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宋語桐(宋雨桐)
她不美?那真是世上最大的謊言了,歐席亞在心裡嘀咕著。
「我結婚了。」
「嗄?」
「我結婚了,有個溫柔嫻熟的妻子和一個可愛的四歲兒子,這樣,你是不是還急著想要跳上我的床?」他有點惡毒的說著。
「你……結婚了?」她怎麼也沒想過他會是個已經有家庭的男人,媒體上不都說他是最有價值的單身漢之一嗎?何況,根本沒有傳出他已經結婚的任何消息,他竟然說他有了一個四歲的兒子?
不!楚薇心碎的閉上眼,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奮力撕扯著她的四肢百骸,讓她整個人就要崩裂四散。
她顫抖的手穿不好上衣、扣不好扣子,顫抖的站不起身,幾乎要昏了過去……
「我送你回家。」歐席亞低歎一聲,將自己的風衣披上她的肩,輕輕地擁住她戰慄不已且搖擺不定的身子。
早該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不是嗎?他不該以為老天會賜給他什麼樣的奇跡。
「不必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堅持。」
「你就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她就快要心痛得死去,他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溫柔?該死的!
「走吧。」他還是沒有放開她。
要是可以毫不留情的放開,他就不會讓她陷入這樣的境地,讓她愛他愛得無可自拔……
夢境中,一雙溫柔的手總會輕撫著她的長髮,看不清的臉龐掛著溫柔的笑,低喃著他對她的愛意。
「我會愛你,永遠只愛你一個,知道嗎?我們的相遇是注定的,任誰也拆散不了。」
通常,她會枕在他的腿上聽著,給他一個青澀卻甜蜜的笑。
沒有人比她更幸福了,她總是這樣想著,然後她會主動去吻他,回應他直言不諱的愛。
春天的風輕柔的掠過一大片廣闊無際的草原,對她而言,他像是個大哥哥,像是個父親,也像個情人,不談情說愛的時候,他的手裡總是拿著一支畫筆,為白色的畫紙添上許許多多的顏色,畫中有她,有這片草原,還有他與她夢想中的紅磚小屋。
「你忘了畫一樣東西。」
「什麼?」
「我們兩個的小孩。」她正經八百的說著,說完自己的臉卻先紅了起來。
一陣朗笑迴盪在無邊際的廣闊草原上,微風吹送,將他低沉迷人的笑聲傳送得老遠,她的頭也愈垂愈低。
「你笑我?」她問聲說。
「不,我是開心。」
「是嗎?」她不確定的偷偷抬起眼覷著他。
「下次,我一定會記得畫上我們的孩子。」他笑著一把抱起她在草地上旋轉,讓她銀鈴的笑聲灑滿一季的春。
幸福呵,她滿意的笑了,接下去的夢卻是一片空白……
楚薇醒了,迎接她的是絢爛的朝陽,好久沒做這個夢了,這個夢曾經讓她每天都開開心心的過日子,現在反而增添一抹無端的惆悵。
幸福,離她好遠呵,夢終究只是夢,現實生活中的她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注定要心碎心痛。
今天一早,天還沒亮,站在窗口目送歐席亞的車離去,她感覺自己的生命也似乎一點一滴的逝去,彷彿自己也曾這樣傷過心,痛過、恨過、愛過……很奇特的感覺,卻在黎明到來前益發的深刻。
夢,會是真實的嗎?
夢中的男人會是歐席亞?而她是那個他說要愛一輩子的女孩?
楚薇笑了,也哭了,覺得自己徹頭徹尾的傻,已經傻得有點無可救藥。
電話鈴響起,她抹去頰上的淚,伸手接起,電話那頭是紀子嵩慣有的大嗓門。
「小姐,你已經遲到了,還在睡?」
他的話敲醒了還在做夢的楚薇,想起今天是出院後第一天到雜誌社報到的日子,而她竟然還賴在床上。
「對不起,我馬上到。」說著,她跳下床,邊換衣服時邊對電話那頭的他聲明,「你可不能扣我錢喔,就這樣,拜——」
「等等,不用太急,慢慢來就好,身體重要。」
紀子嵩的一句「身體重要」讓楚薇的鼻子冒上一陣酸,突然之間她感動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老嵩,你對我真好。」如果他是歐席亞……老天!楚薇搖了搖頭,她怎麼又想起他,不該的!她不能再想著一個已經結了婚的男人。
紀子嵩沉默了一會,在掛電話之前應了一句,「應該的。」便收了線。
應該的?她怔愣了一會,緩緩地掛上電話,為他突來的沉默與沉靜覺得不解與莫名。
不管了,上班要緊,雖然實習就要結束,可是做事情必須有頭有尾,她還想拿個好成績畢業呢。
想著,她快速的穿好衣服套上一雙運動鞋,將長髮隨意的用髮帶往後一束便出了門。
她本來就是孤兒,應該可以很習慣孤單與寂寞,不像歐席亞,那背影看來如此的孤寂與落寞……
為什麼?一個已經有妻子、兒子的人了,不是嗎?孤單與落寞都不該在他身上出現,可是她卻可以感覺到它們強烈的存在著,像是已經成為他生命中的一部份,一個不為人知的一部份……
唉,說過要忘了他的,怎地又想起?
