闕洛得意的宣告,看到任之介倏然改變的神色,他的心裡更加開懷。
「少主?」
「我是真的打算這麼做。任之介,闕家不需要兩個繼承人,也不會有兩個繼承人,你該明白的,不是嗎?」
「之介從來沒有要跟少主爭位的念頭。」
「那你留在闕家是為了什麼?就為了報答我老頭當年的收養之恩?鬼才相信你這麼崇高!少拿對付我老子的那一套來唬我!」
「少主……」任之介微皺起眉,對這樣的指控感到為難,「之介真的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答應過闕文要一輩子待在闕家報恩,盡己之力輔佐闕洛管理整個闕氏企業,因為他的命是闕文撿回來的,闕家的恩情他就算用一輩子來還也不為過,從沒想過要圖闕家的一分一毫。
他真的沒想到闕洛對他有如此之深的誤解,以為他待在闕氏企業是因為想在闕文死後分一杯羹!
「那就離開闕家,離開闕氏,證明給我看啊!」
「我不能。」
「不能還是不想?」闕洛嘲弄的一笑,「闕氏畢竟是塊太大的餅,你捨不得放手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這一回你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少主……」
「你今天可以為了一個女人背棄我,明天也可以為了更大的利益背棄闕家,我們闕家可不想養虎為患,你必須走。」
「我不能,除非老爺親口要我走,否則我不會走的。」任之介挑明道,對他歷歷的指控面無表情。
闕洛已不是第一次趕他走,自從回來接手闕氏企業之後沒多久就一直這麼做了,要不是他讓人抓不到把柄,根本不可能待到現在。
只是,他一直以為闕洛只是以耍弄他為樂,並不是真心要趕走他,難道是自己的判斷有誤,闕洛一直視他如死敵,怕他貪圖闕家的一切?想到自己被人這樣輕視,任之介就算有再大的包容力都覺得氣悶不已。
別人怎麼以為他不管,但如果闕文和闕洛是這樣看他,他又何必留下來自取其辱呢?離開闕家,他又不是活不下去,要不是為了報恩,要不是自己親口答應闕文要一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他根本不希罕闕氏的任何一件東西。
「是嗎?看來外界傳聞你根本不把我這個少主看在眼裡,是一點也沒錯了。」闕洛冷哼一聲,背過身去。
「之介留在少主身邊是為了保護少主、輔佐少主,這是之介僅可以為闕家做的事,請少主不要為難之介,之介可以發下重誓,對闕氏的一切絕不染指。我現在就對天立誓——」
「不必了。」闕洛懶洋洋地打斷他。要是任之介真立下那種誓還得了?他的下半生不就得累得像條狗一樣?
「少主!」
「在那些殺手還沒繩之以法之前,綾兒就先交給你了,我要回香港一趟。」
這突如其來的命令讓任之介沉默良久,明知道闕洛是故意把藍綾推給他,要他走入已設下的美人計,但他還是無法拒絕,不是嗎?不管闕洛說什麼,除了要他離開闕家這一項,其餘的他都會照辦。
「怎麼?有問題?」闕洛回眸瞅著他。
「沒有。」
「那就好,我希望我從香港回來之後,我的綾兒身上一根寒毛也沒少,你可以保證吧?」
「我保證藍小姐可以毫髮無傷。」
「不止要毫髮未傷,連她的心,你也要一併還給我,懂嗎?我可不喜歡跟自己的女人做愛,她心裡卻想著別的男人,那真是太不給我面子了。」說完,闕洛頭也不回的走開。
他臉上冷然的笑意一直在任之介眼前盤旋不去,他的話也幾乎在任之介心中生了根。
門板被敲了幾下,藍綾有點慌亂的瞪視著房門,不知道外頭的人是誰讓她極度不安,闕洛在槍擊事件之後便沒有再來找過她,任之介在醫院裡更不可能,因此,她過了非常清靜的半個月。
「我知道你起來了,開門。」
是任之介?他出院了?他沒事了?
藍綾聞聲幾乎要衝出去,但理智一下子打敗了感情,她刻意磨了好一些時間將臉上的喜悅與激動都平復了才緩緩地走去開門。
「換件衣服跟我一道去公司。」任之介瞅了她一眼,對自己在外頭長久的等待沒說半句,轉身就要下樓。
「去公司?為什麼?」
「闕洛回香港去了,從今天開始你必須二十四小時跟在我身邊。」他背對著她淡淡地道。
「為什麼?」
「你有生命危險,我必須保護你。」
「因為我是闕洛的情婦,所以你必須二十四小時保護我?」
「正是如此,還有問題嗎?」
「我不去。」
「你如果堅持,我會親自扛你去。」
「你敢?」
「我只是奉命行事,無所謂敢不敢。」任之介回過頭來看她一眼,「你只有五分鐘的時間換衣服,希望你來得及。」
「我說不去就不去,誰都無法勉強我。」她的傷心,他都看不見嗎?半個月沒見,他不關心她嗎?她為他哭得兩隻眼睛都紅紅腫腫的,她為自己沒有勇氣再走進醫院看他而難受,他卻根本不在乎。
「我聽說是你自願留下來的,現在又何必跟我鬧脾氣?」任之介寒著臉,帶點指責意味的眼神瞅著她。
「你聽說?那你該一併聽說我是因為什麼留下來!」
「不就是因為捨不得闕家的榮華富貴?還有什麼?」
「你……闕洛是這樣告訴你的,說我貪圖榮華富貴?」藍綾氣得牙齒打顫,為他這樣鄙視自己而心痛。
「不管是什麼,那都不關我的事,我的職責是保護你。」為了讓他好好保護她,闕洛還故意把關羽蝶也帶回香港了。
「我是為你留下的……」
任之介猛地打斷她的話,「要為自己的行為狡辯有太多的方式,犯不著把我拖下水。」
「你早知道的,卻不信我?還是你怕死,怕闕洛將誘拐他女人的罪名掛在你頭上,然後把你趕出闕氏?你就這麼在乎闕氏,這麼在乎它帶給你的名利地位,所以寧可當個懦夫,也不願意承認你愛上我了?」
藍綾每說一個字,任之介的心就像被人用針扎一下。
是,他是懦夫,不敢承認也不能承認自己對她的在乎!她說的都沒有錯,若真要比較,他比她更恨自己,只是沒有人會明白。
「請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藍小姐,你已經是闕洛的人,就該安安分分當他的女人,要不、當初就應該讓他送你離開,回到台灣去。」
「如果我還有選擇的機會,我會的!」她激動的對他咆哮,淚撲簌簌地落下,像散落的珍珠,「我是腦子燒壞了才會為你這種沒有心的人留下來!我真是後悔得不得了!」
「快換衣服,我在樓下等你。」任之介漠然的別開臉。
她的怨、她的恨、她的傷心、她的痛苦……全都不關他的事,他不想管,也管不著。
「任之介!你明明愛我卻不敢承認,你是個懦夫!」藍綾追出去對著他的背影怒吼,情緒激動得差一點暈厥過去,要不是她扶著樓梯的欄杆,一定會就這樣墜下樓。
為了平復突來的暈眩與不適,她撫住胸口,緩緩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氣,任淚水滑落一臉。
他就這樣頭也不回的走下樓了?該死的男人!她為他流了這麼多淚,他卻一點也不動容!
醫院裡他撫著關羽蝶那張小臉的畫面又開始在她的腦海中放映,他對關羽蝶那樣的溫柔憐愛,卻對她冷漠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