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溫妮
「我沒有變心，我也不打算拋棄她。」藍煜棠幾乎是咬牙切齒，卻也清楚自己絕說不過伶牙俐齒的學長。
單安禔完全沒在聽他說話，逕自又道：「說起來，你這個只會命令人的傢伙有問題，但小羽自己也很有問題。一般人聽到男友提出分手，會完全不深究原因就乖乖分手嗎？
偏偏她之後又一點表示也沒有，難怪你會以為小羽真如欣晨說的不愛你，結果到處交女朋友，想從她們身上尋找小羽的影子。現在想想，你們兩個比小學生還不如耶，居然連最基本的溝通方式也不懂。」單安禔一邊說還一邊搖頭歎息。
「就算是小學生，生氣了至少知道要開口吵架、被欺負了好歹會舉起拳頭保護自己、想要的東西就算是用盡手段，管它是撒嬌還是耍賴也要拿到手。
結果你們兩個咧？一個只會生悶氣，另一個則只懂得委曲求全。兩個都一樣，真正想要的東西卻不敢開口，比小學生還不如，活該你們都在折磨自己！不過剛剛小羽表現得還算不錯，多少也講出了一些心裡話，不像某人吶……」
單安禔抬眸，衝著臉色不佳的藍煜棠咧嘴一笑。
「幹嘛？不爽嗎？是你自己把事情搞到這般田地，再不開口就永遠沒機會開口了。認清現實吧……你以為小羽會等你多久？
再說句老實話，她根本用不著等你，因為你們兩個已經分手了－－就算撕了你手上那張分手協議書又怎麼樣？這無法改變你們已經分手的事實。
你可以繼續裝硬漢、逞英雄，不會有人管你。但你一定要記清楚一件事，你已經沒有資格妨礙我或是其他追求者－－」
單安禔沒辦法把話說完，因為藍煜棠突然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回轉，硬生生把車頭調向來時路，也甩得單安禔一陣頭昏眼花。
「學弟，你想要做什麼？」單安禔狐疑地看著身旁那個像是突然下定決心的男人，下定決心後他似乎也冷靜了下來，不似先前的煩躁。
「去練習吵架。」說完，藍煜棠用力踩下油門，讓車身像箭一般飛射出去，奔向他所期待的未來……
在單安禔把藍煜棠拖上車，並開車離去後好一會兒，方雪羽才將鐵門略略打開一條小縫觀察，確定他們真的已經離開，這才把鐵門整個打開，走出店外。
「小羽……」方德喊住孫女，但真把人喊住後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依照剛剛小羽與藍煜棠的對話，小羽回老家時就已經跟藍煜棠分手了，難怪當時她會回來得那般匆忙。一想起孫女兒剛回來時，他還懷疑她是因為惹了藍煜棠生氣，才被送回來的，方德就覺得無限愧疚。
「對不起，我現在還不想談那件事。」方雪羽朝爺爺微微一笑，在紛亂的心情還沒平復前她不想講話，更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好。「先幫我把採買的東西搬下車吧，總不能把東西一直扔在外頭。」
她率先走到小貨車旁搬貨，單純的體力勞動能讓她的心情平靜，讓她無暇再胡思亂想。剛剛藍煜棠的出現比昨晚的不期而遇更加震撼她，也讓她返鄉後一直勉強維持的冷靜全面崩潰。天啊，她剛剛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
方雪羽的頭腦亂烘烘地，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竟像個潑婦般咄咄逼人，不過她也是真的火了，她這輩子可沒罵過人，剛剛的事已經是她的極限。
她突然有種虛脫的感覺，她想回床上好好睡一覺，然後再考慮接下來的事。
雖然她看不出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小羽，我來幫妳搬東西吧，妳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不知何時又出現的倪琪琪關心地問道，她實在很怕小羽會昏倒。
方雪羽正在考慮是否該照她的話去做時，路的另一頭卻傳來引擎的怒吼，在眾人還沒意識過來前，藍煜棠的車子已迅雷不及掩耳地停在方雪羽面前。
飛快的車速及有力的煞車，證明了這輛高級轎車貴得很有價值。
