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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文 / 蘋果鳥

    「結局會怎樣?」「等我們回台灣就知道了。」

    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事,我全被蒙在鼓裡,原來恆峰一直都在我身邊,全部的人都聯合起來欺騙我。要不是神魚和菜包最後向我坦承一切,我想我會被愚弄一輩子,但是他們選擇誠實的時間太晚,等他們度完蜜月,恆峰已經被我重重地傷害。

    菜包和神魚的喜訊,我在婚禮前兩個小時才得知,我更不知道我和恆峰將在他們兩人的安排下重逢。

    再兩個小時後菜包和神魚要結婚了。接到這天大喜訊的我,一則是歡喜有情人終成眷屬,一則是慌了手腳,生平第一次參加婚禮,又在如此倉促的時間裡,該穿什麼?該買些什麼作為賀禮?

    第七章

    ——女孩笑了,她發過誓,男孩笑她就不哭。

    ——男人哭了,因為女孩終究忘了他的名字。

    我一直相信思念沒存期限,裝在身體裡,不需加工處理,也能存個一世百年。為見他一面,我等了整整十年,3650個日子卻在一夜消磨耗盡。在同一個星空下,我重新打開自己,發現不過十年,思念已然傳出了腐氣。

    「等等找個專櫃買一件洋裝,我們再合送一套金飾不就好了,2個小時內可以做的事比你想像中的多。」節成總能把事情安排的有條不紊,是那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其色的標準典範。

    自從知道恆峰死了後,幾個月來,我改變對待節成的態度,衡量他待我的種種好處,我想該是回報的時候。除了堅守坦誠相見的最後底線,不含熱情的親吻、擁抱,只要節成不在乎,我也不再抗拒。牽手、挽著手臂的親暱動作學起來並不難,能讓節成、阿姨、姨丈開心,我都覺得欣慰。或許有一天我會到退讓到和節成結婚生子吧!失去好惡的任何行為舉止,就如同呼吸般的容易。失去恆峰的痛楚繼續加深中,更進而與身體產生運動的親密感,這已經是我唯一和恆峰聯繫的方法,我擺脫不掉也不想擺脫。

    「感覺好久沒見到神魚。」神魚訂婚後,刻意躲開我們聚會,最近更是幾乎不聯絡。「嗯!有兩三個月。不知道他們兩個人都私下搞些什麼,也沒聽菜包提到,怎麼會一夕之間風雲變色。」「連你也在狀況外。」我知道節成常會約菜包單獨出去喝個小酒,照理來說,他該是最熟知內情的人,沒料想,節成跟我一樣陷於五里迷霧中。

    把公司的事情交代一下,我們往士林地方法院公證處出發,為了避免塞車遲到,我們搭捷運再轉計程車,到高島屋購物換完衣服後,在節成的堅持下走進對街的查理髮廊。節成的宴會用西裝公司裡早有準備,他新添了一雙皮鞋和一條棗紅色領帶,再請設計師幫他順個服貼的髮型,上點薄薄的發油即可。我則挑了一對大理石花紋白金袖扣送他(照樣是我送他付費)。我深恐錯過時間,任由節成和專櫃小姐的擺佈,所以我身上正穿著銀黃色的無肩小禮服,搭配著及肘的緞面手套。

    「為了他們大喜的日子,破例露個香肩又何妨,而且戴手套跟穿長袖幾乎沒分別。」衣服很美,耳根子一時變軟,我被說服了。節成親自指揮髮廊的設計師,從化好妝,梳妥髮髻,在髮髻上綴著幾朵甜美的黛安娜玫瑰,手腕纏繞一圈粉紅色的蝴蝶蘭花飾。在3雙俐落的巧手分工合作下,如同仙女輕揮法杖般,完成於彈指須臾間。

    「你等我。」在一旁端詳半天的節成,老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轉頭交代設計師們注意時間,暫時離開髮廊。

    「脖子看起來太單薄太冷清。」因為這句話,我的頸子上多了條Tiffany白金鑲鑽十字架項鏈。「好美的新娘啊!好登對的夫妻。」不管是髮廊的員工,還是一旁的顧客,紛紛不禁讚歎著。

    「不是,我們是要去參加朋友的婚禮,他們今天公證。」我急忙解釋。「最好保佑新娘能比你美,要不然恐怕有人會黯然失色了。」「真的嗎?我不要。」我擔憂地望著節成,搶走新娘風采的缺德事絕非我所願。「這是神魚要求的,不相信你跟她通電話確認一下。」節成撥著神魚電話,「當然啊!今天是大日子,你要越漂亮越好,不要讓我失望喔。」果然是神魚的聲音,既然是新人的囑咐,我自然心安理得許多。「恆峰會抱著我在忠誠路來回跑上十公里也不嫌累吧!」鏡中的自己越是美麗,心中的蒼涼越是倍增。「抱我!」無理又殘酷的要求,就像在生人身上找尋亡靈的影子。

