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季潔
他的語氣像在交代遺言,這種感覺讓她十分不舒服。
凜起眉,詠兒問:「什麼叫不用我管?」
「除了我自己,沒人能救我……」他似乎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說出口的話也微弱得像是咕噥的耳語。
烈竹逡還想開口,但一股難以抗拒的暈眩卻朝他襲來……
「你確定不讓人幫?」揚起秀眉,詠兒正想伸手替他拭去額角的冷汗時,卻發現烈竹逡早已了無聲息。
那烙著胎痕的俊顏呈著死灰的蒼白,獨特的蜜褐色髮絲落在肩處,襯出與世隔絕的孤寂感。
凝視著他,詠兒的心頭不禁湧上了股酸澀。「喂!你別死啊!聽到沒有……你不能死啊!」
拚命搖晃著他沒受傷的手臂,詠兒被身邊過分寂靜的黑暗給吞噬掉原本的鎮靜。
她怎麼不知道,少了他低醇的嗓音,這個陌生的年代竟是讓她如此無措。
她喜歡他!不僅是單純的依賴。伏在他腿上,她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給亂了方寸,著急的淚水又不聽話地落下。
一滴、兩滴……隨著她難過的思緒涓滴成流。
第六章
不知道是怎樣的思緒衝擊,詠兒止住了淚,趕緊將她的大背袋拉到眼前,拚命尋著可以派得上用場的東西。
「天啊!汪詠兒,妳笨啊!」
微顫著手替他把脈、看瞳孔的狀況後,她懸在胸口的忐忑才稍稍安定了下來。
雖然她不懂解毒,但至少可以讓他的傷口得到妥善的處理。
這是最基本的,但她卻在慌忙中亂了陣腳,她實在是「有辱師門」啊!
拿起簡易醫藥箱,詠兒正打算幫他清理傷口,卻發現屋子裡連一滴水也沒有。
怎麼辦?他的傷口還殘留著毒,如果不清洗,包紮也是枉然。
「這……要上哪取水呢?」取出手電筒與木桌上的陶壺,她瞥了瞥烈竹逡,又瞧了瞧在夜色中隨風張牙舞爪的高大林木,猶豫著。
詠兒緩緩地推開門,腳步才踏出,一聲狼嚎突然響起,更添此時的詭譎氣氛。
呵!這下可好了,她和烈竹逡都會死於非命。
「救命啊!」聽著那讓人發毛的叫聲,詠兒才想縮回身子,一抹雪白身影已往她倏然襲來。
「完了!」她驚駭地遮住眼,隨即被撲倒在地,還來不及掙扎,濕熱的粉紅大舌已熱切地舔上她俏白的小臉。
「當歸!」詠兒既驚又喜,這一回可是與牠做了個超親密的正面擁抱。
「噢嗚!」蹭著她的身子,當歸似乎慶幸著自己的好運。
「你知道哪裡有水嗎?咱們去取水。」
「噢嗚!」輕揚爪子,當歸雪白的身影敏捷而驕傲地引領她向前,成了詠兒最好的嚮導。
看著那純淨雪白的身軀,詠兒心頭湧上了無限感慨。
誰說禽獸不如人?眼前的這一頭狼就擁有一顆比人還純淨的心靈!
吸著空氣裡沁冷的氣息,她慶幸自己並非十足地「帶塞」。
☆☆☆☆☆☆☆☆☆☆☆☆☆☆☆☆☆☆☆☆☆☆
來回取了幾趟水,詠兒終於將烈竹逡的傷口清洗乾淨並做了簡單的包紮,為了怕傷口發炎,她還特地餵他吃了些放在大背袋裡的消炎藥。
一待忙完,她就著微弱的手電簡燈光,在當歸的作伴下祭飽了五臟廟。
一吃飽,她便枕在當歸暖呼呼的身上,守著烈竹逡。
就這樣,詠兒迷迷糊糊地睡了幾個時辰,不知是擔心烈竹逡,還是姿勢不良,總之她睡得不是挺安穩。
在第三次由當歸身上滑下直接睡在冰冷的地上後,她終於醒了。
雖是七、八月天,她卻有點冷,抱著雙臂轉向烈竹逡,正想探探他額上的溫度時,一雙有力的大掌突然握住她的小手。
「你……醒了?」感受到那雙手的溫度,詠兒的心不自覺地怦怦跳著,下意識想掙開,卻被他握得更緊。
「詠兒……妳究竟是誰?妳的家到底在哪裡?」鬆開手勁,撫著詠兒嬌柔的臉部線條,烈竹逡不禁瘖啞低語著。
當那雙寂寞而深邃的眸光隨著他沉穩的氣息,衝擊著心底最深處時,詠兒胸口一緊,竟就這麼恍神了。
「你……你真想知道……」討厭、討厭,她幹嘛口吃啊!