忘了吧,忘了吧,她只能選擇遺忘,不是嗎?
歐席亞一早踏進辦公室就把秘書叫了進來,對於他特殊的行徑,已在他身邊工作多年的秘書雖然覺得有點詭譎,不過她還是聰明的一句話也沒有多問。
「昨天楚薇來找過我,是嗎?」
秘書點點頭,還沒答話就讓歐席亞再次搶先。
「你應該告訴她我在開會,請她在辦公室先等著,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事後好像也沒有告訴我這件事,對嗎?」
秘書頭低了下去,見他似乎對這件事十分在意,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過失,「是這樣的,歐先生,楚薇小姐來找你的時候是莊特助在場替我處理的,我不知道莊特助是怎麼告訴她,而我忙進忙出一會就把這件事情給忘了,這是我的錯,真的很抱歉,我以後會特別注意。」
歐席亞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什麼,「沒事了,你出去吧,請莊特助進來找我。」
「歐先生……」
見秘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淡然一笑,「你放心,我看來像是會扯下屬後腿的上司嗎?」
秘書被他說得臉一紅,心虛的搖了搖頭。
「那就出去吧,順便替我煮一杯咖啡,濃一點,我昨晚沒睡好,麻煩你了。」
「別這麼說,歐先生。」秘書微笑的退了出去。為總裁服務可是她天大的榮幸,而另一方面這也代表他原諒了她昨天的疏失,掛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莊日新走進總裁辦公室的時候,歐席亞已經把秘書煮好的藍山咖啡喝得剩下一半,濃濃的咖啡香散佈在空氣中,有畫、有咖啡,整個辦公室典雅浪漫得像是巴黎午後的咖啡廳。
「總裁,你找我?」
歐席亞溫文一笑,瞅著他的眼神平和中帶著犀利,「查到上回在醫院前那輛車的車主沒有?」
「車主已報失竊,那輛車是贓車,我還在派人努力查明當中,如果有結果,一定會盡快報告總裁知道。」莊日新必恭必敬道。
「一定要查到,這件事我是非追根究底不可,你該明白。」
「日新明白。」
「那就好,去辦你的事吧。」
莊日新頷首退出了辦公室,卻在門口被鬼鬼祟祟的秘書給攔了下來。
「歐先生有沒有跟你提到我?」她壓低著聲音問。
「提到你?為什麼要提到你?」莊日新不解的反問她。
「就是昨天楚小姐來找總裁的事啊,歐先生似乎很生氣呢,把我抓去問話,你昨天究竟是怎麼跟楚小姐說的?為什麼歐先生會知道楚小姐來找過他,又怪我沒告訴他?都怪我昨天忙一忙就忙忘了,怎麼,你也沒跟歐先生提起嗎?剛剛歐先生不是問你這件事?」
莊日新眉頭一揚,搖了搖頭,「他沒提,可能他覺得這件事並不是太重要,你又何必大驚小怪,何況,歐先生日理萬機,不是每個想見他的人都見得到的,打發閒雜人等應該是你的責任,我只不過代你處理而已,又有什麼不對?」
秘書眨了眨眼,暗示性地說:「楚小姐不一樣,她是歐先生的貴賓,你身為特助連這個都不知道?」
他還是文風不動,正經八百的看著她,「我對這種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不感興趣,希望你也是,林秘書。」
「喔。」林秘書被他這一搶白,也只能摸摸鼻子自討沒趣的坐回位子上,免得他到時跑到歐先生面前說嘴,說她是個長舌婦、大嘴婆,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說實話,她也只不過想跟這個大古董臉攀攀交情而已,誰不知道他是歐先生面前的大紅人,算了,這大古董臉似乎跟辦公室裡的任何人都不對頭,自己也沒必要覺得太難過。
就在林秘書還沉浸在剛剛與莊日新不太愉悅的對談當中時,一個高大粗獷、渾身充滿著性感與野性的男人大跨步的走向她。