    如同得到上天的恩賜一般,節成喜出望外,不加思索地將我揣在懷裡。「是抱起來,走過馬路。」會錯意的節成,急忙往我膝窩一探,滿是欣喜的將我始起,邁開大步的往前走,「願意抱著我跑0公里嗎?」耍著孩子的胡鬧性子,只盼望能得到一個恆峰會說的答案。

    「明天好嗎?你忘了我們還要去參加神魚和菜包的婚禮。」沒來由的任性,著實讓節成吃了一驚。「恆峰他信任我,更不懂回嘴,他會按照我的指示,直到我喊停為止。我是他的帆舵,沒有我,他就沒有方向。」我心裡想著。不是因為當時我們還小,而是這就是他。

    「抱歉,我做了過份的要求。」一到高島屋,我立刻請節成放下我。「生氣?」節成皺緊眉頭看著我,「因為快來不及了。」我恢復笑容挽著節成的手往法院去。認清楚節成的長相,他是他,恆峰是恆峰,活人和死人都需要被尊嚴的對待。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神魚婚禮上不該有灰頭土臉的喪氣人。

    「哇!到底誰是新娘子啊?」在公證處門外,阿姨和神魚圍著我品頭論足一番。「Tiffany!我的貧窮老公怎麼比啊?!」神魚話是酸的,意卻是甜的。菜包從背後抱著她,神魚整個人向後傾靠著,穿著白紗禮服的她,像是一片傍著山邊的雲朵,隨著落日化做煙嵐,歸宿縈繞在山中,永不再任風主宰離聚。我由衷地欽羨著。

    「哪有,今天神魚姐姐最美了,是仙女下凡!晴雅姐姐不過是個公主,差得遠羅!」雅達意外地識大體,說話又中聽。讓在場所有的人都嚇一大跳。「唉!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江湖兒女,舔血生涯,無奈啊!」等到雅達從菜包手上接過3千元,事實才被揭穿。

    「乾脆兩對都在今天圓滿。」有點被氣氛沖「婚頭」的姨丈,提議讓我和節成一起公證,「不行,今天是專屬我們的。」我還沒開口否決,菜包、神魚異口同聲搶先制止姨丈。

    「今天之後,晴雅隨便你們煎煮炒炸,我們管不著。」有別於以往菜包的積極,神魚的樂觀其成,不要說節成跟阿姨夫婦覺得納悶,「他們怪怪的!」連雅達都發現其中過大的差異。

    公證結婚是采預約制,週一至過五,一天三場,分別是上午0點、點,下午3點,例假日一天兩場,上午0點、點。不但場數有限制,還得提早三天前預約。

    「你們太不夠意思了,都先預約好,才通知我們。」當節成看完規定時,對菜包猛發牢騷。多年的好友竟然到婚禮當天才被受邀來觀禮,難怪節成會不高興。

    「我們是今天才決定,特別插隊的。」菜包指著坐在公證處,正陪著神魚父母聊天的人說著:「他叫小狗子,我拜託他搞定的。」那人朝我這看了看,我以前似乎常在學校附近的店家見到他,所以覺得有點眼熟(學長?同學?學弟?)他走了過來,禮貌性的和菜包、節成聊著天,「我再去安撫一下神魚爸媽的情緒。晴雅恭喜你喔!」聊不到5分鐘,他就留下令人玩味的一句話離開。「恭喜我?」我不明白此話從何而來。我還剩下什麼是值得恭喜的?

    終於三點到了,嚴肅隆重的儀式開始,菜包的爸媽也在最後一刻即時趕到,主婚人、證婚人通通就緒,唯獨新郎新娘還遲疑地不肯上前。

    「兩個人不會這時候才反悔吧?」我在節成的耳邊小聲說著。原本現場高漲的喜氣,突然籠罩在低沉的氣壓之中。

    「請等一下,哥你快一點!」從門口跑進一位年約5,穿著白色小花滾織肩帶洋裝的女孩,捧著一大束香水百花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匆促的趕路,使肩上的白色針織披肩滑落一邊。雖然是神色慌亂,但是她那艷麗的面貌還是引起眾人的注目。

    「怎麼那麼慢?」神魚和菜包迎了出去,神魚還親切的幫她拉好披肩。「魚姐,菜包哥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女孩把花遞到神魚手上,那笑容我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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