下一秒鐘，前座的兩扇車門同時開啟，先是單安禔被踹下車的哀號聲響起，然後藍煜棠下了車，想也沒想就一把抓住方雪羽，她甚至還來不及掙扎，就被塞進後座裡，再下一秒鐘，擄人犯已經不知去向了。
倪琪琪、方德和小霞目瞪口呆地看著藍煜棠的車就這麼絕塵而去，整件事前後甚至不到十秒鐘吶，藍煜棠到底想做什麼？！
倪琪琪走到單安禔身邊，揪著他的衣領問道：「那傢伙想把小羽帶去哪裡？」
「我也不知道。」單安禔揉著被摔疼的屁股，他這學弟可真粗魯。「不過他剛才有說，他是來練習吵架的。」
他微笑地望著車子清失的方向，希望這一架能吵得精采一點。
「你抓我來是想做什麼？」跌跌撞撞地在車後座坐好，方雪羽一邊揉著頭上剛剛被撞出的小腫包，一邊問道。
她並不擔心藍煜棠會傷害她，因為他的行動向來有一定的考量，即使那舉止偶爾看起來很奇怪，但出發點從來不是想害人。
所以多年下來，方雪羽非常習慣聽從他的指令行動，只不過他上一回的行動真的惹火了她。在聽到解釋之前她或許還沒那麼生氣，但他解釋完才真正讓她的怒氣爆發，因為在自己聽來，他的解釋比沒解釋更加差勁。
那還不如別講出來惹人生氣！
「我想跟妳道歉。」他從照後鏡看著她驚訝的表情說道：「為了一切道歉。」
方雪羽呆了，她從沒想過自己能從他口中聽到這句話。
趁著她被嚇呆的空檔，藍煜棠已經停好了車。他走下車，彷彿是個開了很長一段路途後，暫且下車休息的旅人。
「煜棠……你、你沒事吧？」方雪羽真的被嚇到了，她小心翼翼地觀察他，想知道他是不是被敲到腦袋導致性情大變，抑或者是有人冒充藍煜棠。
看到她過分謹慎的行動，藍煜棠不由得苦笑。
「我真的很霸道對吧？在妳眼中的我，是一個不懂得道歉的人是嗎？」
方雪羽無言，幾秒鐘後才吶吶地道：「你從小學習的一切都是為了統馭他人，而不是向人道歉，我得承認，我的確想像不出你道歉時的模樣。」意外的……直率。
完全不找理由推拖、也不拖泥帶水，絕對的敢做敢當，就像他行事風格那般俐落，以一種教人意外的直率低頭認錯。
害她這個被道歉的人都不知該從何生氣了。
「的確，我太過習慣發號施令，加上妳又從沒質疑過我的想法，或許在不知不覺間，我忘了妳是獨立個體、是成年人、在法律上擁有完全的自主權，而把妳當成我的附屬，認為妳會開開心心接受我的一切指示。」
藍煜棠的目光有些飄渺，在被指責之前，他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
「或許正是這份自以為是，才讓我犯下大錯，那時候我聽信了欣晨的話，以為暫時分開一陣子對當時意志消沉的妳比較好，卻忘了談戀愛是妳我的事，我該商量的對象是妳，而不是她。」
現在想想，就算當初是找倪琪琪商量，情況也不會更糟吧。因為倪琪琪只會大剌剌的要他跟小羽分手，而不是拐彎抹角的欺哄他、讓他犯下大錯。
「黃秘書？」方雪羽訝然，不知道黃欣晨也在當中軋上一角。
「其實事後再仔細回想，就會發現她的意見全都指向一個終點，就是要我跟妳分開。只不過，那時她用花言巧語包裹成美麗的糖衣，讓我懷疑妳其實並不愛我，會跟我交往的原因是因為我喜歡妳，所以妳不得不跟我在一起。」
「我為什麼要『不得不』跟你在一起？」方雪羽覺得自己哭笑不得，她的感情有這麼不明顯嗎？她以為自己已經非常努力公告天下了說。
「只能說……方伯太過忠心耿耿，讓人不由得懷疑他會不會以同樣的標準，要求妳不能拒絕藍家人。」藍煜棠苦笑著道。
方雪羽一慣的乖巧柔順在那時成了雙面刀，讓他這麼容易起疑的原因，正是因為她絕不會反抗他的意見，結果，卻成了他心中最大的疑點。
她究竟是真的愛他，抑或者是一如往常的不反抗？
懷疑是足以腐蝕心靈的毒液，把藍煜棠堅信的一切逐漸融蝕，讓他有一瞬間的動搖，也給了惡魔入侵的機會。
「我承認，我的自大才是導致一切錯誤的禍根。因為，一直以來都是妳自己來到我的身邊，我根本不曾真正付出些什麼，或是為我們的感情做努力。
反觀妳呢，妳主動說了喜歡我、努力用功考上台北的大學、即使再不適應台北的生活，也依舊努力工作，只為了能留在我身邊。
妳的努力寵壞了我。讓我以為即使把妳暫時驅離，妳也會自己回來，就像以前一樣，妳一定會回到我身邊。就是這份過度自信，讓我鑄成大錯，甚至誤以為這是項考驗，考驗妳對我的愛夠不夠堅定。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