心跳在他的凝視下跳得飛快,撫著胸口,詠兒只知道有一種莫名的期待在胸間竄動。
口好干哦!下意識舔了舔唇,詠兒想起身去倒水,卻好死不死地被當歸絆著,結結實實地倒入烈竹逡的懷裡。
「小心點!」雖力持鎮定,但烈竹逡深沉的眸光隱不住熾烈。他彷彿醉了,醉在詠兒水眸漫燦的慧黠眸光裡。「詠兒……」
單手眷戀地撫著她嫩白的臉頰,在兩人還來不及意會下,烈竹逡的唇已輕輕地貼在詠兒軟軟的唇瓣上。
感受到他唇畔的熾熱,鼻息間揉著兩人溫切的氣息,詠兒的思緒被震得好遠、好遠。
烈竹逡的吻很輕,唇很軟,一切的動作都是輕輕柔柔的。
他帶給她的感覺就像春天的風撫過漫天青草,是一種無盡的舒暢清冽。
在那雙唇反覆的汲取掠奪下,詠兒的手緩緩攀上男子的寬肩,那親密的貼近,皆讓兩人滿足地逸出一聲歎息。
「像青稞酒,既溫柔又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離開彼此紊亂的氣息,詠兒的身子像尋得了溫暖所在,不自覺地呢喃出聲。
「什麼?」聽不清那咕噥的細語,烈竹逡被懷中的軟玉嬌軀給搞得心猿意馬。
這是生平頭一回自制力脫軌,可他竟找不到一絲想要停止的念頭,一雙大掌仍忍不住地撫著她的肩頭、背脊,吃盡了姑娘家的豆腐。
「你像個大暖爐,比當歸還舒服……」將頭枕在他的頸窩,詠兒愛極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藥草氣息,疲憊的思緒也因此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收緊了臂,他的唇角不自覺輕揚起溫柔而寵溺的弧線。
☆☆☆☆☆☆☆☆☆☆☆☆☆☆☆☆☆☆☆☆☆☆
嗯!不太舒服,有種硬硬的東西抵住她的背。懶得睜開眼,詠兒探著手想撥開,耳畔卻落入男子沉濁粗重的呼吸。
「汪詠兒!」
熟悉的警告嗓音旋在耳畔,她睜開半掩的星眸,烈竹逡那張隱忍的俊雅臉龐映入眼底。
「啊!」看著手心拂過的傲然男性象徵,她忍不住尖叫再尖叫。
「停!」烈竹逡苦笑地瞧著她火燒屁股的模樣,發現她臉紅的可愛模樣完全讓人發不出半點脾氣。
雖然,她那扭動的身軀已經「折騰」了他好長一段時間。
汪詠兒燒紅了雙頰,聽話地閉上嘴,她撇過頭不看他,卻發覺在此刻鑽入腦裡的,竟是烈竹逡那個既溫柔又甜蜜的吻。
凝著那張似浸了蜜的羞赧小臉,烈竹逡有種想再攫住她芳唇的衝動。
幽幽的空氣裡瀰漫著讓彼此都尷尬的曖昧。
清了清喉嚨,烈竹逡首先打破沉默說:「準備好說故事了嗎?」
這是他頭一回,有著如此強烈想瞭解一個人的慾望。
他沒忘記……汪詠兒幽幽望著烈竹逡,思考要如何用最簡單的方式讓他明白,關於她的家在哪裡的事。
「你還很不舒服嗎?因為我的故事或許會讓你頭痛,又或許會讓你完完全全無法接受,再嚴重些你可能會認為我瘋了。」她起身替烈竹逡斟了杯水,冷靜地開口說道。
「體內的毒一時半刻間是清不了的,妳先把在水琉璃身上取回的藏青丹瓶拿出來。」
看著她窈窕的身影,烈竹逡的腦海中不自覺想像起詠兒蓄起長髮的模樣。
她的身形不似藏族姑娘高大,五官美麗秀致,如果蓄起長髮梳個簡單的髮髻,應該會為她更添一點娟秀的氣息。
思及此,他胸口不自覺起了騷動,那在樹正寨因她而起的莫名悸動又悄悄攀上心頭。
思緒未平,找出丹瓶的詠兒已轉身打破他的遐想。「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取一顆血煉珠浸入青稞酒給我。」壓下被詠兒激起的熾熱心情,他定了定心神道。
詠兒聽得迷糊,最後索性丟給他一記完全無法理解的眸光。「不懂!」
「妳先照著做,我再告訴妳原因。」烈竹逡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取來僅剩半壺的青稞酒,詠兒照著他的交代,才將血煉珠倒入酒內,便驚駭地連退了數步。
天老爺啊!這……東西喝下去還能活命嗎?
「血煉珠是什麼?你確定這東西能喝?」看著血煉珠在杯中冒出濃濃的白煙,詠兒的臉色變得鐵青。
烈竹逡怔了下說:「別小看血煉珠,它可是萬毒之王,形態多變到讓我來不及研討出解藥。」
詠兒聽了臉色丕變地問:「那……你喝了,不……不會就直接翹辮子,上天堂當神仙吧?」
什麼叫翹辮子?瞇起眼,他沉思片刻,壓下笑意才道:「水琉璃搶走了血煉珠,卻無法得知其中的精髓,我猜她鞭上的毒多半是淬過血煉珠化出的毒液……」
汪詠兒傻眼地看著烈竹逡喝下那杯「硫酸」,她緊緊瞅著他說:「怎樣,你覺得如何?還能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